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萧瑾辰以前对这句话不信,可现下却是信得不能再信了,这他娘的,叶思韵多温柔的一个人啊,竟然也会揪人耳朵了,而且这还一提就是一路。
进入诗仙居,走上那越来越熟悉的阁楼,叶思韵这才松开年轻太子已经发烫的耳朵,萧瑾辰使劲揉了揉,都没敢嘶一声,害怕被打。
屋内满是香味儿,可那桌上的饭菜却是已经凉了,萧瑾辰正寻思着说给热一下,结果他身后的叶思韵却是冷笑一声,几近咬牙切齿。
“你不是说我胖吗,那我今晚上还就不吃了,不过这饭菜不可浪费,你给我吃了它。”
萧瑾辰本就饿着呢,吃就吃呗,谁怕谁啊,他走过去,刚端起盘子准备下楼去厨房热一下,叶老师又发话了:“怎么,想热热?嗯,我突然记起来,修行仙影需吃冷食,所以也就不多费功夫了,你就凉着吃吧。”
萧瑾辰壮着胆子问了句:“师父,不知仙影心法那一千余字何处写了要吃冷食啊。”
“嗯?你说什么,师父没听清,再说一遍让我听听。”叶思韵撩起一缕头发,漫不经心道。
“呃,师父没听清最好,没听清最好。”萧瑾辰笑的是越发的低眉顺眼,再不敢多问一句,看样子师父这要不为难自己是出不了气了,那自个儿可得乖着点儿,他轻手轻脚放下盘子,盛了碗饭,大口吃起来,嗯,虽然凉了,但也还能将就着吃。
叶思韵就这么一直冷眼看着,萧瑾辰吃的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啊,书上果然说的没错,这越温柔的女子发起火来,反而越是可怕。
修士在五境之前本就食量巨大,再加上这是为叶思韵做的,是以年轻太子吃完了愣是没有感觉,他知道元福一般这个时候还未吃饭,所以便打算去他那儿再混口饭去,可是这样怎么走呢,他挤出一个微笑:“师父,吃完了,不知我能走了吗?”
“不能。”叶思韵瞥了眼年轻太子,语气坚决。
“那……不知道弟子还能替师父做些什么?”萧瑾辰敢打赌,今晚绝对是他这么多年最为乖巧,最为小心的一夜了,他瞄了眼师父的神色,心里却是越想越复杂,这总不会让自己给她暖被窝吧,就一个字而已,至于这样吗?额,那万一真是这个要求了,自己到底是该拒绝,还是不该拒绝呢?
“给我教怎么做饭。”叶思韵平淡说了句。
萧瑾辰瞬间便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暖被窝啊,自己这干干净净的身子,可还要留着给静依呢!
“现在?”
“就是现在。”
“那师傅您请随我来。”
厨房里因着有萧瑾辰在此做饭,倒是锅灶砧板菜刀蔬菜调料样样齐全,就连那桶里,都还有一条肥嘟嘟的大鱼在慢慢游着,悠哉悠哉的,丝毫没有那快被吃的觉悟。
叶思韵刚才嘴上说的倒是轻巧,这真到案前却是不知道怎么下手了,她也毫不客气,掌心真气一闪,那把菜刀便出现在她手上,然后,她就那样看着萧瑾辰,一动也不动了。
“额,叶老师您想吃什么,鱼?”
“呕。”叶思韵捂住嘴,天知道她最近有多害怕听见鱼这个字,那日一顿胡乱劈砍,吐了不说,还弄的一身腥味,她都不知道自个儿当时怎么就有勇气再吃了根萝卜,到现在,她是越想越恶心,都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鱼一眼,就地上那木桶,她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敢看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吐了萧瑾辰一脸,到时候自己这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样子可就又破相了,她可不愿意,谁让这种状态下的萧瑾辰这般可爱呢!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萧瑾辰关切问道。
“没事,我要吃什锦豆腐,炝冬笋,还要烩酸菜,你给我教怎么做?”
“那是您切菜还是我切?”
“我。”
“嗯,那你切吧。”
叶思韵看来是真下决心了,直接提了个没剥皮的冬笋就要开刀,萧瑾辰一看这架势,脸上那是冷汗直冒:“停停停,师父,这冬笋可要剥皮才能吃,您这一刀下去了,那咱还吃什么啊。”
“那你说怎么剥。”叶思韵把刀一摔,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萧瑾辰倒是很耐心,把刀重新递给叶思韵,握住她的手说道:“看啊,咱先把竹笋放平,然后用刀在笋壳竖着,哎对,就这划一条线,不要太深了,还有……”
萧瑾辰是一脸自然,叶思韵却是脸颊通红,成年男人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再加上萧瑾辰不仅好看,而且那个儿也很高,二人这样的动作从远处来看,就像是叶思韵被抱在怀里一样,萧瑾辰越说越激动,下巴不知不觉就搁在了自家师父的脑袋上了,叶老师这下更是受不了,本想挣开,可又没来由的一阵心安,就好像外面浪涛汹涌,而自己却被人护在怀里一样。
其实这样的怀抱叶思韵从小就希望有,可和别人不同的是,她从小就没有爹,所以这样的愿望也便难以满足了,这些年孑然一身,自娘亲死后,更是没有人再爱惜自己,什么事儿都得自己扛,直到今天这个怀抱的出现,让她再一次感受到女人的柔弱,她有些迷醉了,可忽然之间她又脸色发白,她突然意识到,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徒弟,而作为师父的她这样待在自家弟子怀里,这可与她素常信仰的礼数不符,所以她轻轻一震,便如鱼儿一般逃出萧瑾辰的怀抱。
“那个,你这儿也用不上我,我去生火,生火也算做饭的一部分,也算学习的。”叶思韵快速说着,也不知道究竟是给自己,还是给那萧瑾辰说。
“那……好吧。”
叶思韵果真生火去了,不过这可算是把两人都折磨的不轻,满屋子的烟,熏得人眼生疼,好不容易生着了,叶思韵的脸却也也成黑猫了,灰扑扑的,一身烟味,萧瑾辰转身一愣,也不敢笑,身子剧烈颤抖着,连刀都拿不稳了。
叶思韵最终还是没学会做饭也没能学会生火,因为在她的一番操作下,那火确实生着了,但叶思韵竟然忘了填柴,结果又灭了,叶思韵终是破了相,眼睛湿漉漉的,那可爱的劲儿,比之安静依都不遑多让。
……
“来咯。”萧瑾辰一声叫嚷,不过今晚的叶思韵也不知怎么了,反正自从他教了个怎么剥皮之后就神叨叨的,精神恍惚,这不,正在那儿撑着脖子,望月发呆呢。
“师父。”
“……”
“师父,吃饭了。”萧瑾辰走到叶思韵身前摆摆手。
叶思韵瞬间回过神儿来,看了眼萧瑾辰,一脸的不好意思,那副样子,哪里还有之前冷声欺负萧瑾辰的那两下?脸已经洗过了,衣服看起来也是新的,是粉色的,裙摆上绣有桃花,再搭配着叶思韵那一身成熟知性的气质,以及那丰腴的身段儿,明明那样貌有些欠缺,可萧瑾辰还是忍不住呆了一下,我滴个亲娘嘞,这也太好看了吧。
叶思韵身为堂堂九品高手,灵觉是何等灵敏,她看着萧瑾辰那呆样,再一联想今晚突然想到的礼数,立马便板着脸,压下心底的涟漪说道:“你们这些下五品修士食量本就大,你又是个男子,想来也没怎么吃饱,来,咱俩一块儿吃。”
吃饭就吃饭,可今日的氛围实在奇怪,萧瑾辰是越吃越尴尬,似乎叶思韵也有所觉,不知是怎么想的,她放下碗,从屏风后面拿了两壶儿瑶仙酿出来,直接抛给萧瑾辰一壶,自己则是掀开塞子,喝了一大口。
“师父您这是?”萧瑾辰有些迟疑。
“想喝酒了,你陪我。”
萧瑾辰看了她又看,最终还是点点头,说了声好。
叶思韵喝酒的状态可一点儿都不温柔,一壶酒愣是没挺过她十几口,萧瑾辰也由着她,毕竟是修士,醉了也不怕,叶思韵似乎有点醉意,直接运气一挥,桌上又稳当落下三壶来,萧瑾辰也喝高了,又是打开一壶,结果二人这一壶我一壶的,最终喝掉了整整八壶的酒。
人醉了都话多,叶思韵也不例外,她眯着眼,嘴巴鼓的老大,萧瑾辰还是有点意识的,他盘膝坐直,双手做拈花状,真气翻滚,有丝丝热气开始在他周身蒸腾,一刻钟的功夫,萧瑾辰便是彻底清醒过来,对面的叶思韵嘴里不停说着话,萧瑾辰就这样静静听着,总算是明白她说什么了。
叶思韵说的是自己的家事,她娘叶诗和她一样,也是饱读诗书,少年出名,但有一点一直都让那向往自由的叶诗很苦恼,原来在她刚从自家娘肚子里生出来的时候,叶良畏便自作主张的给她指了门亲事,那是二十六年前了,叶诗当时的未婚夫是那左散骑常侍刘甫的儿子刘勿庸,叶诗对这门亲事那是一百个不愿意啊,所以在距离婚期还有十来天的时候,叶诗终是逃了。
叶良畏当时是异常震怒啊,嚷嚷着要打死那不争气的东西,就这样过了四年,叶诗还是回来了,不过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叶良畏都要气死了,你说你逃就逃吧,你回来怎么还挺个大肚子呢,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如此有辱家风之事竟然落在马上就可封侯拜相的他头上,他岂能忍,他直接就把叶诗驱出了家门,可怜叶诗回来不仅带了个孩子,还失去了自己高达六品的修为,在这乱世之中,仿佛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这叶诗也刚硬,便在她来到落阳郡城准备跳湖的时候,陈文伯收留了她,那时候的鹿苑刚刚建立,正需要人手,所以叶诗最终便留下了。
谁也不知道她那四年干什么去了,反正回来之后就是落下了一身病根,时不时就要被疼的跪倒在地,小时候的叶思韵常常以为母亲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叶良畏当年的狠心,谁能想到,十六岁写出楚赋的她出名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炫耀,而是去叶家找人算账,可她一个小姑娘家,又能打得过谁,所以她就把目光放在了叶秉文身上,把那当时才十岁的叶秉文收拾的是死去活来,直到现在都怕她,叶良畏能对女儿说出让她滚,可对孙女却是爱惜有加,毕竟十六岁就能写出那般名篇,这可比那些浸淫官场数十载的大儒要来的惊人多了,可惜人家不认他,还揍了他的乖孙儿,他叶良畏能怎么办,只能受着。
叶诗是因病去世的,临终之时她拉着叶思韵只说了一句话,替我和你爹好好活着,注意身体,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然后便没了生息,但她并没有告诉叶思韵她爹是谁,是怎么死的,这也让叶思韵抱憾至今。
萧瑾辰蹲下身子,看着那泪流满面的叶思韵,伸出手替她拭了拭泪,笑着说了句:“就你这还照顾好自己呢,都不会做饭。”
年轻太子抱起自家师父,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就要走,可那叶思韵却是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说什么也不放开,而且萧瑾辰的手还被搂在那高耸圆润的部位,怎一个惨字了得,年轻太子那是鼓足了力气,甚至用了四品的真气,可对于这些九品修士来说,一身真气浑然天成,哪怕醉死过去,那真气也会牢牢护住自己,若有人在这个时候放肆,那真气倒是不伤人,可却是你用多大的力,它便有多大的力,除非你是宗师或是那同阶修士,否则谁也挣不开,而且若是胡来,万一那真气脱缰了,再把自个儿弄死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萧瑾辰是没办法走了,他只得动用自己刚刚能以念御物的能力,从那桌前弄来一把椅子,就这么一坐,然后便在自家手那不知是幸福还是不幸福的感觉里缓缓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