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里之外的大浴缸里,也在进行一场争论。
“一举两得,有什么不好?同样的时间和精力,能完成两件事。”鸿滨晚上回到家,硬拉她同浴。
“你们说做事要有原则,两件事互相掺和,原则在哪?帮助困难,凭的是爱心实意,才不会作秀,不会本质生锈。”小洁见她第一天上班很劳累,像原来一样帮她按摩,“原来想法多单纯,有多大的力,使多大的劲,不仅提供机会,还送他们一程,扯上经营,着眼点变成节目是否亏赢,重点不在人,而在利,不对吗?”
“担忧是对的,结果不成立,奶粉广告只是顺势而为,即使奶粉不上节目广告,总不能拒绝其它产品广告吧,别人把钱送来,然后让对方拿走,说不稀罕,这对吗?”鸿滨的心仍盘旋在邮件的字里行间。
“已经扯一起,所以怎么都不对,得把事情明确下来,我只关心那些上节目的人,你关心产品,坐在一个缸浴里,洗的是各自身子,我也盼望两头都顺利,分得越清,才会越顺。”
“你老公说了,我也打消让你当奶妈的想法,以一位国内消费者的身份宣传产品,这是可以的。”鸿滨以退为进。
“仍然是奶妈,属软性广告,这个我懂,为啥非得要我出名?我们这种情况,出名有什么好?”小洁讲出已闷很久的话。
“别人求着出名,你倒好,得求你出名。”鸿滨回味她的话,随即略带恨意的说,“就想你扬名世界!”
“让我牺牲陪老公和你的时间,宁愿不扬名,是不是有别的事?”小洁感觉她的肌肉僵硬,跟以往的松弛不同,似乎有极重心事。
“去你的,连我都不信任?”鸿滨收回飘远的思绪。
“说不通,非得把容貌兑换成现金?原来出于无奈,有这种打算,遇上老公,就不存在了。”小洁不得不触及自己的过去。
“榆木疙瘩!”鸿滨气恼的笑,“非得逼我说出来!”
小洁旋转她的身体,盯着她的眼睛:“真让我猜着了,快说。”
“我就想报复!”鸿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小洁惊得表情发僵:“报复老公还是我?”
“是那个离我而去的女人!”鸿滨摸摸她的脸。
“不让你再碰我,我们得离你远点,免得溅一身血。”小洁如同受到莫大侮辱,带着满身水花跨出浴缸,扯下蓝色浴巾。
鸿滨把身体滑入水中,盯着对面银光闪闪的水龙头发愣。
小洁边擦头发边看她,觉得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蹲下说:“你这是在走回头路,你说过谁也替代不了谁,想象不出你的恨为啥如此顽强,或许你同样恨我和老公。”起身往外走。
鸿滨突然一激灵:“你给我回来!”
“回来可以,必须竹筒倒豆子,原来不想问,是不想揭伤疤,现在不行,一定要像老公当初揭我伤疤一样,撕开你的。”小洁在门口犹豫,感觉在抖,心想中午离开时还一切正常。
“愿意撕,你就尽情撕,连皮带肉一起揭下。”鸿滨指心口。
小洁顿感一股寒意从顶门直透脚心,冲外大喊:“老公……”见他正好进来,“快来。”
“在客厅就听见喊声,怎么了?”他冲到门口。
“这个女人疯了!”小洁指浴缸,“觉得她可能自杀!”
“怎么可能!”他暗暗吃惊,见鸿滨正往起站,过去扶住,“搂着脖子,小洁,把被掀开。”
揽腰将她抱起,快步到床边,小洁忙着给她擦头发,把经过简单说一遍。
他哈哈大笑,摇着头向小洁递别说话的眼色:“没什么大不了的,肯定那女人乍尸了。”
小洁摇他胳膊,拿眼神询问是什么意思。
“小洁,把她扔床上痛苦,她就喜欢这样,我俩去逛街,对了,去买生日礼物。”他拉她往外走。
“我要死了,你们都不管,还幸灾乐祸,那就死给你们看。”鸿滨拉开抽屉,抓出一只瓶子。
他迅捷无比的一把打落地上:“要想死,自己下来捡,我们走,你也一路走好,寻死觅活成了常规武器。”慢腾腾的牵惊惶的小洁又往外去。
“何青屏,你是不是只有她?”鸿滨面部扭曲。
“还有你,有用吗?你不照样侮辱小洁?不照样想成为地球的轴?能照顾近百人,自己却是个废人!”何青屏少见的出言犀利,甚至想切开她的内心。
“放你的屁,我怎么是废人?怎么侮辱小洁的?”鸿滨从小洁表情中接收到绝望。
“有了我和小洁,你还惦记别的人,错怪你了吗?你就跟植物人差不多,魂在哪?要不要拿镜子来照一照?如果怕看清你自己,那好,拿一面铜镜来,模模糊糊的,正好适合照没有灵魂的身体。”他似乎真的想把她逼死。
“拿到铜镜,先第一个砸死你。”鸿滨扯两把头发,坐那狂喊。
“第二个要砸死那个女人,以为你是铁饼冠军?能扔到万里之外,即使能扔到,也伤不了人家一根汗毛。”他朝床靠近一步,“另外,你要敢拿东西再砸我,我立即撕碎你。”
“小洁,你知道这个男人多坏了吧?为了你,他处心积虑的想弄死我。”鸿滨连喊带哭。
“那来说说谁想弄死你。”他向小洁耳语一句,拉她一起坐回床上,“人家不外乎来过几封信,不想看见,再申请一个号码就行,你偏偏留在那,为什么?因为忍不住恶毒的好奇心,你一直等着这一天,看她的家庭如何分崩离析,看她如何来求你,看她如何余情未了,别说我猜错了。”他摇晃鸿滨的身体。
“肯定偷偷记过我的密码,你这个阴险的死男人!”鸿滨又抓又挠。
“小洁接受你还不算,你还要拿着她当垫脚石,借宣传奶粉之名,好让她知道小洁如何青春漂亮,想她像狗一样的趴在你面前摇尾乞怜,沈鸿滨,又能怎样呢?你的那条原路就能消逝掉?只会走进另一条死路,直到把自己作死,与敌同归于尽,这就是故事的完美结局。”他必须让小洁听明白,否则还可能发生天大的误会。
小洁对她的嚎叫毫不理睬:“你早就发现了?”
“你刚才说过后,我联想到的,不然好端端的会抽疯?”他整理一下情绪,“这一招很阴,你成了新闻人物,那个女人就能看见你,她再发封邮件告诉她,让你来窒息那个女人。”
“怎么会这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小洁哭着冲她喊,看着裸露身体,一股强烈恶心堵塞胸口,自己竟变成她的报复凶器。
“她是占有*特别旺盛的怪胎,凡是看中的,别人不能逆她的意,否则,就不择手段,我想起来了,为什么总往美国跑?说不定人家已妻离子散,或许是她在捣鬼。”他不顾鸿滨痛哭,朝伤口里伸进手。
“天啊!跟她说完,我们晚上就走,一进‘藏堡’就不踏实,回乡下晒太阳。”小洁再次觉得自己的心坚硬如冰,冷到连自己都不敢碰。
他按住鸿滨双肩,不理她的咒骂:“你只需说一句实话,那女人是不是回来了?”
“快说啊!”小洁涌起难以遏制的怒火,“不说,就直接掐死她,对了,像《七宗罪》那样,把她绑这,恨死我了!”觉得永久绑住一个人,让其枯萎而亡,是最残酷的惩罚。
“她要离婚,她要回来,她是死是活,关我屁事!她也有今天,也成了末路狂花,是的,我开心,我就等着这一天,即使她变成一条狗,我也把狗食倒进别的盆里!”鸿滨眼泪和鼻涕齐下,人像开了闸的洪水,长期积蓄在内心的恨意倾泄而出,首先淹没的是她自己。
小洁抱着他失声痛哭,身体剧烈抖动,整个床也跟着晃动。
他无限悲凉,冒着伤害小洁的巨大风险,拿人当药引子,仍然治不了她的病,性、情感、历险、成功与财富同样无能为力,即使是时间也失去治愈心病的神奇效力,不但没减轻,反而日渐加重,眼看着她把自己丢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那下面是爱与恨在沸腾。
那只春灯立在另一侧的床头柜上,流露极度静默的哀怨,似乎已看到未来命运,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在某个地方会粉身碎骨,就像陪伴数百年的女主人,只剩下被黑暗岁月腐蚀的血肉和肢解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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