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叶翾的肩膀,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醒过来的时候更茫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有多久,外面的天是黑的还是白的,时间上没有概念,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好在身边有人陪着,心中的恐惧倒也淡去不少。
“醒了?”叶翾微凉的手指摸了摸她的额头,掌心顺带将她额头上渗出来的一些汗抹掉,语气带着关心:“做噩梦了?”
贺兰音眨巴了一下眼睛,顺势点了点头:“梦见我们两个变成了两架骨头,灵魂又被这墓主人留下,炼成恶鬼,替她守墓千年。”
头顶传来一阵闷笑声,那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我不能理解的地方,便是阿音的脑袋了。”
贺兰音一愣,抓住他作乱的手,抬起头:“你不信?”
“信,也不信,”叶翾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桃目微敛,唇淡似粉,一如四月春风拂过,端的叫人脸红心跳:“信我俩终究化为白骨,不信的是这墓主人会将我俩的魂魄落在这里。”
贺兰音笑出声:“你又不是这墓主人,这么确定?”
“因为我比她要凶些,她想留住我,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你不行。”叶翾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再说了,以她跟战神之间的感情,又怎会化作一缕厉魂徒留世间?怕是早早的许了姻缘,一同投胎去了。”
“说的有道理,”贺兰音顿了顿,又小声道:“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会死呢?”
叶翾看向眼前金光闪闪的宫殿,嘴角上扬:“兴许是明天,兴许是后天,总归,是要死去的。”
贺兰音叹了一口气:“这种死法未免也太折磨人了。”她有些气愤的捶了捶地板:“这女人的爱好忒恶趣味。”
叶翾扳过她的身子:“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跟着跳下来?”
贺兰音挠了挠头:“哪里有为什么,你不是心知肚明吗?”
叶翾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离近一分,眼底欣喜逐渐露出,偏偏一副忍耐着不敢相信的模样继续道:“我该明白什么?阿音可否说明白?”
“恩?”许是觉得自己死定了,贺兰音觉得此刻再遮遮掩掩的也没什么意思,隐忍三年,除了确实是因为白泽的缘故,也是想着再历练历练,到时候站在他的身边,也有些勇气。
于是,胆子大了,性子放开了,更是觉得叶翾这幅容貌美的太过分,啧啧称奇之外,她跟那些个粗犷大汉一般,嘿嘿一笑,伸手勾了他尖细的下巴,顺带吹了个口哨:“小爷我自小就觊觎你的美色,你会不知....唔。”
他不待她再说完,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便是一个深吻,直搅得两人气息粗重凌乱,他才堪堪的放开她,头窝在她的颈窝里,好半晌都没得动弹。
只是那拥着她的腰身的双手越来越紧,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
贺兰音腰疼唇也疼,嘶了一声,伸手拍拍叶翾的后背,好笑着开口:“就是觉得有些委屈你,堂堂一国太子,竟然会死的这般窝囊。”
“我从未觉得如此庆幸,”叶翾蹭着她的颈窝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餍足:“阿音,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干爹干娘那样的日子,无忧无虑,每天都跟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你不在的三年里,我时常在想,即便复了南宫一氏,即便登上那高高的帝位,于我,又与十五年前,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一种方式去孤独的生存罢了。”
“然而那个时候好歹还有你,所以即便再是苦闷,我也觉得每天的日子并非那般难熬,”他越说,手臂收的越紧,“可无你的那三年.....”
他顿住了,没有再说一句,只是那微颤抖的手臂到底泄露了他一丝的情绪,这样的叶翾她也从未见过,只好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调笑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认真了?”
叶翾抬起头看她,眼神里有一丝怪异:“你不信?”
“我怎么信?”许是呆在这里给人的感觉太过于压抑,为了让彼此轻松,贺兰音的语气故作调笑:“若是三年前我说同裴皓哲一起去边疆,你的计划是不是就会更完美了?”
叶翾身子微微一僵,手臂更用了一分的力气,嗡声嗡气:“不许你说他。”
“如何不能说?”贺兰音直觉这是个翻身的好机会,要知道逮到叶翾这样的笑面虎的痛处那是万般的不容易,再接再厉,最好是一剂猛药打到底:“我同他,就像你同薛宝琇的关系一样,如何不能说了?”
叶翾眸光微闪,哪里又听不出现她语气里的调笑成分?腹黑如他,他是肯定不会告诉贺兰音,比起北辰的苏黎或是北辰琰,他最忌讳的,还真是裴皓哲。
那个从一开始就捉摸不透的青年,一直到这乱世的冲锋打响都未曾露出一丝马脚来的男子,是最值得人去提防的。
可惜还未来得及探索,他竟然就与她被困于此,于天命来说,着实是令人意想不到。
“是我的错,”叶翾轻咬她的脖子,“是我不该将薛宝琇留着。”
“算了,”贺兰音大方的拍拍他的肩膀,“这也怪不得你,如果换作是我,还不一定能做到像你这般的完美。”
“不过嘛,就是可惜那些个觊觎你的美人儿,这好不容易有个十全十美的太子,结果就要同我死在一块儿了,”贺兰音眦了眦牙,心情显得很愉悦:“若是她们知道你从小就跟我在一起,会不会气的集体寄刀片?”
叶翾本是听她的情话听的轻飘飘的,听到寄刀片三个字,面色一沉,“她们不敢。”
贺兰音嘿嘿一笑,头埋在他的怀里:“我不怕死,却怕这般折磨的死去,叶翾,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叶翾抚着她的背:“你说。”
贺兰音指着落在角落里的黑玄剑:“等我受不住折磨的时候,你就一刀将我了结了,可好?”
叶翾手一抖,贺兰音等了半晌也没听见他的声音,又道:“你是不是在怪我残忍?哎我是个女子,你总归要让着我些,这样吧,等我死后,你就割我的肉吃,有力气了,你再决定死不死,如何?”
叶翾抿着唇没有说话,贺兰音索性抱住他的脖子,人生中难得一次的撒娇:“好不好嘛,恩?叶翾?”
她承认,面对这样的环境,她是真的怕了,没有时间的概念让她心中的恐惧无声无息的遍布全身,令她不安。
她是残忍的,自私的,明明是自己愿意跟着他跳下来,却是自己先认怂,受不了恐惧,而将这堆烂摊子又交给了叶翾。
叶翾抱住她未动,好半晌都没说一句话。
就在贺兰音想着要不要再接再厉蛊惑他一下,就感受到叶翾抱着自己的双臂松了一分,他似乎吸了一口气,身子离她有些距离,附在她的耳边道:“我有何好处?”
贺兰音眉头轻蹙,他俩都快死了,她还能给他什么好处?
她乌黑黑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最终落到一脸深邃的叶翾脸上,见他眸底掩饰不住的欲色,她的脸慢慢的红了起来,身体也莫名的有些燥热。
那搭在自己腰上的双手上的热度越来越高,隔着衣料都能灼伤了她的肌肤,贺兰音一时之间心跳加速,有些不知所措。
叶翾盯着她半晌,突然向她凑近,贺兰音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紧张慌乱的心境之下竟然还有一丝的期盼。
他温热的呼吸擦着她的脸颊而过,好笑的盯着闭着双眼睫毛直颤,面上隐隐还有着一丝期待的女子,他嘴角笑意忍不住扩大,故意冷下声音,疑惑道:“阿音闭着眼睛做什么?”
想象中激烈的深吻没有,手掌抚过身子的触感也没有,贺兰音猛的睁开了双眼,就瞧见叶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扬了扬手中的棋子。
贺兰音顺着他的手低头一看,就瞧见两人的面前不知何时放了两蛊围棋盒,叶翾那边的盒盖已经打开,他手里捏着一颗黑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陪我下棋吧。”
贺兰音嘴角一抽,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只是下棋?”
叶翾挑眉,面上有一丝的疑惑,好似真不知道她方才的心意似的:“不然呢?”
她深吸一口气,暗道无论过了多少年,自己的功力还是比不上眼前的这个老狐狸,泄愤似的掀开棋盖,她那双欲喷火的眸子恨恨的瞪着他:“下什么棋!?”
叶翾眨巴了一下眼睛,“你围棋下的过我?”
贺兰音啐了一口:“下不过!”
“那你还问?”叶翾起身,将那柄一同掉落下来的黑玄剑捡了过来,在地上画了一个棋盘,悠哉的席地而坐,笑吟吟的看她:“便下你喜欢的五子棋吧。”
他脸上讥讽的意思太过于明显,贺兰音抑郁的坐他对面,伸手落下一子:“不如趁这个机会你教我下围棋吧。”
叶翾不缓不忙的落下一子,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以往教过你几次,连师父都觉得你没这样的天赋。”
贺兰音一口老血噎在喉咙不上不下,“那是以前不想学,敷衍你的。以我的资质,当真学下来,不一定会输给你。”
叶翾捻着棋子的手一顿,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要不来场赌局?”
贺兰音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将他所有的棋路尽数堵住,笑的森然:“好啊,谁输了,谁就脱一件衣服,如何?”
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叶翾仿若第一天认识她一般,惊奇的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忍不住道:“阿音就不能矜持一些?”
“矜持?”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贺兰音盯着他的眼神突然冒出了一抹的幽光,嘿嘿一笑,很是轻浮:“你这么一个大美男公然的引诱我,我又不是傻子,不将你拆分入肚,岂不是枉费你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