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在屋里高喊“谦王碎了子孙袋”的时候,云初和落雨刚好走到院子里,与白着脸往外走的周家姐妹擦肩而过。
云初看着周家姐妹落荒而逃的身影,有一瞬间的愣神,总觉得她们从假山开始,撤得总是太快,十分古怪。
来不及细想,众人的窃窃私语吸引了她的注意。
院子里候着的,皆是勋贵家的夫人们,个个都是人精,这一路看过来,明眼人多少都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再加上禄公公刻意放风,这件事的始末,还未等顾贵妃走出房门,便已经在人群里传讲开来。
“谦王成婚以后可惨了,和谦王妃两个,被太妃派的人拘在房里,哪都不让去,一门心思要让他们生子呢!”
“啧啧,确实是惨,谦王可是有断袖之癖的,天天和女的拘在一个屋里,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听说谦王府里,这阵子人参、鹿茸这些补肾的药,流水一样熬,谦王成天挂了两行鼻血呢!”
“太妃也太心急了些,万事过犹不及,瞧见没,这几个小太监,都是慈宁宫里出来的,听说是谦王憋急了,喊来泄火的……”
“子孙袋弄碎……这得多疼啊,也不知道是自己弄的,还是被小太监弄的……”
“闻见没?这满院子的血腥味,刚才禄公公悄悄说了,里头两具尸身,被砍了个稀烂,都是谦王下的手!”
众人讨论到这里,个个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
大家心里明白,这件事的背后,是顾贵妃要怼姜太妃,拿了谦王做筏子。
可姜太妃素来都是老实的性子,住在慈宁宫里,安静的跟没这个人似的,顾贵妃突然发难,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慈宁宫里半大不小的太监,刚好就合了谦王的胃口……这种事情,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成的。
再者,在这后宫里头,连把剪子都是有数的,把人砍个稀烂的刀又是从何而来,这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待到顾贵妃和两位长公主从屋里走出来时,众人看向她们的眼神,更多了几丝敬畏。
连长公主们都不发一言地默默支持,可见这其中的含义很深呐!
“今日出了这种事,花宴便散了吧!还请两位长公主与我同去官家那里陈情。”
众人齐齐福礼称是,禄公公朝小太监使个眼色,自有人引路,带着各家夫人出宫。
云初趁着绑人的功夫,不动声色地走近顾贵妃身边,说了几个字:“承恩公夫人。”
顾贵妃身子一僵,错愕地回首看她。
云初笃定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顾贵妃看着承恩公夫人史氏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回答。
待到闲杂人等全都离开,两个太监抬着春凳,将昏迷不醒的谦王从屋里抬了出来。
顾贵妃使个眼色,禄公公进屋命人把姜太妃放开。
“啊!我可怜的儿子啊!顾旖!你这个毒妇!我要去见官家!官家定会替我做主的!”
姜太妃发簪凌乱,哭喊着从屋里跑出来,见众人皆已散去,哭声一噎,愤然看向顾贵妃:“我们与你何怨何仇,你为何要这么害我儿子!”
“太妃何出此言?花宴是您一手操办的,我这几日抱病没出过清宁宫一步,您可当真冤枉我了。”顾贵妃轻掸衣袖,笑着说道。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干的!我要杀了你!”姜太妃说着便又上顾贵妃身上扑去。
却被禄公公的人再次拦下。
顾贵妃笑容淡下来,冷冷望着她:“太妃为何笃定是我干的?这些年在后宫里头,你我相安无事,我为何会对你和谦王出手?又或者,太妃心里明白,姜厉在外头都做了些什么?”
姜太妃像被人扼住了喉咙,瞬间懵在原地。
“太妃和谦王的性命,全在姜厉一念之间,太妃好生想想,你那哥哥到底去了哪里,若下次我再出手,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收场了。”
顾贵妃说罢,冷声吩咐左右:“太妃魔怔了,连同谦王一块儿,先送回慈宁宫去吧,”
说罢,带着人浩浩荡荡往勤政殿走去。
……
“谦王这么容易就被贵妃给废了?姜厉忙活那么久,失了谦王,他又能做什么?”落雨跟在仪仗后头,低声询问云初。
“虽说在扬州推断出姜厉以后,楚沄就已经开始着手布置,可……姜厉对谦王的态度,也太古怪了一些。太妃的样子,看着也不像是个知情的。实在想不明白,姜厉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云初亦是面有疑惑。
落雨左思右想没有头绪,抬头看天,发现已是午时,她指了指太阳:“贵妃娘娘这会儿带人去勤政殿,岂不是打搅了官家的好事?”
云初抿唇不语,眼神却担忧地望着勤政殿的方向。
楚沄一早便进了宫,按说若是见到官家,将姜厉、康王和赵灵之事悉数告知,官家理应不会再召赵灵才对。
可她方才和落雨从假山处出来以后,就再也没见到赵灵的影子。
十有八九是在勤政殿里。
这一上午的时间,楚沄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
勤政殿外面,楚沄挺直了背脊候在门口,听着里面隐约传出来的女人细碎的叫声,眉头紧皱,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意,令门口候着的太监们个个噤若寒蝉。
昨天下午从长公主府出来,他就进宫使人通禀,父皇却一直呆在后宫里,避而不见。
今天一早进宫,父皇更是以要紧事为由,连玉明殿的宴席,都只是匆匆露了个脸,便离去了。
直到此刻,他都没机会跟父皇面对面单独陈情。
无奈之下,这会儿只有候在勤政殿外头,以期能够见上一面。
“殿下……里面一时半会儿完不了,这里日头太大,不如您先去偏殿里休息一会儿,等时候到了,奴才再喊您过来?”莲公公小心上前劝道。
楚沄冷冷看他一眼,没有作声。
莲公公心里忐忑,若待会儿让官家知道,亲儿子在门外听壁角,他们这帮守门的,项上人头恐怕就保不住了。
他正欲上前再劝,却见不远处,开国伯府那两个新晋的周美人,手拉着手,鬓发和衣衫都凌乱地散开,气喘吁吁地往这里跑来。
周家姐妹远远便看见勤政殿前头立了个人,相视一眼,暗道不好。
可是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有硬着头皮往台阶上跑去。
“快!快!快!”周雅静焦急忙慌地高喊:“赵灵图谋不轨,快去提醒官家!”
话音刚落,只听见“啊!”的一声,勤政殿里传出皇帝的痛呼声!
楚沄离得最近,箭步冲上去,踹开殿门,闯了进去。
赵灵赤果着身子,双目血红一片,两臂伸开,双手成爪,口中念念有词。
突然,她身上暴出磅礴的杀意,腾地跳跃而起,像野兽般,朝满身是血的皇帝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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