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妖,原身是威风凛凛的白虎。
第x届妖族代表大会,我因冠绝妖族的美貌被选为虎族代表。
虎族是出了名的智商盆地,武力高原。我更是个中翘楚,笨的出奇,强的离奇。
大会提案是虎族智囊团帮忙想的狐族改名计划,字字句句凝聚着我虎族的忠诚智慧:盖因狐族小儿时常貌犯我族,特此请求取di狐族之名,bian为福族…
我将提案原原本本念了一遍,哄堂大笑。尤其是狐族代表,那嬉皮笑脸的脸上都要开出花了。
虎族和狐族素有恩怨。狐族爱吃鸟,鸟族的鸟语又都是有浓重口音的,狐虎不分。每有狐族吃鸟,狡猾的狐妖总要把锅推到虎族身上。连可怜柔弱的我身上都莫名背了三条鸟命天知道,我是最不喜欢臭鸟的。
我喜欢的是猴子,那个拥有辉煌的祖辈传说的猴子。他虽是只猴,可是脸上并没有话本子里的“毛脸雷公嘴”,而是面如美玉狡黠机灵的样子。他两眼一转就能逗得大家捧腹,连一向邪气的蛇族都爱他风趣。
我挖空了心思接近他,甚至不惜耗费十年修为化作一只猴妖,兴高采烈到他面前时,却只得到他淡淡疑惑的一瞥。
「你是哪位?」
我承认,我当时是有点生气的。但转念一想,他既然认不出我,那定然不知道我就是那如花似玉的妖界颜值扛把子。这样岂不是更好,他若是喜欢我了,就是喜欢我这个人,而非我这张脸。
我非要跟着他,他被我烦得不行,又实在打不过我,就只好默认我跟着。
再后来,他渐渐被我的蠢笨征服原本看我高高兴兴去摘漂亮的蘑菇,他会一脸震惊地阻止我,说那蘑菇有毒;现在他干脆理都不理我,任由我吃了毒蘑菇疼得在地上打滚。
「你也未免太没良心了!」我在地上滚来滚去,余光见他走远,赶紧拍拍屁股爬起来继续跟着他。
他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说:「你知道我要去哪里么?」
「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啊?」我说。
他的声音突然远了起来:「我要去一个谁也找不见的地方,像我的祖辈一样,开辟属于我的花果山、水帘洞。」
我抖了抖满身的泥灰,有些不解。花果山?水帘洞?这不是那位传说中的猴族前辈的住处吗?我偷偷瞄了他一眼,说:「那你一定不会成功的。」
「为什么?」他懒洋洋地,眼皮子也没抬一下,「我相信,我会像他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战神。」
「你有我了。你的那位老祖宗却终其一生都是孤家寡人。」我知道这样说不好,但是身为他将来的妻子,我定要戳破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转过头大怒,狠狠瞪我一眼,又气冲冲转回去,边走边说:「我一定会成功的…你等着瞧吧…」
他的脚印比刚才更深了些。他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的。我没当一回事,只是一步一步地跟着他。
二
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走。
他说他要走出妖界,去找一片更广阔的天地。我说:「好啊,我保护你。」
于是我们两人便结伴而行了。日子长了,我便从他口中得知,他原来有一个很喜欢的青梅竹马,不是猴,而是一只漂亮乖巧的雀妖。
我当时心里难受,不知是在气他有了喜欢的人,还是气他喜欢的竟然是一只鸟。我问他:「那她现在呢,怎么样了?」
他正靠在大树上休息,闻言两眼斜斜望过来,说:「她啊,走了。飞走了。」顿了顿,又补充说:「她喜欢自由,我就要去自由的地方找她。」
我心里啊呸一声,觉得他蠢。那臭鸟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他就是想找,又能上哪找呢?要我说,还不如守在妖界等她回来呢!
我问他:「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白玉,族里人都叫我阿玉。」
我说的是我的真名,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说过。虽然在妖界中我的脑残粉众多,但他大概是没有注意过我的。
沛元。我脑袋懵了一下,下意识问:「是哪个沛,哪个元?」
他白我一眼,抬手弹掉肩上的一片树叶,从树上直起身子说:「继续赶路罢,一路少点话,你很烦。」
我:「……」
三
沛元终于找到了他说的地方。我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简直就像话本子里那样不可思议。
我看着面前那样一大片漂亮的山河,心中忽然有些激动起来,边跳边说:「这个地方,是不是我们两个一起找到的?」
他斜我一眼,懒洋洋地说:「才不是呢。」后面又补充了句什么,我因为注意力集中在这片风景上,也没有听清。
我满心都是成就感和自豪感。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当之无愧的虎族智商担当,竟然能越过重重危险逃出妖界最终来到这么一个地方。
当初我与虎族、与妖界,皆是不辞而别。我没有父母,是由虎族大长老养大。
三年前大长老不慎踩进鸟族为狐族设下的陷阱里死了,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跟我说就咽了气。所以我讨厌狐,更讨厌鸟,觉得它们个顶个的虚伪歹毒。
自从大长老没了,我在族中就再也没了牵挂,想走就走,压根用不着跟任何人报备。
我本来好奇沛元他为何能如此顺利地逃出来,难道他也许我一样是个孤儿吗?虽然仅存的同情心让我没有问出口,但是我心里已经深深刻下了他是个孤儿的烙印。
眼下看着他开心快活的样子,我是又为他高兴又为他心疼,恨不得把他给搂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可刚迈开腿还没靠近,就被他警惕得一眼给震住了:
「你要做什么?」
呲牙,心尖酸涩,垂眸不看他:「我想抱抱你。」
说完,我也没管他什么反应,低着头就上前,狠狠给了他一个熊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