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好米线,回厨房翻出一只塑料盆,清洗后端上楼,见她靠窗前跟汉堡闲聊,笑声比橡皮树上的鸟鸣还清脆,它嗅几下,再原地打转数圈,想区分出她与原来那个女主人的不同。
他递盆给她:“记住,先洗漱,后那个。”
她瞪眼:“这用你嘱咐?还干嘛去?”
“端吃的。”他返身又跑。
再上楼,她刚洗漱完:“我像这里的囚犯,还住单间,又有男人陪,待遇可真不低。”接过碗放桌上,“刷牙水?”
他指柜上的电水壶:“递给我,尿没?”
她柔顺得出奇:“嗯,等会。”紧接着递出脸盆,“没味的!”“哧”地笑了。
二人一里一外忙个不停,终于完成饭前一切准备工作。
吃完米线,她问:“先睡觉,还是等会再睡?”
他担心老妈闯上来:“一夜都颠着簸着,你先歇会儿。”
“困劲早过去了。”她又打开箱盖,“我的意思是先拜访一下你父母,不然,真让狗咬我了。”
“他们起得晚,来得及。”他到床边把枕头放到另一边,抖开薄被。
“肯定睡不着,哎,走得匆忙,给你妈和你姐,各带一件小玩意儿。”她到床边摊开左手,右手放身后。
他看是一条金项链和一只洁白无瑕的玉佩:“太贵重了!不是走得匆忙吗?”
“傻啊,好久前不就说要来嘛,有次去永协商场,顺便就买了。”她把它们放床上,“你分配吧,看她们适合什么。”
他想都适合自己,卖了,暂时就不愁了,感动地说:“这得把她俩乐开花,让她们抓阄,抓到什么是什么,不偏不倚。”
“呵呵,那有这样的。”她又摊开右手。
他有些茫然:“啥意思?”
“给你的。”她手里赫然是张银行卡。
“不是说好了吗?我不要你的钱,礼物可以收。”他合上她的手。
她一把搂住他,嬉笑不停:“问题是,这不是我给你的钱,是你自己的。”
“这玩笑不能开,我穷得受不了,穷人的小心脏经不起这种刺激。”他坐床上,她坐他腿上。
她一脸严肃:“不开玩笑,这里面的钱,全是你自己的,要骗你,出门被那狗咬死。”
他的脸在疑惑中扭曲:“我的?”
她用力点头:“嗯。”
“我哪来的钱?我不是三岁小孩。”他想自己的智力有这么低吗?
“你四十岁了,还是个小孩,不相信大人的话,你就是小孩。”她把银行卡拍他肩上,“你给过我什么东西?”
“我给你……”他愕然,突然想起什么,惊讶得合不拢嘴,“你是说那绿盘子?”
她又用力点头:“就是那喜鹊登梅盘。”在他耳边又亲又啃,“宝贝,知道你什么地方让我感动吗?你送给我那么贵重的东西,居然不记得了,你压根没想过要回报,这辈子跟着你,你会毫不犹豫地把所有好东西给我,我更觉得卖对了。”
他的眼泪唰地下来,毫无阻碍地流到腮边、颈口,双手合什堵住嘴,一句话讲不出,想起对她的种种,酸楚中只觉无地自容。
她趴他肩上:“拍卖失败,我知道你难,你不说,我也知道,赶巧了,有位老外叫亚历桑德拉,在我办公室看见它,特别喜欢,说他妹妹要出嫁,一直想送妹妹一件东方吉祥物,缠着我,非得要买,他给九万,我要八万八,我说八万八,吉利,他特别开心,还说到欧洲,请我到他妹妹家做客,到时我们一起去。”
他抚摸她的头,强行忍住眼泪:“我知道,卖得对,也说得对,你要不来,我真不知道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捧着她的脸,“谢谢你,亲爱的!”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没卖亏吧?”从未见他哭过,从来都是他安慰自己,知道他的眼泪代表什么。
“不亏,卖多少都不亏。”他想说是自己亏待你。
“密码是你的生日,六位数。”她把卡片塞到枕头下面。
“走,我们下去。”他把两件首饰装裤袋里,又取毛巾擦把脸。
她拽住他:“我有点紧张。”
“我比你还紧张。”他开门后抱住汉堡,见她已到楼梯,再松开强力扭摆的狗。
中午,老妈和何青屏在厨房忙碌,何青榕陪沈鸿滨在屋里聊天。
何青榕攥着玉佩,亲昵地问:“鸿滨,他离了,你知道吗?”
沈鸿滨点点头:“知道。”
“你也离了?”何青榕毫不隐晦。
“呵呵,他告诉你的?”沈鸿滨微觉奇怪。
“他才不会说呢,我猜的。”何青榕不以为意。
“哦,我没结过婚。”沈鸿滨回答干脆。
“啊!”何青榕拍拍她的腿,“那小子是不是跟你撒谎呀,他没离,你怎么可能跟他好?”
“我知道他结婚了,是我偏要跟他,这不,还追到这里来了。”沈鸿滨用实话套近乎。
“妹妹,我真就不懂了,凭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我弟弟,在我眼里就一书呆子。”何青榕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
“他可不呆。”沈鸿滨小郁闷,哪有姐姐这样说弟弟的,“要比情商和智商,我都赶不上他。”
“这真是**眼里出西施。”何青榕貌似大大咧咧,就想摸她的底,看不懂、也不相信这样的女人能对弟弟好。
“真就是,他给了我新生命,认识三年多,我就喜欢他,比以前的爱更浓、更烈。”沈鸿滨回忆表情,“前几个月他跑回来,跟我打冷战,恨不得亲手杀了他,然后再自杀。”
“啊!就算救过你,也不能故意躲着你,该收拾。”何青榕试不出对方深浅,便顺着她唠。
沈鸿滨也不想多解释:“上次去申市,我给他十万块钱,打死不要,气得我不行,咬了他一口,很轻的。”
“是恨人,多咬两口。”何青榕心想给钱都不要,是该咬,有这样的女人,他回来干啥?尽孝有自己,男人就应该在外面打天下。
“姐,有的话只能跟你说,这次来,我想把他带过去,就怕阿姨不让。”沈鸿滨掏心窝子。
“带过去,那他能干嘛?”何青榕心说弟弟又不是东西,说带就能带?
“我刚成立一家销售公司,他愿意,就让他来管,不愿意呢,就继续弄古董、写东西。”沈鸿滨透底。
“弄古董?上次我说不要弄,他偏弄,结果拍卖不成功,赔姥姥家去了,他不是这块料,一般的生意都照顾不了,怎么可能玩古董?”何青榕想起那蓝釉瓶就恨,恨它让自己无数的希望皆泡汤。
沈鸿滨似乎体会出何青屏在家里的难处,赌气地说:“拍卖虽然不成功,但另一样东西却卖成功了,我相信,他能把古董卖好,直觉是,他看东西准。”
何青榕半天没缓过劲:“等会,他把什么东西卖成功了?”猛地蹿到屋外,“何青屏,你过来!”
沈鸿滨眉头紧皱,极为不悦,心想这姐弟的差别也太大了。
他刚想问,何青榕把他拖进屋里:“当着鸿滨的面,承认吧,偷偷地卖了什么?”
何青屏顿时火气直冒,压抑地说:“鸿滨帮我把喜鹊盘子卖了,我也刚知道,正跟妈说呢。”
何青榕又蹿出屋,把老妈请过来:“喜鹊盘的事,你知道了?”
老妈笑着对沈鸿滨说:“多亏滨姑娘,瓶子没卖成,盘子却成功了,多好!”
何青榕伸出手,忽左忽右,一会朝他,一会朝妈:“卖了多少?你外孙女的学费钱。”
老妈打一下她的手,失去和蔼:“就你现在这个样,先靠边站,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何青屏一把抱住何青榕:“现在准备吃饭了,其他的,事后再说。”
何青榕还想说什么,老妈又一句抡过来:“再多讲一嘴,立马走人。”
沈鸿滨在旁边看得明白,一股怒气从内心深处冒出,只觉不可思议,姐姐都这样对待弟弟,那他在别人眼里还是人吗?就因为暂时没钱?想起他在申市时的节约,想起他一刻不想耽误的回归,同时看清楚他要实现愿望的障碍。
障碍就是缺一点点钱,能应付生活开销就行,必须是他自己挣来的。
就在片刻间,沈鸿滨推翻了来前的所有设想,再也不想让他就这样离开凤凰城。
只有一件事,她始终想不明白,每次坦诚对待别人,收获的总是充斥利益的别有用心,她感觉体内那股熄灭已久的火焰又开始重新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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