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躲了一会,起初声音很大,后来听里面的声音见小,我和小晴才又“奸笑”着回了屋。
进到屋里,发现本来坐在桌前的老秦和本应在厨房的心姐都不在,饺子也出锅盛在了盘子里。
“他们人呢?”小晴有点疑惑,回头问我说道。
“不知道啊,要不找找?”我提议道。
说完小晴先上了二楼,我就在楼下找一找,厨房,站台都找了一圈。小晴也在楼上搜了一圈后下了楼,我们两人面面相觑。
“屋里找了吗?”小晴突然看了眼我身后的宿舍,吞吞吐吐地问道。
我一回头,发现我的屋子门开着,一眼就看穿,但是旁边的老秦的屋子——门什么时候关了……
这是什么情况,我踌躇不决了一会,坚定了信心。
“这个,要不我们先吃吧……”我决定不再追究这个问题,伸手领着小晴去食堂吃饭。
“你俩站着干什么呢?还不来吃饭,一会饺子都沾了。”
心姐突然从厨房走了出来,催促着我们。
“小姨,你刚才在哪了?”小晴奇怪地问道。
“我刚才去车站外找你们了,你俩什么时候进来的?”心姐也很疑惑,歪着头问我们。
“那老秦呢?”我继续问道。
“别管他了,他被我撵回屋了,罚他一顿饭——让他胡乱说话。”心姐双手叉着腰气鼓鼓地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和小晴有些愧疚的对视了一下,互相点了下头。
“心姐,是我们的错,你别生老秦的气了。”我举着手,先道歉道。
“小姨,别生气了好——不——好——吗?”小晴走上前抱住心姐的胳膊轻轻摇晃,撒娇着求情道。
“……好吧,看在你们的面子上,就饶他一回。”其实心姐也舍不得饿着老秦,也消了气,顺着我和小晴给的台阶但是嘴上还是很硬,继续说道,“小晴去端饺子,小胖赶紧刨蒜,我去看看那个家伙饿没饿死……”
……
做完蒜酱:包蒜,捣蒜泥,浇上酱油和几滴香油,帮着小晴把有些坨了的饺子晃了晃。脸红红的心姐领着意气风发的老秦也走出了屋子。
终于可以吃饭了——看着这冒着热气,滑嫩皎白,造型优美,元宝一样的一盘盘饺子,我早就垂涎欲滴了。
“汪!”门外传来了狗叫声。
“吃什么呢?这么香!”
巴特尔带着刚才在药店见到的牧羊犬“小苏”(巴特尔管它叫闹海),推开了大门,豪爽的笑着走了进来。
“巴特尔,你怎么不早说要来吃饭啊,等你一会多好!”
心姐先起身寒暄,我们也都开心(虽然堵在还是很饿)的站了起来,迎接他们。
小晴对着“小苏”拍手,召唤它过来。小苏乖乖的跑过来,冲进小晴的怀里。在旁边的我也很开心,伸手想要抚摸它。本来温顺的小苏突然用力的摇头,窜出小晴的怀里,跑到了一直一脸威严的老秦身后——小晴一脸遗憾,而我的心都要碎了。
为什么明明上午的时候跟我很要好的,而且老秦那一张臭脸难道比微笑着的我还有吸引力吗?
“啊,小胖你别在意,‘闹海’很聪明,知道谁是好人!”巴特尔看我一脸郁闷,继续挖苦我道。
“你碰蒜了吧,小苏不喜欢大蒜和洋葱的问道。”老秦帮我解围道……
“我本来准备在药店吃一顿,但是老板出门给别人看病去了,我就来了。”
上了坐后,巴特尔对心姐解释道。
“老板?”我问道。
“啊,就是药店的老孙——我放牧的地方是他当年拼了命留下的地,虽然他从不管我要钱,但是我还是喜欢叫他老板。”巴特尔想起善良的老者,温和的笑了。
“孙叔又出诊了,小胖来之后每次聚餐都没赶上,就是你的错。”心姐指了指我,笑着开玩笑道。
“下次我去接老爷爷来。”我挠了挠脑袋,也笑了。
“好了,都要饿坏了,快开吃吧!”小晴也饿了,急不可耐的说道。
“好,我也带了好东西。”
巴特尔说着从长袍里掏出皮酒壶,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是什么?”小晴美丽的大眼睛中泛出好奇的光芒,指着酒壶问道。
“马酒!”巴特尔打开酒壶盖子,酒香奶香混在一起,香气四溢。
“我们不能喝,工作期间不允许喝酒。”老秦指了指我和他自己,我也点了点头。
“嗨呀,别那么扫兴嘛,就喝一杯!”
实在是不好推辞,我只好也从心姐手里接过了一个碗,但是死板的老秦坚持着没要。
“这是‘天马’的?”小晴问了一个和我当初问的同样的问题。
“‘天马’是公的,这是另一个老板给我的,他家里有个大马场”巴特尔为我们除了老秦外每人倒了一杯酒,“来尝尝,很好喝的,马奶酒驱寒舒筋、活血健胃,女孩子喝了还可以养颜……”
我们一起举杯喝了一口,还是那么奶香纯正、醇和爽净。
终于开始吃饺子了,可惜有点凉了,我最喜欢吃刚出锅有点烫嘴的那种,但是好久不吃的茴香羊肉馅饺子真是绝佳的美味……
“巴特尔哥哥,你知道成立的福利院在哪吗?”小晴突然问道。
“知道啊?怎么问这个?”巴特尔喝了一口酒,有点疑惑的问道。
“那个,万一她不想再生一个,我想帮张姨问问,但是张姨张姨夫又是很好的人,我怕他们会寂寞,所以……”善良的小晴说出了心声。
“唉,其实我们也劝过他俩,但是孩子刚走不久,俩人一点也没有那个心思……”巴特尔叹了口气。
“对了,巴特尔你不是说过‘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会打工的’吗?”我决定换个话题,边吃着边带着戏谑的口吻问道。
“我哪说过那么多个字?只是不喜欢给进城别人打工,被别人管着罢了。”巴特尔反驳道。
“那这个马场的老板是怎么回事?”小晴也插话问道。
“哦,他其实是我的一个从小的朋友,‘天马’就是他家马场出来的,本来想送我,但还是被我推脱,自己买下来了。我那群羊里,有一多半是他托我养的,所以也是我的老板。”巴特尔解释道。
“那这不也是打工吗?”我有点抬杠,继续问道。
“那也比城里工厂强了不少,最起码能带在从小长大的草原上,蒙古的汉子不能自由的放牧,还有什么意思?”巴特尔一口饮下碗里还剩的半碗酒,又继续倒了一杯。
“唉,估计在草原也呆不了多久了:明年孩子就上中学了,不光是学费生活费,现在的老师还要再外面办补习班,说是自愿的,但是那个孩子敢不去?而且为了孩子在学校能好好地,还得给老师送礼:开学要送礼,考试要送礼,调座位要送礼,不想被调座位还要送礼……”
巴特尔叹了口气,将碗中慢慢的奶酒又一饮而下,继续叹气,又要倒一碗。
“哥,别喝了。”我拦住了巴特尔,把酒壶抢过。
有些喝醉的巴特尔没有跟我争抢,一动不动,呆滞的看着桌子。
其实这算是约定俗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我上学的时候也是,母亲为了我好,不断给老师送礼送钱。也有比较正直的老师,怎么都不收,后来被母亲软磨硬泡,堵在办公室里塞钱——而且我这次能考到这里也不完全靠的自己成绩……
不光是学校,家里人生病住院动刀的时候也会给主刀医生包红包,打麻药给麻醉师红包;出门办事也要送礼,有时候拿钱未必会有什么便利,但是起码心里会比较安稳。而且这礼也不是那么好送的,没有认识的“人”在中间,你想给钱都难——毕竟是人情社会,这是很不应该但又现实的事情……
吃完了午饭,老秦和心姐收拾桌子,我和怪力小晴把喝倒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巴特尔抬进了我的屋子,让他休息一会。
在小晴的帮助下,不太费力地把蒙古大汉抬进去以后。小晴问我:“羊怎么办?”
“没事,估计正在草原上吃草呢,丢不了。”心姐安慰担心的小晴道。
“那就好”,小晴抬手在小苏头上转着圈,陪着它玩着,“哥哥,我们带着小苏出去溜溜食吧。”
我看了一眼正在干活的老秦,挠了挠头。
“去吧,中午休息时间。”老秦没看我,轻声说道。
“走喽!”
小晴在前头,引着小苏先出了门,我也跟着出了车站。
好在今天是多云,天上厚重绵长的云多一片一片的遮住了正午毒辣的阳光,我和小晴缓缓走在小城的土道上,想着不走太远,就向着车站后面的小山包走去。
?”我稳住心神,有点不敢但还是问出了声。
送走了“千里驰援”的周局一行人,“赶跑”(?)了赵哥以及让我如何都喜欢不来的小汪和一直对我看不惯的魏叔。跌宕起伏,提心吊胆的检查之路终于走到了终点。
“唉……”
我安心地叹了口气。
身子放松了不少,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得以生息——不知这回累死了多少脑细胞……
紧张的情绪一旦消散,对美人的离去心中伤感油然而生,仿佛被剜去了心尖一般——比小晴离开的时候还难受,因为不同于常有联系的小晴。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见到小吴(毫无联系方式)——即使对我的印象不好,我也没有吃“天鹅肉”想法——就算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唉……”
我叹了口气……
随着魏叔驾车离开目之所及的道路上,听不到发动机的喧嚣之后,小城恢复了往日的寂静与安宁。
天朗气清,惠风舒畅,仰观一碧苍穹,无边无际;俯察润物万顷,生机盎然。雷雨过境,洗卷了近日的暑土之炎热,送来了真正属于秋日的晚来的凉爽,宣告着小城季节的变更。从下一场秋雨开始,就进入了“一层秋雨一层凉”的时节。我站在车站门口,看着面前脚下的土地,龟裂的黄土吸饱了充足的水分,仅有几处积水的坑洼还保留着大雨的证据。如往常一般,我极力远望,却因为雨水被正午充足的阳光蒸发升华而布满于空气形成的薄雾模糊了视野,望不穿遥远边陲的郁郁草原,就连目之所及的陡坡上的书店,也由于水汽的阻隔,只能瞧出轮廓,看不清立体的屋顶。
眺望着美丽的风景,突然觉得腹中空虚——刚才咽下的一整块一时充饥的自制大月饼早已被我消化完毕(胖的原罪之一)。幸亏小城人实在,放的鸡蛋、面粉、白糖、植物油以及种种馅料特别多,做的也大。这要是现在外边买的那种都没有我一拳大的小月饼,估计连充饥都做不到,早就饿趴下了……
肚子里虽然全都是脂肪肥肉,胃里却空落落的,饿得人心里发慌:为什么因“不慎”暴食,懒惰成性而积攒的营养储存做了厚重难看的脂肪后,就如此难以化解了呢?——要是能把身上的赘肉直接用来补充腹中空虚消化掉就好了,不知可以省去多少健身锻炼、节食吃药的减肥之辛劳……
当然,这不过都是一个妄想一夜暴“瘦”的不努力行动的死肥宅的一厢情愿罢了……
如果真能这么轻松,世上早就消灭肥胖了——还能省很多粮食,为饥饿的国家与地区送去更多物资。
实在饿得受(瘦)不了了,也没心情欣赏风景了,我转身进入大门,回到了车站。
没人打扰的车站里面一片死寂,空旷的大厅里,只有时间在流逝,一上午的时光不着痕迹的白白溜走了——如果不是几排长椅被移动偏离了原位,几乎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变化。餐桌上的文件也都被老秦不知何时搬走了,通向站台的拉门也关上了,斑驳的墙壁上一出大大的污点依旧显眼的粘在正对面——每次进来都会先看见这个脏东西,心情好的时候还能扁扁嘴,不屑一顾。饿得眼花了的我只把它看做了大肉包子,仿佛闻到了刚出蒸锅的冒着热气的香味,馋的直吞口水。一会找巴特尔买点羊肉,包顿包子、饺子、馄饨——是带肉馅的就行!
真想吃家里包的饺子啊……
当然包子、馄饨、韭菜盒子(馅饼以外的没做过几次)都行——只要是家里做的就好,我可以揉面、剁馅、刨蒜、吃,连吃一周都可以!
其实论味道来说,在车站吃到的饭菜更为美味——甚至比大学食堂和一些小饭店都好。小城虽然人不多,但是个个(除了我)都是做菜能手,饭店大厨的水准。而且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拿手的菜品菜系多样,还几乎没有重复的,每次聚餐都让人大饱口福——“本来领导雇过几个厨子,后来因为吃惯了我们的手艺,干脆都撵走了”。可见小城各位的厨艺之好:未必有多精美,但是好吃是一定的。除了各位原来在“小城领导”收下干活的几位长辈,巴特尔的纯正蒙古风味在我第一次领略到之后多次前去叨扰蹭饭;独居多年的孙大爷听说做菜也不错,但是我没见识过,不好评价;平时主要负责车站饮食的老秦和经常给我们加餐的心姐虽然手艺没别人那么强,基本都是大学期间才开始自己做饭练出来的,但是由于和我年龄相近同属年轻人,口味差不多,而且做出来的花样多,还敢尝试网上见识的新“作品”——甚至“黑暗料理”,即使偶有失败,也足以满足我们正常的胃口,不至于每天都吃“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