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所不及啊。
可惜这不是顾少钧要考虑的。
他如今满脑子想的都是唐白。
快马加鞭,疾驰一天一夜,终于在官道上赶上唐白的车队。
唐白对他怒目而视:“顾世子如此纠缠不休,意欲何为?别忘了,如今我早已经不是一个孤女,我身后是相国府!”
顾少钧急急解释:“老铁认出我来了,他说第二次拜访令尊的另有其人!”
“哪又如何?祸事因你而起,难道第二人不也是督密卫的人吗?你们一样的装束,一样的神秘!一样的目的,就是要害我唐家!”
“不是,那日我被追杀,可见……”
“可见什么?”唐白冷笑:“狡兔死,走狗烹,你作为大皇子的一条狗,害了我爹,大皇子要追杀你,又有什么错?”
“既然我被追杀的时候你爹还没死,那就怪罪不到我头上。”
“是啊,所以因为这一点点的可能性,我没有追究于你!”唐白怒目而视:“我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一心只想报仇的人。倘若你是因为办事不力而被大皇子追杀,从而怪罪于你,换了人办事,那又如何?你还是督密卫,还是大皇子的人,难道我爹的死,就跟你一点点关系都没有?你真的能够完全撇的清?”唐白反问。
这是她能猜测的对顾少钧最有利的可能性。
其他的,她不愿意去想。
督密卫不过是大皇子的一条狗,主子不叫他们咬人,他们怎么会咬人?
该死的教唆狗咬人的主子!
唐白的质问,让顾少钧说不出话来,只能重复:“我真的不会替大皇子卖命的!”
“铁证如山,还想狡辩?我认出了你,老铁也认出了你!”唐白愤恨的瞪着顾少钧:“我不管你与大皇子有什么纠葛,他又为何要追杀你!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阿白!”顾少钧悲恸难忍,伸手去揽唐白。
“休要纠缠!”唐白拔除匕首,抵在他胸口上,咬牙切齿:“你可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能忍住不杀你!”
顾少钧伸出的手滞留在空中,胸口上,唐白一直带着的,那些削铁如泥的匕首闪着寒霜。
没想到,两个月前还深情相依的一对璧人,短短时间已经要兵戎相见!
“阿白……”顾少钧声音嘶哑的唤道。
“走。”唐白这一声,是对阿竹叫的。她根本不想再跟顾少钧说半句废话。
她收回匕首,正要插进靴筒,顾少钧忽然一把握住刀刃,任鲜血从指缝中,手掌中流到手腕,一滴滴再滴到地上。
“你听我说,我在家里,没有发觉任何我与大皇子有来往的证据,没有书信,也没有证物……”顾少钧最后一搏,他知道唐白不会相信,毕竟,他失忆了,这一切,说来说去,都是空口无凭。
可是他就是有着最归于真心的直觉,知道自己不会为大皇子卖命。
唐白的心也在滴血,可是她强自忍耐住,只不管不顾的慢慢抽回匕首,似乎没有听见顾少钧说的话一般。可是顾少钧握的那样紧,她心里抽抽的疼,面白如纸:“松手。”
“你相信我,我才松。”
“我不会再信你。”她信了他那么久,然后遍体鳞伤。
唐白慢慢的,慢慢的,从顾少钧紧握的手中,试图将匕首抽出来。
“小姐!”阿竹惊得尖叫一声,她难以置信,小姐竟然对顾世子心狠到这种程度。
“松手。”唐白又重复,她到底不忍心伤了他。
顾少钧感觉到她的毅然,定定看了她许久,终于松开手。
唐白掏出帕子,将匕首上的血迹拭干净,转身上了马车。
阿竹坐在她身旁,见小姐一言不发,也不说话。
马车越来越远,渐渐成一个小黑点看不见。
苏二追过来,忙拿汗巾帮顾少钧包住手:“这唐小姐真是面如桃花,却心狠手辣。”
顾少钧没有吭声,蹲下身捡起地上沾着血迹的,唐白的手帕。
马车里,唐白抬起头,泪流满面。
阿竹惊慌失措,找手绢帮她擦眼泪。
顾少钧千里求娶而不得的消息传到京城去,一些闲来无事的人开始嘲笑和看热闹。
第一个自然是永和郡王。
他照着顾少钧的胸口擂一圈:“好小子,你胆子真是大啊,以前还笑话我被宋家拒绝一次又一次,你这下倒好,赶到扬州去也没抱得美人归。”
“这下子,咱们两个才真的成了难兄难弟了。”永和郡王自嘲,拉着顾少钧喝酒。
唐白回到京城第一件事,是让阿竹去跟侯爷侯夫人解释,因为三年孝期未满,不便谈婚论嫁。
这是借口,侯爷侯夫人自然知道。
毕竟守孝中,一年之后是可以议亲的,侯府并没有逼迫唐白即时嫁过来。
但是也没多说别的,只叮嘱阿竹,好好照顾唐白,没有缘分成为婆媳,实为憾事。
“小姐既然不打算嫁给顾世子,何必还要奴婢去跑一趟?”阿竹有些不解。
“他们是长辈,待我真心。”唐白苦笑:“你没听顾少钧说,扬州一行,本来侯爷侯夫人也要跟着的,怕我觉得有逼婚之嫌,这才没去。他们尊我重我,不因我家道中落而看轻我,我又岂能辜负他们,即便不能成为一家人,该有的礼仪要尽到的。”
“这么说的吗?奴婢没留心。”阿竹当时心里光顾着震撼了,也光顾着为她家小姐记恨老天爷的捉弄去了。
而唐白,却是一字一句听的清楚,记得牢固。
他说,他会待她极好,一生一世。
她听见,也记得。
记一辈子。
三公主的造访,令唐白非常吃惊。
见面就是一个耳光,唐白捂着面颊,不敢还手,甚至不敢躲避。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叫钧哥哥如此难堪?”三公主怒不可遏:“怎么?攀上了相国府就不可一世了?”她冷笑:“若非知道钧哥哥喜欢你,我多次都让着你,不然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
唐白没有吭声。
人家是天之骄女,生气的原因也不是她解释两句就能平息的,只能顺着受着。
就算她要她的命,她都毫无招架之力。
“既然你没答应,日后就离侯府远着点,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三公主教训完唐白,又怒气冲冲的走了。
张雨薇正在给相国夫人捏肩膀,听了半兰过来说的事情,忍不住道:“她居然还勾搭侯府世子?伯母你可要好好教育教育她,别败坏咱们相国府的门风。”
相国夫人头也不抬,依旧半眯着眼睛,对碧玉姑姑道:“此事,别人说说就算了,相国府的人不许乱传,要是听见谁议论,都叫他们闭嘴。”
碧玉姑姑听了答应一声“是”,随后出去吩咐。
张雨薇十分不解,对相国夫人道:“她连带得罪了三公主,大伯母你也不管管?”
相国夫人不置可否,继续眯眼养神。
张雨薇落了个没趣,只能咬着牙又给相国夫人捏起肩膀来。
不多时,碧玉姑姑告诉相国夫人:“都吩咐好了,那外面的那些,要不要管管?”她指的是市井流言。
“不用。”相国夫人道:“只管好自己就行,外面那些话,任他们说一段时间吧。抬抬那丫头的身价,也是不错的。”
碧玉点头答应。
张雨薇走出屋来,知道相国夫人要指着唐白卖一个好价钱,大概是不会对付她的了。
连顾少钧求亲未遂这种事情都要往大的炒,有了这个“世子不嫁”的前科,想必对唐白感兴趣的人会更多。
她叫了宝娟来:“你找个人盯着点儿,看看这唐白还吸引了什么人来。”
要是真的有合适的官贵公子,那她必不能让唐白得意称心。
还真的让张雨薇说着了,花子俊得知唐白拒绝了顾少钧的消息,厚着脸皮,趁着傍晚到相国府别院来。
他自然不敢像在许家小宅那样造次,只是派了个随侍的丫鬟,叩响了别院的门,说了一句话:“清水居的园子,我已经买到了。”
阿竹听了吓了一跳,往远处望,果然见花子俊带着两个小厮站在不远处,等着那个丫鬟回消息,忙进屋去告诉唐白。
唐白想了想才道:“你去告诉她,如今清水居我已经看不上了。”
那丫鬟听了阿竹的话,又原原本本去说给花子俊听。
花子俊听了自然是生气的,口中骂骂咧咧,怒道:“终有一天你要落败,敬酒不吃吃罚酒,走着瞧。”
说完朝别院方向愤恨的吐了一口口水,气愤的走了。
唐白进了相国府,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可是狗想偷腥,总是惦记的。不敢强来,便来试探。
如今被鄙视,越想越心有不甘。
殊不知,身后的半月,瞧着那丫鬟与花子俊说话,一溜烟拐进胡同,暗想这个消息,大概要从宝娟手中讹上五两银子不可。
张雨薇听了勾起嘴角,真是踏破铁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小妮子还真是有能耐,她还以为慕容宝儿先前的哭诉有添油加醋的味道,没想到真的将花子俊迷得神魂颠倒,这都多久了,居然还勾勾搭搭,不清不楚。
遂请了慕容宝儿过来,将事情一说,慕容宝儿气得咬牙切齿:“这小贱人。”
生气就好,生气了就有人办事。
张雨薇笑眯眯的:“我大伯母把她当个宝贝似的,我不便出面,倒是你……”说着朝慕容宝儿附耳一说。
慕容宝儿有些犹豫:“这不大好吧。她肯定不会上当。”
唐白对她二人十足的戒备,绝计不肯听她们的话出来见面的。
“还有一个人也恨她入骨呢,刚好我手上有帖子。”张雨薇想到半兰向相国夫人禀告,说三公主专门去别院打唐白出气,心里有了主意。
十月十五日,三公主在倾心小筑别院办赏菊大会,张雨薇自然在列。
唐白没有在邀请名单。
席间,各家的大家闺秀开始作诗,诗词上面,自然是宋妙人拔得头筹。
张雨薇歪着头,笑眯眯的说道:“小姑的诗词虽然惊艳,但是算不上绝顶。”
便有人好奇的问:“如何算绝顶?”
“我以前听过,那可叫绕梁三日。”张雨薇故意卖个关子:“以前在扬州,慕容小姐,就是如今的花家少奶奶的诗词为一绝,可是后面才知道,还要一个人深藏不露呢。”她笑:“是唐府千金,如今住在相国府。”
三公主瞧着张雨薇,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却又看不出,只是恭敬朝自己笑一下。
“唐白么?我没听过她作诗?她倒是会品评。”宋妙人恳切接话:“点评的很是不错,恰到好处,不过她今日怎么没来?”
按理说,这样的聚会,唐白的身份是够格的。
只是瞧了一眼三公主不悦的表情,又想到三公主跟顾少钧的传闻,再联想一下近日沸沸扬扬顾少钧远赴扬州求娶不成的消息……
三公主是特意没请唐白呀。
“只是可惜了。倘若她在,定然能一举博得一个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呢。”张雨薇捂着嘴笑:“她倒是胆子很大,三公主的邀约也赶不来。这样的场合她一向在的,还特别喜欢出风头呢。”
三公主对张雨薇已经有些恼怒的。
就有跟张雨薇交好的千金小姐也疑惑道:“倒还真是,她居然赶不来!”
三公主没好生气道:“是我把她漏了。”
胡明明想起娘亲的叮嘱,忙道:“咱们宴会才刚开始,现在叫过来也来得及。”
张雨薇没想到忽而来了这么一个神助攻,笑着道:“可以再等等就是,等一下日头好,赏菊才正当时。”
三公主瞧着张雨薇似乎是不怀好意,倒是想瞧瞧她玩的什么把戏,笑着说道:“那就去请吧。”
说着派了一个女官去传令。
唐白收到邀请很是奇怪,三公主才打了自己,怎么又邀请自己去添堵?摆明没什么好事。
遂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又叮嘱阿竹凡事都要忍耐。
这场鸿门宴,不去是对三公主不敬,去了更是刀山油锅。
只不过,不去,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反而去了将话说开,实在不行撕破脸皮,尚有绝地求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