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我怎么讲道理,性子倔强又爱认死理的s都对我的说辞不屑一顾,不止一次的把我误会成胆小的叛徒,甚至开始揭我的老底。毕竟是初中开始的老朋友了,互相之间都十分了解,无论是“当年勇”还是黑历史——这应该就是朋友“黑化”为敌人后最大的威胁吧……
“看把你吓得,至于吗?——我是当事人都没像你这么怂,还以为你工作后能锻炼出来点勇气……真的,你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跟初中时一样——当年要不是你胆小害怕,没敢跟小梓表白,至于窜座位之后就失去了联系,彻底断绝了缘分吗?”
“你怎么知道我……”
“班里谁不知道啊?又不是瞎子——大家都是一样年纪同样心思的同龄人,光从你看她的眼神里就明白了,更何况你一点都不掩饰,每次只要小梓从你身边离开,你的小眼睛就开始到处找她的身影,哪怕上体育课男女生分队跑步的时候你都对旁边人的交流心不在焉,一门心思寻找小梓的位置……真的是不能再好懂了。不过也很理解你,毕竟是初恋,都太过青涩幼稚……几乎班级里每个人都明白你的心思,女生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是男同学这边都很支持你,几乎每个人希望你能够成功,你们俩能在一起……可惜班主任也看出来了,在爱情萌动的初期,心狠手辣的她从中作梗,将你们俩人的位置挑开,拆散了一段美好姻缘……连我都觉得惋惜,很铁不成刚:你为什么当时不能爷们一点,拒绝这不合理的要求?”
(为防止误会,我先解释一下,初中时期,处于到目前为止的人生最巅峰的自己,其实在长相上和现在差不多少:体重轻了几十公斤的同时身高也矮了一截,所以身材比例几乎是一样的。但是尽管长相难看,当时的自己——不是自夸或者非要提当年勇——确实在其他方面要好上许多,性格随和实在,心态阳光温暖,学习也排在前列,朋友不少,还总喜欢和大家开玩笑说一些幽默有趣的话题打成一片……总之就是除了长相不好,基本算得上是值得女生喜欢的人,所以即使与小梓走到了一起也不太奇怪——毕竟是学生时代,大家都还很单纯,爱情也十分简单……)最后真的
“……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怂!连喜欢的人都不敢挽留,坚持不了自己的信念,被那个垃圾班主任一说就被吓得不敢反驳了——有什么可怕的呢?要是我能有你这样的机会,宁可受处分也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说得简单……”
“什么叫说的简单?当年受到势利眼的班主任区别对待的时候我是不是站起来反抗了!”——之前也提到过,s对于初中班主任怨念极深,一直觉得他耽误了自己的学业……虽然班主任对我很不错,我没办法客观地进行评价,但是确实班主任和s的关系不好(起因其实只是些小事,却因为积压过多越闹越大),后期甚至和s的父母争执过很多次……
“结果呢?——是,你是反抗了,可结果有怎么样?不还是不顾你近视眼看不清黑板,把你‘流放’到了最后一排自己一个人坐?这无谓的坚持又得到了什么呢?”
“你不能这么说啊,是,我当时确实被收拾得很惨,心里既委屈又耻辱,回家偷偷流泪也是有的——但我不后悔,我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而且现在我也过得很好啊,并没有因为她看不起我就堕落下去……”——这点我还是很佩服s的,我见过有许多因为种种原因(很多还是误会)被老师同学嫌弃、排挤,不得不离开学校,最后走上不归路的……s能够坚定信念,通过不懈努力达到现在这个令当年无论在学习还是人缘方面都比他强上不少的我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不得不说s还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
联系到目前迷茫的自己,我心中不禁生出了几丝卑怯之意。“你说的倒也没错……”
“就是说吧,要是我是你,现在早就和小梓结婚,孩子指不定都满地跑了!”s开始大放厥词了起来。
“……做梦,你要是再说梦话信不信我现在顺着电话线过去把你揍醒再打晕!”
“人家指不定都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一起入睡了,你还有闲工夫管我?真的是——唉……”
“行了,你别胡言乱语了!”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说你的事呢,怎么就绕道我身上了?”猛然间想起这次谈话的主题,“不是在说你挨打的事吗?”
“别介啊,聊聊小梓的新男朋友多有意思啊!记得你说她跟你提过这个人——你当时心情咋样啊?跟兄弟讲讲呗!”损友s幸灾乐祸的准备看我的笑话。
“你再说废话,又要挨打了——我怎么说也是在火车站工作,要是真把我逼急了,我真的会顺着铁道去打你……”
s从我低沉的语气中听出了我强压在心底多日,被他挑起的熊熊怒火,知道我所言非虚,生怕惹火上身的他也严肃了起来。见他终于能听人话,我马上重新组织语言,大脑飞速运转,准备对s好言相劝。然而就在我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几句还没能完全表达出我的意思之前,s突然打断了我。
“对不起啊,我女朋友要跟我视频,有什么事等明天在说吧!”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s便迅速地挂断了电话——像周末晚上切断正看得起劲的孩子的电视机电源的父母一样,丝毫不给反应的时间,彻底断绝念头的同时也增添了无尽的苦闷……
“到底是谁在帮谁啊?”
虽然可以给他打“报复”性的电话,干扰情人间缠绵缱绻的会面。但是并没有这个心情。本来是要替他排忧解难的,没想到不仅毫无进度,还把我自己也搭上了……本来就因为小诗的离开心情不佳,又在s居心不良的点拨下,回忆起了深埋在心底的曾经对小梓同样无疾而终的感情——还是不要想了吧,现在的自己想这些只会徒添烦恼……
可能是今天比往常经历了太多,身体和心理都很疲惫,按照昨天晚上的规矩,设好闹钟后关掉手机,比平时早了好几个小时就上床睡觉了。本以为会翻来覆去睡不踏实,没想到刚躺下不一会就睡着了——这应该是没有手机的功劳吧……
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被闹钟叫醒后,身体依旧很僵硬,脑袋里也不断上演着奇谲诡秘谁也挨不上谁的混乱梦境,花了好几分钟才分清楚现实,费力的从床上爬起。洗漱完毕,换好运动服,在大厅里随着老式卡带录音机(张姐留给我们的音响放在了书店)演奏的旋律,做体操,舒展僵硬的身体,放松迷乱的精神。围着车站跑了几圈,算作晨练。
昨天为了拯救“走火入魔”的爱人心姐,呕心沥血的老秦罕见的没能早起。成天坐享其成的我决定自己动手做我们的早饭。热点书
柴灶实在太麻烦,使不管的我用昨天晚上剩的一大碗米饭加上几舀凉水,装在心姐留给我们的电饭锅里,熬了一锅大米粥;切了点坛子里老秦腌的小咸菜:豇豆条、胡萝卜片、辣椒条等等;又用热水壶煮了两个鸡蛋——早餐完成。
煮粥的时候我回到屋里,拿出手机,给王哥(王大爷儿子)打了个电话,依然没人接听;s的事我暂时没有心气去管,所以只好无功而返。
回到大厅,老秦已经睡醒了。发现是我做的早饭也没表示什么——毕竟每天都是他做饭,我就做这么一回难道还指望人家像哄刚回走路的婴儿一样说出各种溢美之词不成?
吃完早饭,老秦拦住了收拾碗筷的我。
“不用你。”
“没事——早饭,好收拾……”
老秦拉住了我的胳膊,坚持着。“你还有别的事。”
“别的事?”今天的笔记我都在昨天晚上赶完了,还有什么事?
老秦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说是一串钥匙,其实上面只有一把钥匙,剩下叮叮当当的都是各种小饰品,一看就是女孩子的钥匙。接过手中后,我才看出来,这是心姐的车钥匙——昨天说好了让我去镇上马哥的修理部取修好了的桑塔纳。
好吧,虽然有点早——才早上七点,但是到镇上的路程就要半个多小时,县镇的店铺开门又早,所以现在出发也不算太早,而且我还要取快递。反正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车站里的工作也没剩多少了,基本一上午就能忙完。早去早回,还能玩会电脑。
因为刘叔他们这几天忙着照顾王大爷,每天都要从小城到市内,从市内到小城劳碌奔波,所以也不好再麻烦他老人家,心姐和巴特尔也要去市内。我只好骑着自行车去镇上。这又要多耗几十分钟。
因为是个人行为,没办法穿制服,看外面天气还不错,我就干脆穿着这套有些脏了的运动服过去——反正修理部里也不算干净,搞不好还会沾上脏东西(油渍、喷漆)或者难闻的气味(电焊、气焊)穿回来正好就可以洗了。
和老秦打好招呼后,我揣着钥匙和手机(怕被老秦“套路”:即使真的不会让我拿钱,折腾一下也挺麻烦的。我特意没带钱包——虽然没什么用……),骑上自行车,像镇上出发。
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风和日丽,空气中充满了温和气息,没有了前几天凛冽的寒意,让人浑身上下都舒适畅快。一路上即使加速快骑,也带不起多少风沙,不用担心雾霾或者沙尘暴。而且今天又是周末,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个出外游玩的好日子。然而小城内:王大爷病重住院,张姨张叔刘叔刘婶轮流看护,老秦在车站工作,唯有心姐和巴特尔算是出了趟门,一个关心自家店铺,一个担忧儿子学业,谁也没有悠闲游玩的心思……
我费力骑上又一处陡坡,在坡顶停车坐在车座上休息一会。望着身后目力所及方圆百里都是黑沙黄土掩盖的破败景象——无法想象这里以后究竟会怎样:是逐渐荒漠化直指消亡,还是重新开发成我不喜欢的样子……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随意甩在地上,叹了口气,回过神来,继续向前方骑行。
天气的原因,比平时快了十分钟就赶到了小城边缘的草场旁边。巴特尔的蒙古包孤零零的缩在山坡下,一片泛黄衰败的草丛中央,像一头被压倒在地的白熊,仿佛第一次露营的人搭建的简易帐篷一般的简陋,一点也没有了以前的精神模样。已经没办法在称之为“家”,完全成了随时都可能被废弃的临时住所。就连在旁边游弋的神骏的“天马”今天看起来都是无精打采的,不见往日在广阔天地山河间驰骋奔腾的样子,实在无法和初见时那匹高傲好色的骏马联系到一起……
男人间的友情就是这么单纯,虽然平时看起来联系不多,很少见面,甚至在知道对方交上好运:比如叫上女朋友的时候还会酸的不行,嫉妒羡慕恨不得马上叫他过来挨打,但是只要一听到兄弟有难就会立刻赶到现场,使出浑身解数倾囊相助。起初还误以为我走了桃花运的老刘特意翘班(其实是短暂的休息)准备抓住我调侃一番,当了解了事情原委后,脸上随即变色,黯然神伤,看起来比我还要伤心。见到他这幅看到宛如深爱的球队(老刘喜欢nba雷霆队)总决赛一场惜败般失落的神情,我更没法表现出自己的抑郁之情,心里反倒被朋友的关心保护的暖暖的,脸含微笑地看着愁眉苦脸的老刘,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谁遭难了。
可能是因为赵哥与他同校学长学弟的关系,听闻这件事后,老刘总感觉与自己有关,想向我表达自己的歉意,又没办法明说——毕竟这种事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更没法三言两语讲清楚——便采取了他所认为最直接简洁的补偿行为:“我给你安排相亲,介绍对象吧!”
“你是家里的烦人亲戚吗?”虽然我年纪不算大,但是家里仍然有许多关心我婚姻大事的亲戚,有些是真心替我着想,不催促不强迫只是密切关注事态发展;还有些不知道安什么心的,只要一有联系,必定谈及此事,语气高高在上,仿佛我犯了大罪般,冷漠的表情中满是鄙夷……
老刘被我脸上故意搞怪的嫌弃表情逗得哈哈一笑,心情好了许多。一面表示理解我的心情,一面又拍着胸脯向我打包票,绝对替我寻觅一份良缘佳偶。“别看我这样,认识的年轻女孩还是不少的;再说了还有我老婆呢……”
我却连连摆手,表示敬谢不敏。——能和你富二代老刘夫妻俩(虽然还没有结婚)认识的女孩子,就算不是白富美、女娇娘,也绝对差不了多少,怎么可能看上我这个……
老刘眉头一皱,被我窝囊的表现气得直嘬牙花子。眼见他又要开始说教,今天实在没有心思的我赶忙告退,随意编了个理由:“老秦有事找我!”便要开车离开。
如此粗劣的谎言当然逃不过“人精”老刘的眼,不过心里明镜的他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急迫,在加上他自己也有工作要忙,也不好阻拦于我。然而直到最后也没放弃的老刘挡在车前砸着挡风玻璃逼迫我答应下次接受他的邀请之后,才放我离开……
出车站要比进来方便许多,因为不需要收费,停车杆来车自动打开。临离开之前我还特意瞅了一眼看门大哥:衣装整齐,神态端正,确实看起来精神了许多——起码比我和……刚到的时候要认真许多。
回小城的路上,我打开了收音机。并不是害怕寂寞,只是听了几天评书都没接上,有些在意……
可惜上午书场刚过,挑了好几个频道,除去大部分卖假药的,两家枯燥的新闻评论,剩下的都是音乐品析鉴赏的环节。本想好好听会歌,今天的广播电台都很应景似的,放松的一律都是伤感的音乐,而且几乎每一首背后还蕴含着更为悲情的故事,在电台主播职业性的煞有介事的故意夸大下,越发悲惨……停不下去的我只好关掉广播。然而没过多久,看着窗外阴云密布下的黯淡景致,在车辆正常运行中发出的自然声响下愈加冷清肃杀的车里压抑的让我透不过气,不敢在雾霾严重的马路上打开窗户,老桑塔纳的空调系统又时灵时不灵,我只好不顾昨天玩机充电后仅存百分之二十六的电量,打开了自己的音乐播放器,随机播放自己喜爱的歌曲,不说聊以,起码比现在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