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笑容一敛,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往马车走去。
周氏何曾受过这种冷遇。
上次在宣阳长公主府,念她顾忌着人言,不理自己这个伯母,也算情有可原。
好不容易求了老太太,捎信儿给她,竟然还是这般冷淡,当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见她正要上马车,周氏赶紧上前又说:“七娘,伯母知道你心里对我有些误会,现如今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这样子对我,恐怕不太好吧!”
云初顿住脚,转过身看向她,笑了:“周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周氏见她回转,以为方才的话有了效力,再加把火:“虽说你换了身份换了名字,可空口白牙,姓云的说改成姓苏的,就能改成姓苏的?血亲!血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长公主最重情义,都看着呢,你说是不是啊,七娘?”
见云初笑而不语,她继续道:“再说,云家只有你爹和你大伯两个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如今虽在长公主府里,毕竟是个义女。日后嫁给秦王,王府里大小奴才都是宫里头带出来的,若官家再赐些莺莺燕燕的……
还不是得有自己家人帮衬着,才能在王府里头立足呀。”
“我听出来了,周夫人是在敲打我?”云初含笑问道:“不知周夫人费尽心机想要见我一面,是为了何事?”
周氏听她这么一问,更喜:“荣安县主说笑了,我不过是跟县主闲话两句,怎么能算敲打呢。”
顿了顿,谄媚一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听说你在公主府里,无人陪伴,甚是寂寞,若能提携着你妹妹一把,时时带你妹妹一处玩耍,姐妹齐心,无论在哪里,都有个照应不是?”
云初了然地看向后头那辆马车,问道:“莫非六娘也来了?”
“正是呢,上次在生辰宴上见过你,六娘喜极而泣,回家哭了好久。
你们两个之间,从小一块长大,情分自然比别人要深上许多,见你平平安安的,她心里为你高兴呢!”
周氏亲热地上前一步,想要拉云初的手,却被云初侧身避开,她讪讪一笑,赶忙回头唤道:“六娘!还不快来跟县主请安!”
云萱忙掀开车帘下来。
云初抬眼看去,见她一改往日的大红装扮,穿了一身清爽的素色襦裙,头发也梳成了淑雅的样式。
原本两人就是堂姐妹,这么一打扮,看上去倒与自己有了五分相像。
“县主万福。”云萱喜滋滋地见礼道,眉眼之间尽是亲切。
云初看见她,倒有几分愕然。
生辰宴上,云萱与那些夫人、小娘子们混坐在一处,那些冤魂们,也都混在一处,她看不真切。
这会儿云萱单独走到她面前,身后却跟着一个小腹凸起的女子……
怕是不久前死去的捧墨吧!
细算起来,云初除开第一世在云府的湖边,见过被泡的发白肿胀的捧墨以外,这一世虽说早早便救下了她,可并未见过面。
这会儿见她亦步亦趋飘在云萱的身后,再看看长相,隐约能瞧出来当初见过的影子……
一时间,云初有些唏嘘,没想到这一世,再见她,仍是生死相隔。
云萱见云初一直往自己这边看,神色还怔怔的,迟疑地唤道:“县主?”
云初回过神,见捧墨全身上下完整,没有一处伤痕,想到青女说过和鬼魂沟通的方法,心里一动,上前拉住云萱的手说道:“这才几天没见,六娘子竟变了个模样,让我好生瞧瞧。”
接触到云萱手背的一刹那,云初清楚地看见捧墨转过头看向她,原本呆滞的眼神,闪了闪。
她垂下眼眸,照着青女说的方法,用全部的心神感应捧墨的存在……
旁边的周氏见云初如此做派,心里大喜。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随便吓唬几句,还不是乖乖听话的份儿。
早知如此,何必费这么大功夫,在生辰宴上,就该找机会敲打她两句。
打个巴掌再给两颗糖,这招数,历来哄这些不懂事的小娘子们最管用!
她笑眯眯地看着手牵手站在一处的两个人,长得这般相像,怎么看,自家女儿都要更胜一筹。
云初是她一手带大的,她自是十分了解。
心思多,人又冷,且有股骄气,有些男人就爱这种调调。
可是呢……等到娶回家里,就跟供了尊佛一样的,没有亲娘提点着,时间一长,男人就再提不起兴趣来了。
那何番牙的话本子上不是写着呢么:白玉兰终有一天会变成一粒米,可红海棠时间久了,便是心头的一点朱砂痣!
她又想起自家亲娘说过的话:“更何况……妻姐妻姐,也是半个妻嘛!想当年云茂那厮还不是因为这个……对你妹妹动了心思,咱们才能顺利让他把她收进房里的。
这是男人的劣根性!平常男子都抵挡不住的诱惑,又何况是秦王这个娇生惯养的病秧子呢!”
周氏心里越想越美,秦王那个身份,便是给他做个妾,那也是侧妃,官家只有这两个儿子,若万一……
想到这,她再也绷不住,呵呵地笑出声来。
云萱被云初这么摸着手,不知道为何,觉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特别是脊背上,整个都是凉嗖嗖的,跟有人在后头吹着阴风一样!
“县……县主?”她不安地唤道。
云初回过神,心里有些失望,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
就连捧墨……除了刚开始神色有些变化以外,这会儿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云初放开手,笑着看了周氏和云萱一眼,淡淡地说道:“周夫人以后若要找我,不必再找老太太那么麻烦,使个人告诉李乐一声,他自会将消息带给我。”
“哎呦呦!那真是太好了!我就说,县主心最慈,以后还请县主多多照顾呀。”周氏赶忙拉着云萱的手,福礼道。
云初笑笑,不再说什么,转身上了马车。
周氏和云萱巴巴地看着她的马车缓缓离去,也没再从她那里听到一句话。
“娘亲,她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云萱疑惑地问道。
周氏沉着脸想了想,揣测道:“既然留下了联系的方法,至少没有拒绝。回头挑个时间,再试探试探,假死出京又换个身份这种事,虽说咱们也不敢捅出去,可长公主自来最重情义,若七娘对咱们这些亲人太过苛刻,闹僵起来,薄情寡义之人,长公主又怎会对她过于亲近?七娘自幼聪慧,这些道理不会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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