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拥着马车在夜里静默前行,这么多人,竟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甲胃和兵器摩擦混着脚步的沙沙声,被隐藏在蛙声虫鸣之中。
挖人祖坟这种事,即便是贵为皇子,也是干不得的,何况还这么……兴师动众。
“带这么多人,你打算直接杀上去?”云初好奇地问道。
楚沄以手支颐地看着她,月光透过掀起的车帘,洒进他的眼眸中,带着清辉的光泽。
“赤县有山匪横行,不过是追剿山匪而已。”他慵懒的说道。
云初被突如其来的男友力戳中心窝。
以其人之道还之于其人之身。
当初肃州之时,那些人活祭戒严官道,用的便是追剿山匪的借口。
这次去挖李元洲家的祖坟,也用他们当年的借口,李元洲若知道的话,会不会气得吐血?
想到这,云初徐徐笑开来,这种方式,还真合她口味啊!
楚沄见她突然展颜一笑,疑惑地挑了挑眉毛。
云初快速伸出手,在他的掌心亲昵地捏了一下,又赶忙收回来,对着他眨眨眼。
这一连串动作,快得让楚沄来不及反应,只能愣然看着她。
云初被他的表情逗乐,低声说道:“干的漂亮,奖励你的。”
楚沄对这种奖励方式,自然十分不满,想要伸手把她揽入怀里,却被云初朝外头努了努下巴。
容羽为了让他们“坦荡”相处,车帘和车窗的竹帘,全部高高卷起来。
周围全是兵卒和暗卫,还有容羽不时回头张望。
这般严防死守,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如此,楚沄仍然悄悄伸出手,与云初手掌交握,极尽缠绵地摩挲着她腕侧的肌肤。
云初咬唇看向他,心里汩汩地冒着甜腻腻的泡泡,脸颊烧的通红。
……
李元洲寒门出身,娶了平乐侯府嫡女,又做了这么多年的吏部侍郎,在老家算得上是扬眉吐气,光耀门楣的人物。
暗卫探来的消息,如今的李家族庄,是李元洲当年高中之后回乡祭祖时,归拢来的族亲。
人口算不上很多,聚居在埋着李家祖坟的山下。
楚沄的人马到了族庄外头,没有任何停歇,以极快的速度包围村庄和祖坟的山脚,并瞬间点燃了火把。
火龙点亮的那一刹那,村子沸腾起来。
“兵!官兵!全是官兵!”惊呼声此起彼伏从寂静的村庄里传出。
马车在火把点亮之前,车帘和竹帘全部放了下来。
云初透过竹帘往外张望,并未见到村子里有多少人影攒动。
兵士们正簇拥着他们的马车,缓缓向山上驶去。
上山的路,全然没有见到,昨夜欢武前来刺探时的高手。
反而零散见了不少,族村里壮硕的青年。
他们拦在山路上,很快便被兵士们叉了下去。
这是实力的碾压,即便昨夜那些高手守在这里,也只是速死而已。
尽管如此,云初总觉得,周明煦既然那么早就来布置,不可能如此快速地败退。
尽管上一世在她面前,周明煦只不过是个风花雪月的读书人。
凭他能在她面前无懈可击地装十年深情,就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果然!
当马车驶到祖坟的山头,云初终于见识到了周明煦的手段。
整个山头上,密密麻麻地站着李家族庄的老弱妇孺。
全村的人口,应该都在这里。
他们个个神色凛然,颇有视死如归的架势。
兵卒和马车皆再也无法往前一步。
云初见状,瞳孔猛然一缩,就连楚沄的神色都凝重了几分。
挖祖坟这事,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大忌!
从那些老弱妇孺的神情可以看出来,周明煦定然猜出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挖坟。
并且还把这事告诉给村民知道。
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牌!
如今楚沄带着兵卒以剿匪之名,上了人家埋着祖坟的山头。
李家的先祖之灵在此,若要当着人家的面挖坟,除非把这些人全杀了,否则怎能堵住悠悠众口?
这些不过是李元洲的族亲,说难听点,都是李元洲使了银钱笼络,给他们家守祖坟的人罢了。
就算……把这些人全杀了,非但无法触动李元洲分毫,反而等于给他递了一把捅自己的刀。
“殿下,这……”欢武在马车外头轻声询问。
楚沄淡声说道:“将一干人等逐下山去。”
话音还未落,只听见外头有个苍老的声音问道:“不知车中是何方贵人,深夜带着兵卒来我李家祖坟,所为何事?”
“吾乃淮州折冲府莫将军的麾下,追剿山匪至此,闲杂人等速速离去!”欢武冷喝出声。
一干村民默然静立,全无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这山上住的皆是我李家先祖,并无山匪,还请官爷网开一面,绕过此地吧!”那老者悲声说道。
话音一落,众老弱妇孺开始“呜呜”悲泣不止,令人闻之动容。
“剿匪乃吾等大事,挡路者死!”欢武威严说罢,朝将官们摆手示意。
将官们带领兵卒,步步往村民的方向逼近。
非但没有吓退他们,反而令痛哭之声更加响亮。
云初透过竹帘看着眼前的情景,眉头深蹙。
这么下去,即便把村民逐下山,恐怕明日也会有流言蜚语传出来。
周明煦既然出了这么一招,就不会简单地放过。
能想出让老弱妇孺守在这上头,后续绝对是要拿名声、舆论做文章的。
想到这,云初看向楚沄的侧脸,再次伸手按按他的掌心,见他回过头来,温声说道:“后续的事,交给我,让我来处理。”
楚沄看着她晶亮的眸子,沉默一下,对着欢武吩咐道:“等等。”
随着欢武再次摆手,将官和士卒们停下逼近村民的脚步。
僵持之下,村民的哭声瞬时又大了许多!
云初松开楚沄的手,从马车的隔层里拿出附着慧娘的青瓷坛,低声唤道:“慧娘。”
出乎意料的,慧娘竟然没有反应!
“慧娘?慧娘?”云初连声又唤。
仍是没有反应。
她心里咯噔一下,低头看向颈间玉坠上的图腾,轻唤青女的名字。
眉心寒风拂过,青女端坐在她面前。
“我唤慧娘,为何没有反应?”云初问道。
青女透过车窗,看向郁郁葱葱的坟地,若有所思地回答:“她被施了咒术,原身又在此处,魂魄自然无法靠近。”
云初闻言,松了口气:“这么说,她的尸身还躺在墓穴里,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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