我站在檐廊处,伸头望着这伙不速之客驾驶着浑身泥浆的大众宝来渐行渐远,爬过坡道,消失于远离城的飞沙走石之中,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又等了几分钟,并且再三确定确定他们没有回头后,我走下了车站前的楼梯,侧头看了一眼车站的左侧方向——刚才另外两人就是从那边窜出来的。既不知他们做了些什么,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特意跑到车站的侧面,只看到他们手里拿着几样工具:长滚筒油桶还有一厚摞不知印了些什么的塑料布……
虽然起初怀疑他们是来偷东西的,但是一想起他们并没有使用铁锹钳子这类工具而是拿着一堆仿佛新锐艺术家“画”书法的“套装”——我咬了咬干裂爆皮的嘴唇,心中又犯起了嘀咕。
不过干站在这里虎想也没什么用,还是得眼见为实。下定决心后,我向着左侧走去。
沿着名为车站的破败楼走出十米左右,来到了屋子拐角处。
踏进阳光照不进,被房屋阴影笼罩的黄土地,刚走到房子侧面,还没等我仔细勘探现场,寻找蛛丝马迹,力图还原事实,大白真相于下之前,犯罪证据就毫无遮掩的显露出来,或者主动闯入我的眼帘,逼我不得不正视:
只见墙皮斑驳零落,撕扯出内部砖石结构中点点红纹的破落墙壁上,在几乎触及房顶的位置赫然张贴者一臂长半人宽的大广告纸,鲜红色底衬上用十分显眼的字体印着简易明聊白色大字:“急用钱找我们”“无抵押免担保”“信用借贷正亏渠道”等等极富诱惑力无视语法结构的词汇,还有最下面的看上去就像诈骗的咨询电话……
看着这屡禁不止,甚至越来越多的各种虚假广告,我不禁鄙夷的呵呵一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信这么明显的骗局?
——这可不一定了:除了极少数真的是因为智力或阅历原因中了圈套的人之外,基本上受骗者都是像许多人一样的普通大众。而他们之中又有大部分是为了贪图一丁点的便宜,吃了大亏,这类人不仅头脑正常甚至还会耍点聪明,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还是不够聪明,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被蝇头利所迷惑而上当受骗的。以后只要牢记“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就好了!
没想到平素很少上锁(除了那检查的时候)的仓库居然——上锁了,掉漆的铁皮木门上,晦暗的黄铜大锁紧紧合拢,妄图隔绝内外的往来流通,然而右下角不知被什么生物(虽然没正面相遇过,但是估计就是老鼠)啃噬出的一处一拳大的窟窿却述着不同的故事……
无绝人之路,好在老秦走之前把钥匙都留给我了,不然我又要上网查撬锁的攻略了(好孩子不要学哦)——当然也是因为这种老式锁头构造简单,“弄根芹菜都能撬开”的缘故……
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哪怕是个“狗洞”,我还能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屈尊纡贵——以我的体格还得是藏獒这类的大狗,老鼠洞实在太难为人了……
回到宿舍,暂时也没有继续复习的想法,直接从抽屉里找出老秦留下的两把钥匙:
——平时都是和他其他几把钥匙挂在一个钥匙扣里的,特意费劲分出这两把摘下来留给我……
明明整串钥匙都留下就可以的……
——“不行,这里还有别饶钥匙呢!”“我又不会乱用!”
——“那也不行!”“……”
也不知是出于谨慎还是对我对人类的不信任(可能两者都有),从第一次他离开车站学习时开始,每次留我一个人都会只留下几把车站的钥匙,连他屋门的都不松手……起初还让我大为受伤,以为自己被他讨厌,后来他发现不光是不喜欢我,更是强迫症一般,哪怕面对备受信任的人也极其心,从不作留有后患的事情——也就是对待心姐的时候能更好一些,不然也太对不起人家了……
在一堆杂物里挑出了后院仓库的钥匙,拿在手里。一溜儿烟的跑到仓库,把钥匙插进去抽出来,连续试了好一次,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深度和角度,费力拧开了不太灵活的锁头,打开仓库大门。
虽然这次上锁的时间不算长——从昨检查到现在——但是常年不见阳光不通风的仓库里仍然憋闷了不好闻的气味,好在这里受不到雨水的侵扰,墙壁和地面角落里并没有霉菌遍布,保持了干燥,所以这里尽管味道不好,并没有太多的细菌病毒,应该吧……
其实是仓库,这个不到五平米的屋根本装不了太多东西,而且这里当初是当做其他设施特意做得这么。然而后来因为领导倒台,城开发停滞,建到一半的车站也摒弃了蓝图,大肆修改结果就出现了这个鸡肋的空屋。老秦来了之后才把这里当成了仓库——主要是为了爱(自行)车的保护……
打开手机手电筒功能,低头哈腰“钻”进了仓库,准备寻找合适的道具。终于在扬起了一片尘土,激的我打了好几个喷嚏,连连咳嗽之后,在角落里发现了几乎“陷”进墙面的老式木梯。就是有点类似于古装片里攻城时两排士兵扛着搭在城墙上的那种:两根只掉渣粗木杆子坐边,中间用钉子钉着几篇凹凸不平,满是木茬的破木板子——比我农村老家里爷爷奶奶年轻时盖房子用的梯子还要破旧……
所以这个车站里就没有什么完好的新东西吗?
无奈的把梯子放回原位自生自灭或被磨牙的老鼠啃干净了,我只得走出没什么有用东西,几乎全是杂物的仓库,锁好大门。——看来是逼我出绝招了:糊弄!
想当年我可是用能排球打篮球,用足球打排球,用水瓶踢足球,用手掌接水喝,以头抢“桌子”(抢地太疼)代替鼓掌差点被老师撵出去的男人,这点事还能难为到我!
关掉手电筒,回到屋子,先把钥匙收好,省的老秦找我麻烦(就算不会丢失,因为忘记位置花时间寻找一会也会被嘲讽……)。我抬起桌前的木椅,搬到大厅,又从厨房里抽出一张不够坐时顶用的塑料椅子,一手一个。平时少用的左边搬重木椅,劳累过度(玩手机)的右手拎塑料椅,又一次出了车站。
来到贴广告的墙边,把结实的木椅摆好,用力的把椅子腿扎实进不平整的松散黄土里,把塑料椅子搭在木椅上。因为塑料椅子和木椅不同,上窄下宽,所以张开支撑的四角基本上都贴合在了座位的四边上。出于安全考虑,我还特意多次尝试了几次,生怕它们两个之间因为“地位”不对等,争夺上下关系而龃龉不合,导致滑落或者其他事故的发生。
在第十几次“试验”之后,我找到了一个完美的位置:以木椅上一处稍微出头的圆滑钉子坐基点,摆好了塑料椅子的方位,不再那么容易打滑。
终于,一个简易的梯子做好了!
看着它并不结实的身影,我也不敢再怠慢——万一一会风大了给吹倒了可就完了,我赶忙上前,准备爬上去。
先从最下面开始,因为害怕踩坏旁边的黄土地,导致整体的倾斜,我在距离一步远的地方站定,一个跨(大跨怕不稳)先上了木椅。忽然脚下的木椅因为我的体重,重心开始了偏移,马上就要压坏地面,好在我及时趴在了塑料椅子上,把体重分摊给了整个系统,这才阻止了倾倒,也吓了我一身冷汗。
几分钟后,我大致写好了演讲稿,瞧了眼系着蓝色头带的金发少女。
少女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抱着书包,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阳光倾泻在她金色的头发上,流光溢彩,具有欧洲人特性的五官在阳光下更显立体与俊俏。
看女孩这么泰然自若,我反倒有些坐立不安。
起身出门,看了眼对面的校长室:没人——毕竟是开学,校长肯定很忙。
只好在回学生会室,女孩似乎听到了我走动的声音,睁开了碧绿色的眼睛,面无表情盯着我。
“那个,校长还没回来……同学有什么事,我作为学生会长,会全力帮助你。”
我表明自己的身份,试图让少女相信我不是个可疑的人。
“我是从英国来的交换生,今第一次来到学校,希望校长能带我到班上和老师同学认识一下。”
少女陈述着自己的事情。
“哦,那请问同学知道自己是哪个班的吗?”
毕竟我们这个学校和海外许多高校都有合作,转学生交换生每个学期都会有,我恍然大悟继续问道。
“二年五班。”
“真巧,跟我同班啊!”
我笑着道,希望能拉近与新同学的关系。
“是吗。”
少女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一瞬间看着我的眼中似乎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但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对——这样吧,因为今是开学日,校长估计暂时没时间。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带你随便转转,熟悉熟悉校园吧。”
我看了下时间,还有半个时,正好可以帮着这位异国的新同学早点融入这个美丽新世界。
“不用,这里我检查过了。”
少女再次露出复杂的表情,看着空无一物的会议室长桌,犹豫着拒绝了我。
“你不是第一次来吗?”
我有点在意她的辞,确认到。
“……之前来参观过,今是第一次来上学”
女孩游离了眼神,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这倒是很正常,毕竟转学之前,提前来学校看看也是应该的。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毕竟以后都是同班同学了,决定了解一下对方,“我江…”
“嗨,你在这了,我还找你呢。”
校长突然进屋,打断了我,冲着少女道。
“校长。”
我和少女不约而同的起身,向校长问好。
“马上开始了,郑你是第一个演讲,先去礼堂准备准备吧——”
“好的,那我先走了。”
我冲着女孩摆下手,先行出了门。
“你跟我来……”
身后传来校长对那个女孩交流的声音,我不经意的回了下头,女孩碧绿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心里泛起了一样的感觉……
穿过楼道,不同年级不同班次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到了不少,虽然放假很爽,但是休息的久了还是会想念学校的温暖——不过上学时间久了还是会想要假期的。
有些人带着开学的喜悦,和朋友们聊着假期的趣闻轶事;有一些看起来就是连夜赶作业没休息好,趴在桌子上,在喧闹的班级里徒劳的感受宁静;还有的在班级里追逐打闹,不心撞在正奋笔疾书,赶着作业的同学的桌子,搞的双方都很不愉快——班主任不在,教室是真的很热闹……
走出了教学楼,正碰到抱着个大箱子,几乎看不见路的梅雪。我走过去,轻轻从她手里接过。梅雪吓了一跳,发现是我后,放心的舒了口气。看了眼箱子的里面:是几个新话筒和绑好的电源线。
“要送到哪?”
“送到礼堂就好,刚才副会长检查设备,发现音响和话筒都坏了,就让我们去库房取新设备——音响男生搬过去了,还剩下这几样。”
梅雪向我道谢后,柔声对我解释道。
“设备坏了?”
我皱起了眉,大礼堂是去年刚建好的,设备应该都是新的啊……
正当我们快到礼堂的时候,李成带着学生会,后面跟着雪和生活部的成员从大门里鱼贯而出。看见我和梅雪,拦住了走上前的我们。
“怎么了?”
我问着一脸严肃的李成。
“礼堂里电子设备都坏了,后院的电缆也被切断了。”
“就像侦探一样:在一片孤岛上,第一个尸体被发现,报警的时候发现电话线被割断,孤立无援的主角以‘爷爷的名义’同心狠手辣的凶手展开血雨腥风的斗争……”
生活部那边一个粗眉大眼,脑后束着马尾辫的学生,突然滔滔不绝……
“这不是孤岛。”
“也没有尸体。”
“被割断的也不是电话线。”
“走错片场了,兄弟,心被告侵权……”
我只好尴尬的笑了,无语的看着同学们插科打诨。
“好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生活部的都这么悠闲嘛!”
李成推了下眼镜,呵斥道。
“学生会长请不要乱发脾气,生活部并可不受你们的管辖。”
一直对我熟视无睹的倩,据理力争的反驳道。
“礼堂的设备一直是有生活部负责的,现在出了这么大个纰漏,你怎么负责。”
李成也毫不相让,铁面无私地瞪着倩。
“如果是我们生活部的失职,我作为部长,全权负责——但是如果是放假期间出现的问题,恕我们不能承受着不白之冤!”
两人分庭抗礼,身后的成员们也吵了起来,气氛十分紧张。
我提起一口气,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微笑着走了过去,抱着箱子从中间分开了两派——梅雪也走到了学生会那边。
“大家先冷静一下,不要着急。大概情况我也了解了,具体原因暂时也找不出来。马上就要开始开学典礼了,我们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吧。”
见两方都安静了,我决定扛起责任,出声布置。
“老李,你带着两个学生会的同学向校长老师们明情况,剩下的去走廊帮着值周生保证学校秩序;麻烦——生活部部长留下几位同学,先守着礼堂。我和苏部长去联系广播社,通知全校,今的活动改为室内广播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