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西摩知道他说的是怎么回事,第七大队的第二中队防线失守,折损小半,乱民更是闯入了警戒区内,这种巨大损失,必然是要进行补充的。
当日谷前广场上的一幕,他至今还记忆犹新,现在想想后背都有些发凉,从中队长到普通士兵一个不落被绑起来狠抽,那场面……。
不过,有趣的是,当日那个奇怪的小子也赫然在列,他实在没想到,这样不知多久才能遇上一桩的好事,这小子都能撞上,当真“好运气、好人才”啊!
此时库萨德的话一出口,蒂西摩顿时腹诽:“叉!让你这么搞,老子不白来了,从大队长那好不容易才搞来这差事,这次不领走那小子,还下次?到时蓝花菜都凉了”。
蒂西摩纠缠不休,半闹半求肯,彼此平级,库萨德又不是军法司的官员,这些军官们对他也并没有那份敬畏之心,被*无奈之下,他只好答应先给十九大队办理兵源分派事宜。
翻起一大堆卷宗,他开始一卷卷查找,蒂西摩看到后不耐烦道:“哎!别麻烦了,一个一个卷宗查,得啥时候啊?就把02039那个新兵蛋子派给我得了”。
瞪了他一眼,库萨德稍一沉吟,挥手让手下找出了丘白鹭的所有资料,包括来历,经历,培训表现,野战考校等等。
见最重要的野战考校表上,隶属部队军官只给出了勉强合格的评价,他放下了心来,做了个顺水人情,将这个预备士兵划到了十九大队第三中队五小队的缺额上。
派出一名士兵去召唤丘白鹭后,库萨德边处理手里的事情,边有一搭没一搭跟蒂西摩闲聊,小半个时辰很快过去,满头雾水的丘白鹭火急火燎地到了。
进入兵备司二层最左侧的大厅后,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魁梧的蒂西摩,顿时觉得很有些熟悉,见对方目光灼灼看着自己,他条件反射般地行礼道:“预备士兵02039号,参见长官!参见长官!”,后一句,是对着门口右侧的长脸库萨德说的。
蒂西摩坐在排椅上,嘿嘿地怪异一笑,并没有说话,眼神却突然凝结起来,而坐于办公桌后的库萨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突然起身惊道:“不对!小子,你的奴纹印记呢?”。
丘白鹭被这话问得一愣,这才猛然想起自己额头奴纹的事情,一直以来,无论是矿场士兵们的监察哨,还是军备司的令牌控制,其实都是靠的那枚奴纹印记起作用。不过,早在二十多天前,他精神力凝炼元核之后,就发现奴纹印记日浅,什么时候消失的,他却是不知道。
“哼!”,眉头一皱,库萨德一声冷哼中,分出一股魔识向他体内探去,上下一扫,便立即收回,旁边,蒂西摩似也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同时准备试探,不过,见到库萨德已动手,便止住了。
猛然有一种冰凉酥麻的感觉传来,全身的感知突然消失,丘白鹭毫毛直竖,下一刻,这种感觉瞬间远去,惊骇之下,他心中猛然收紧,后背上已是冷汗涔涔。
喉头动了动,他只觉嘴唇十分干涩,刚才那一瞬的感受,让他无比心惊,那中年军官,竟仅仅动念之间,就掌握了他身体的一切,这种巨大的差距,可怕!实在太可怕了。
“果然!”,喃喃自语一声,库萨德眼中精光一闪而收,他对着蒂西摩意味深长道:“你这家伙打的好算盘啊,哼哼!这小子,算我走眼了,他仍是你十九大队的便是”。
魔识一扫,丘白鹭内外的情况,顿时让他洞察透彻,正如所料,这小子本体实力虽差,精神力强度却已跨越了尉级的临界,勉强达到了能挣脱魔纹印记的束缚的一丝底限,若有其它因素或机缘巧合,魔纹印记被解开了也不算意外。
看蒂西摩眼中精光四射,他知道,那浑人对这小子更感兴趣了,犯不着再因为稍显特殊的一个小兵,与之交恶。
走到后方的深褐色柜子前,库萨德拿起令牌按在一个圆形印记上,严丝合缝后,元力瞬间吐出,一道光波闪过,“咔嚓”一声,半丈高的柜子中间打开了一道三十公分见方的洞口,探手取出一个四四方方铁券般的东西,他面上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方形黑色物事,有一本十六开线装书大小,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鸟虫鱼似的图案,中心处是一个血红色漩涡,隐隐像眼睛的形状,这便是兵符,掌控整个兵团士兵的东西,这样的兵符一共有三个,分别掌握在监军司、兵备司和军法司最高长官手中,是兵团长至高权力的象征——“将册”的附属品。
若非到了兵源分配的时候,作为一个小小军务处长,库萨德也休想被授予权力接触兵符。
这黑色的东西一被拿出来,丘白鹭就好奇地打量过去,视线碰触到它的瞬间,上面的血色眼睛竟突然放大无数倍,像一个深空漩涡般,差点将他的心神攫入,心中大惊,他连忙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一旁的蒂西摩眼中也有惊奇的神色,饶有兴致地先看了看兵符,又看向丘白鹭,眼中露出颇为玩味的笑容。
库萨德小心翼翼取出一方墨玉小印,四面刻着“兵备司正”四个大字,随后按在了铁券中心的漩涡上,元力吐出,顺着墨印汇入了漩涡之中。
随着元力持续灌入,“咔嚓”一声,铁券四角开缝,中心处一道白光绽放,穿透墨印,在数尺高处凝成一道光幕。
“02039,睁开眼睛,将你的精神力投注到光幕上”,库萨德冷冰冰说道,若非蒂西摩的死缠烂打,他岂会为了一个小小士兵,大耗元力单独开启一次兵符。
闻言,丘白鹭小心翼翼睁开了眼睛,清透的黑色眼眸中,一道炫目的光屏正流转在前方丈许的位置,青紫蓝白交织的光晕,透着无尽的美丽与神秘。
感觉着内心的强烈召唤和共鸣,他全身的力量和血液不由沸腾起来,不自禁将目光投注在了光屏之上。
心中惊呼一声,他的意识直接被拉扯进了光屏之中,身体软软倒下,视线中已没了焦距。
光屏之中,竟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一道道流光划过,犹如流星划破夜空,极尽绚烂,极尽美丽!
他的精神力包裹着意识,在黑暗空间中同样化作了一道流光,向着幽暗不知边际的黑暗时空深处掠去。
不断穿梭,跨越了不知多远的距离,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片星海,银白色的光晕流转,一道道光华在星海中流淌,无比宏阔。
“嗡——”,无形壁障被他撞击,一声震荡发出,他所化的流光一头扎入了星海之中,条条光华弥漫,将他彻底淹没。
瞬间,扫过的光华中,庞大到难以计数的信息向着意识海冲刷而来,他却根本记不住一丝一毫。
渐渐精神世界沉寂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纤细的光华撞入他意识海中绽放,精神力被急速抽取消耗,即将殆尽之时,大量的信息从崩散的光华中流转出来,这次却是无比清晰,他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离合凝气功,神合六动!
突然间被赋予了一套功法,一套战技,丘白鹭是欣喜若狂,之前他虽从老者那里得到了大量的知识和一套名叫“华光炼神法”的功法,但是基础的文字知识直到前天才刚刚达到基本能颂读的程度,至于学习功法,或者更艰深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着手。
本来想着,在这里稳定后,等知识基础更为扎实,再着手研究老者后面记忆中的东西,最主要是找一套功法来学习,现在这套功法来得却是及时,而且看似并不怎么复杂,正好解决了他当前的问题。
“在前方的光带上刻下你的名字!02039”,一道飘渺的声音在意识外震荡,冥冥中,他知道了那是外面中年军官的声音,顺着他的指引,果然看到前方有一条紫色的光带,上面密密麻麻浮现着无数字符。
飘到光带前,他凝神看去,每个字符上似乎都有光晕遮挡,流转间根本看不清内容,试了几次,他便放弃了,向着空中问道:“我怎么刻下名字?”。
似乎有些不耐烦,但中年军官仍解释道:“每个人诞生之初,生命法则都会在时空长河中烙印下的独属于他的真名,此与血脉相连,你成为正式士兵,兵符自会根据真名为你衍生一个名字,这就是你以后终身要用的称号,你只需敞开内心,兵符自会发掘你的血脉,呼应真名为你刻下新恩恩名字”
“发掘内心?好吧!”,他静下心来,很快就心神沉寂,果然,在这个奇异黑暗空间中,或者说在星海光带前,源自大千世界的种种奇妙联系在与自身极深处不停呼应着,顺着这种隐隐约约的感受,他很快沿着其中一种联系,感应到了冥冥中如洪钟大吕般的震天动地的声音,“逆乱!诛灭!”。
心中大骇,那种仿若代表天地宣判,席卷世界的极度冰冷声音,震慑的他肝胆俱裂,精神意识体直接崩溃,彻底化作流光飞射出了铁券之外。
“噗——!”,一口鲜血喷出,他惊骇欲绝地睁开了眼睛,身体猛然摇晃,差点一头撞到地面。
狠狠压住不停在震动的兵符,直到它停住,收回手,库萨德皱眉道:“这点事都办不好?精神力反噬吗?真是废物!”,看向丘白鹭时,眼中的不耐完全变成了厌恶,蒂西摩站在一旁同样皱眉看着,并没有说话。
“告诉我你感受到的名字!”,他冷冷问道。
“丘—白—鹭”,丘白鹭双眼无神,极端萎靡地说出了自己的本名,心神重创,一时半会无法恢复过来。
魔识透入兵符之中,即发即收,库萨德很快完成了烙印,手中随后突然出现了一块正式士兵的令牌,上面符号不断变化中凝成了序列号19’3’5’174。
冷冷将令牌抛给委顿的丘白鹭后,他对着蒂西摩道:“事情办完了,带着你的人赶快走吧!”,情绪很是暴躁。
其实,他是有苦说不出,兵符挣脱那一下,竟直接带来了一股强烈的精神冲击,一种极端憎恨厌恶的念头席卷出来,自己的思维近乎不受控制,他一直在强制压抑。
感受到库萨德的情绪,蒂西摩二话不说嘿嘿笑着带着丘白鹭离开了兵备司。
路上,蒂西摩一手提着半昏迷状态的他,一手捻着下巴幸灾乐祸道:“小子啊,你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到哪里都能整出不一样的事来!嘿嘿!有趣!老子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