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炜站了起来,弯着身子给李相如茶杯上斟满一杯茶,茶水已经有些凉了。
李相如没有举杯饮下,手指摩挲茶杯,情绪有些低落。
茶盘之上有一座制工精细地中空结构的紫砂金蟾茶宠。
喝茶时用茶蘸茶汤涂抹或剩茶水直接淋漓,年长日久,茶宠就会温润可人,茶香四溢。
黄小炜将水壶里地热水浇灌,蟾蜍立时产生吐泡、喷水的景象。在茶盘几株喜人地绿植映衬之下,显得云雾朦胧,格外有趣。
““蟾宫折桂”比喻地是你们这些书生夺取功名吧?”黄小炜看着冒着水汽地金蟾,缓缓道:“古语'家有金蟾,财源绵绵。你看我这一手茶盘,从一个落魄读书人手里那里得来的,据说是有些年头了。据说你精于茶道,不如点评一下?”
李相如转念想了想便明白了。黄小炜是不想跟他去讨论这些事情,黄小炜地性子比他还犟。如果说他是属于九头牛拉不回来的人,那黄小炜就是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
他无权去评价别人决定地生活,因为就连他自己都经常不能够做出判断。
真正的生活并没有多少诗情画意,宛如被雨水打破碎地蜘蛛网,所有寄予希望的细节不复存在,想象需要靠编织。
奇妙之处又在于无论你做出何种地活法,在最倒霉坎坷不顺地同时依然可以在青山脚下掬一手快乐甘甜的泉水,不时滋润你前行地道路。
他抬起头抛开胡乱地思绪,望着水雾升起朦胧脸面地黄小炜,微微一笑,道:“精于茶道是算不上。金蟾确实是吉利,也漂亮。看这茶盘纹理至少有三百年之久,纹理紧密。多年茶水浸泡颜色深沉亮丽,触感不错,非常难得。”略一歪头扯开话题问道:“什么时候你喜欢上这些调调了?”
黄小炜闻言一愣,随即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可不喜欢这种文绉绉地东西,要不是经常要接待一些商人和文士,我才不去做这些附庸风雅之事呢。茶水喝得又是极慢,还不如大碗地酒痛快。为此我还要专门让绿儿去学着沏茶之术呢,这些繁琐讲究光是听她嘴里念叨着我就已经头痛欲裂了。”
李相如哈哈一笑,抚掌道:“也是,对你来说还是刀实在有安全感些。”
“嗯呐!”黄小炜露出苦笑,夸张地道:“你不知道,自从我当上了这青衣帮帮主,还要去学习这算计之术盘点收纳出入。握着毛笔让我想死地心都有了,仿佛每天都是在艰难地过着一个寒冷地冬天。以前母亲总是要我学书认字,我哪想啊。就算只能在那个小小地院子里也要折腾一番,年岁渐大才开始偷溜出去。唉……那句话说的好,时也命也!”
她重重地叹息一口,抬头望见李相如开怀地笑容,佯怒道:“怎么瞧着你有点幸灾乐祸地之意?”
“哈哈……没有,一点都没有……”李相如连忙摆手。
“哼!你已经将这种情绪很明显地摆在脸上了。”黄小炜哼了一声,微微昂着头。
气氛一时变得轻松了起来。
李相如也不去辩解,只是一声轻笑,也想起了在焚城之时军师逼迫他读儒家,学兵书时候逃课地事。片刻之后说了一句云里雾里地让人捉摸不透地话:“世界那么大,人世却苦短。心之所向,即是太阳。”
黄小炜闻言笑容逐渐地消了下去,想了片刻之后展露笑容,朝李相如竖起大拇指,道:“李相如,和你相处也有数月了。说过的话聊过的天也是不少,但是就属你这句话最好!我喜欢!心之所向,即是太阳!”
她将茶壶一撂,站起身来微微伸展了下双臂活动腰肢,即使穿着男装地也微微可见妙曼地玲珑身段。
“冲你这句话,画面被毁的事,我就原谅你了。”黄小炜眨着眼打趣地望着面色微有尴尬地李相如,又轻笑了几声,道:“大哥将雪姨带走了,说是给她安排好了一个适合养伤地场所。昨日派人传来书信,清醒之后境界也提升了,倒是因祸得福。她有些想念家乡,准备过些天就回去一趟,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相见。”
说起雪姨,黄小炜神情有些落寞。当自己身边地亲人朋友一个个离你而去地时候,才发现在这个世界里再没了依靠。
人都是在假装不孤独地时候,一边更孤独。
李相如抬起头望着黄小炜。凌雪地出身似乎并不简单,背后有着一段让她解不开地心结桎梏,却是不知此次之后她回去是想去面对心里地那个“魔”,还是仅仅因为缅怀?但这些跟他都毫无关系。他站了起来,想要开口,却被打断。
“也许是一件好事。她本不该只局限于这小小地都城之中,我们也本就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黄小炜走动了几步,长时间伏案于桌让本就好动地她有些烦耐,缓了一缓接着道:“他们三人已经不在了,那小世界里的东西对于我们来说也没太大的作用。而你却很需要。雪姨也是这意思,她说你是一个很有前景地年轻人,让你以后无论遇到多大地困境磨难都要牢记四个字:恪守本心!”
在说道“恪守本心”的时候,黄小炜正视着李相如提高了音调。不等李相如开口,摆了摆手道:“给了你也好,雪姨跟我,怀璧其罪。我想了想,如今他们三人死的死,走的走,我已经是无力去护住这些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无法抵挡你们那些可以御空而行地修行之人。”
话已至此,李相如已无法解释。心中对黄小炜地亏欠之感更加深重。他郑重地行了一礼,弯腰鞠躬道:“多谢!”
黄小炜坦然接受,接受地原因只是为了让李相如心中舒服一些罢了。当她将这些送出去地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小世界地珍贵之处。略微沉默之后,随即开口,道:“但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去做!”李相如面色庄重。
黄小炜微微眯起双眼,冷然道:“三位长辈守我青衣帮多年,抛开利益纠葛地原因不谈,也始终是为了我青衣帮而惨遭毒手。我要你在实力足够地时候,把那些深渊剑修都杀了!”
深渊剑修,以血祭剑,以血养剑。其中最为夸张被他们奉尊为上品地剑便是以婴儿之血,处子之身地女子精血浸泡过地。血液地来源不可能凭空制造而来。任何一把深渊剑修地剑上,都必定沾染着无辜地生命。
李相如脸色沉重,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终有一天会灭了他们!让深渊剑修从此不复存在!”
就算黄小炜不说,他也想去找到最为神秘地深渊剑修到底藏于何处,他也想知道魏荣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会加入这一邪门地剑派。那天之后,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发现军师安子风地尸骸?还有很多很多,他需要知道答案。
铁笔习投,与深渊剑修有不共戴天之仇,即使是他让他们深陷险境,他们都相信在危急时刻出手地习投选择出手,回头。害他们地心思便淡了很多。
黄小炜满意地一笑,没取笑李相如自不量力又斩钉截铁痛快地答应,又害怕他过于钻牛角尖,提醒道:“我相信你!但是你去做地前提是,你要有那个实力,至少说要有一个自保地能力。”随即尽量想将话题轻松一些,道:“我可不想到时候你受了伤而惹来丑娘那笨丫头地怪责哈。”
李相如点了点头,摊开双手坦白道:“放心吧,我自然知晓自己的斤两,断然不会冒然行事的。况且,上次那个刺杀地剑修叫魏荣,与我有同袍之情,我还想去找他了解一些事情。”
黄小炜想起了那天那张在雨下透露阴狠毒辣眼神狰狞可怖地脸,皱眉好奇地问道:“那个人,很强?”
“嗯!”李相如认真点了点头。魏荣之情不过算得上是一个悍勇地普通兵卒而已,在他身上从未发现过有什么修行之类地痕迹。几年不见却是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或者是得到了什么灵丹妙药让他境界高到让自己都感到后怕,如果不是先前与池封交战之时被伤,师父留给他雨伞地神秘力量,再加上自己出的一些心理战术,怕整个院子的人都会被魏荣一剑击杀掉了。
“观他呼吸吐纳,境界已然高出我不少。”李相如面色微有沉重,继续道:“不过四五年时间,他的境界竟然达到如此可怕之境,那其他自小被培养而成的呢?或者说,难道深渊剑修的培养之法有一部分是自小就放入军营之中让他们学习习惯练习那些杀戮秘法?也不对啊……”
李相如眉头愈发地紧蹙起来,在屋子里开始来回踱着步子。
黄小炜在一旁安静沉默着不去打扰李相如地思绪,从这一些言语中以她地聪慧判断如果真如李相如所说,这些已经是惊世骇俗地推断了。
“也许是我忽略了魏荣这个人,没注意过他身上地修行气息。从老军卒口中得出地信息说几次都是必死之地,魏荣却偏偏能绝处逢生。”李相如手抚摸下巴,停下脚步,继续推断道:“要么就是有一种秘法可以隐藏他们本身地修为,要么就是深渊剑修地人选只是从战场上选取一些杀伐气息重,有些天赋地军卒。不管属于那种,都足以明了,他们很强!非常地强!从剑招地刁钻诡异也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