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伯并未回答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只是转过头看着蝉鸣剑,眼底大约还有些感伤:“不知太子殿下可愿给我看一下蝉鸣。”
萧瑾辰不明就里,倒也不拒绝,抬手就把剑扔向了陈文伯,老人接了过去看了两眼,也没多说什么,便把剑递还回来,见萧瑾辰一脸疑惑,陈文伯也不解释,而是伸出来一根食指。
“这是?”萧瑾辰更加疑惑了,只觉着这位天下第二越来越奇怪了,这不是来教剑来了嘛,怎么就说了几句话,再摸了两下剑,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这就完了?
“你且上前一步。”
萧瑾辰更疑惑了,但他还是照办,结果还不待他开口询问,便见那陈文伯手上真气大涨,那一根手指,竟直接点在了他的眉心处。
这一根手指点的,萧瑾辰只感觉有种厚重感袭来,他睁开眼,但眼前的世界却是全变了。
在他身前,有那无数道披甲兵士手持刀剑,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他回头再看了眼身后,同样是人山人海,至于他感受到的厚重感,则是因为身上多了一层狰狞甲胄,蝉鸣剑就在他手里,竟是剑气嗡鸣,令他险些没能握住。
还不待他愣神的功夫,便见对面那数不尽的兵士纷纷持着兵器向他杀来,萧瑾辰一脸懵逼的望着那些兵士们,嘴里骂了句:“靠,这他娘的把本太子弄到什么地方来了。”
人家都杀过来了,那自己总不能一动也不动吧,年轻太子深吸口气,蝉鸣剑高高举起,说了一句杀便身先士卒冲了出去,他身后那些兵士们紧随其后。
大地上两道长龙猛然对撞,只是一个照面,萧瑾辰便被喷了一身的血,这还是萧瑾辰第一次看见死人,忍不住干呕了一下,但此时可不是他柔弱的时候,他刚才被刀划过皮肤的触觉告诉他,不管会不会死,但痛感是真真切切的。
萧瑾辰对面也是一名武将,和他境界相仿,双眸赤红,一身戾气,脚下一顿,那地面便裂开了道道缝隙,那武将腾空而起,手持重剑,朝着萧瑾辰面门上直冲而来。
萧瑾辰的拳法是元福教的,在他刚开始练拳之时可没少被揍,和一个武学数倍的高手天天待在一起,那战斗本能自是极强,他一个闪身,蝉鸣便瞬间归鞘,拳如明月,罡气与剑气相撞,震得身边那些普通兵士一下便倒了大片。
那武将见这一下并未建功,怒吼一声,竟是弃剑狂奔而来,萧瑾辰见状却是咧嘴一笑,同样狂奔起来,在鹿苑的这一段时间他可没有这等出手的好机会,骨头都快锈了,当下有这样一个陪练,正好。
只见当的一声,二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但谁都没后退,拳疾如电,眨眼间,二人便轰出了不下数十拳,大自在真龙神法本就以霸道绵延著称,尤擅长时间作战,这一番下来,更是占了上风。
他猛的向后退了一步,嘴里默念一声咫尺天涯,便见自他身边而起,竟分裂了出了数个自己,更是围成一个圈,将那武将团团围住,境界气息如出一辙。
武将有些怒了,直接对着最跟前的那个萧瑾辰轰出一拳,被他轰中的这一道人影瞬间飘散,武将也不停手,继续出拳,两个,三个,直到打破第四个人影,武将却是突的停了,自他腹部,有一道嗡鸣长剑一穿而过,甚至发出了一道蝉鸣的声音。
人影尽数归一,萧瑾辰看也不看那死去的武将,转身便朝着那些兵士们砍去,没有任何招式,当然他也不会,就这么一剑一剑的砍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刺啦一声,萧瑾辰身上又被划出一道血口,一身甲胄也尽都成了血色,头盔早都不知道掉哪儿去了,披头散发,可眼前还是无尽的人,他都几乎忘掉了自己在干什么了,见人便砍,已经杀红了眼。
萧瑾辰还是死了,数十把剑一起捅进他身体的时候,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笑了笑,终于解脱了啊,不过显然是他天真了,当他再度睁眼,眼前并不是蝉鸣亭,依旧全是人,还是那熟悉的战场,只是他自己身上的伤全好了,甲胄也依旧簇新。
“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萧瑾辰怒骂一声,却是再度提剑冲进人群。
这次比上一次死的稍晚一些,死相很惨,是被人一刀腰斩的,可是,他还是回到了这里,就这样,一次又一次,死了又活,活了又死,萧瑾辰最终共计死了一百一十二次。
蝉鸣亭上,当第四个日头升起的时候,元福也同时睁开了眼,在他身前有一道人影静静盘坐,眼眸紧闭,一身剑意密布,满是霸道与杀戮的意味。
元福却是脸色发苦,他这四天一直都在这里,经历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时不时就能感觉到萧瑾辰气息微弱,好像死人一样,偏偏他还不敢动。
陈文伯那个老光棍竟然敢截取蝉鸣剑上的记忆令殿下入梦,这他娘的谁给他一个小小儒圣的胆儿,是,这等入梦神游之法最能让人蕴出剑意,更可令人越过基础,在一次次生死搏杀之间,直接在剑之一道上登堂入室,可此法也最是凶险,稍微意志薄弱一点的就醒不过来了,是以江湖人人都知有此法,可敢尝试的人极少,在他的记忆里,也就只有那少年时的北齐皇帝钟离百川成功过,至于那其他人,早都不知道坟头草长了有多高了。
他知道自己殿下看上去吊儿郎当,实际上心思多着呢,而且从小就倔,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惹得陛下生气了,说不让他睡觉,就跪在地上思过去,结果殿下还真跪了,谁都叫不起来,哪怕是陛下也不行,最后愣是给跪晕了才给皇后娘娘带回去的,从那以后,陛下便是再也不敢轻易说让殿下跪了,所以对于意志上来说,元富并不害怕,他主要就害怕萧瑾辰身体上受不了。
食盒就放在那石桌上,每天一换,只不过幸好有那叶思韵给他帮忙送饭,倒是让他能少跑些路,不过那位安静依的态度却是让他很生气,你说说,殿下平时对你多好,那股子爱慕,谁人不知晓啊,可这位这么多天了愣是再没上来过,就连梦琬中和何君琦都来过了,你他娘的居然不来,这是什么意思?可萧瑾辰的感情生活,他又怎敢掺和进去啊,这位是一副爱惨了的样子,他能拉的回?唉,怕是只能靠时间了。
元福叹了口气,刚想自己先吃点儿再说,结果就对上了一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萧瑾辰醒了。
萧瑾辰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沙场无情了,一百多场厮杀都快把他折磨吐了,此刻再度看见这熟悉的天,熟悉的地,以及自己最最熟悉的元福,他瞬间就感觉到什么叫生活美好了。
足足一个时辰,萧瑾辰才终于从那股状态中挣脱出来,刚想起身给元福打个招呼,便感觉到一股极致的饥饿感,他眼睛死死盯住食盒,一不愣神,身上的那还未平复的剑气便劈到那石桌上,元福眼疾手快的抢出食盒,再看石桌,竟已是成了两半。
“给,慢着点,你现在还一身剑意自控不了,千万别急,也别搞破坏。”
萧瑾辰哪里顾得上他,一把掀开食盒盖子,拿了个馒头就啃。
……
终于吃饱了打嗝的萧瑾辰一脸满足的靠在亭柱上,看着那轮初升的大日,不知不觉竟是一觉睡了过去。元福就这么一直守着,直到萧瑾辰伸个懒腰再度睁眼。
“元福哥,我入了几日定了?”
“殿下已足足去定了三日了,在加上这一觉,已经有四天了。”
“啊,才这么点儿时间,我还以为都过了几个月了呢。”
“不少了殿下,当年的钟离百川才坚持了两天就醒了,殿下目前可还是第一人呢。”
“那,院长去哪儿了?”
“那个老光棍自从把你推入梦中后已经几天没上来过了,只有元福一直在给你护法,就连他那宝贝徒儿都没上了一次,我跟你说,你师父,梦琬中,何君琦,周泽宇,阮文启,阮文舟可都来过了,就这安静依不来,要元福说啊,你还喜欢她干啥,直接和太子妃过上得了。”
萧瑾辰一愣,苦涩道:“她都没问过?”
“没有。”
“她当真如此绝情?”萧瑾辰怔怔出神:“可这真的是我第一次动心啊,不行,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次。”
“可……”
“你不必多说了,该干什么我知道,我就只试这一次,要不行,就算了,反正不会当我娘说过的舔狗就是了。”
“好吧,那殿下可需要我做什么?”
“你明天去给我搞一份安家的详细秘闻。”
“是。”元福点点头,不过还是犹豫着问了一个问道:“殿下,你现在可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吗,这入梦神游之法极为凶险,而且那陈文伯还是截取的蝉鸣剑记忆,此剑曾随皇后娘娘四处征战,剑锋之下所经历的惨战极多,元福有点担心。”
“没有,放心吧。”萧瑾辰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元福也不多说话,只是长叹口气,唉,希望殿下的感情能圆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