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无命在外面有个绰号,叫做无回刀,取得是有去无回之意。”卫衔道,“我刚学剑时,很是向往他,也想有那种一剑既出,绝不回头的气势,现在嘛……”他笑了笑,“发现这不适合我。”
“也不适合我。”杜兰真笑道,“所以说,我们练得是有来有回的剑法。”
“剑法?你?”卫衔古里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怎么?”杜兰真笑道,“你不知道吗?论起剑法来,我们算是同一个师承呢。”
“什么?”卫衔奇道。
“你学道术了吗?”杜兰真不答,反而问道。
“还没有。”卫衔道,“总得过些时日,经过一番考验才能学啊!”他说着,忽的顿了一下,默默的看着她,“别告诉我,你已经学了。”
“秘传大衍神锋。”杜兰真含笑。
“别得瑟了!”卫衔粗暴的把住她的胳膊,把她转了个方向,“你的得意快要化形了!赶紧干活去,别跟我说话!”
杜兰真大笑,引得周围还空着的师兄师姐看过来,“卫师弟说什么了?引得杜师妹这么开心?”
若是以前,杜兰真还会端着自己飘渺如仙的架子,如今她是懒得装了,自觉真实的自己也有一番魅力,故而谈笑无忌,此时笑盈盈的道,“没什么,是我叫他化成醋坛子了,他叫我赶紧走开呢。”
众人听了“醋坛子”三个字,神情忽的微妙了起来,用一种八卦的眼神把他们俩来回觑了一番,杜兰真初一开始不明所以,忽的明白过来,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想什么呢,是他嫉妒我。”
众人知道原来没有什么瓜可吃,不由齐齐发出一声叹息,以失望的目光看着他们,似乎盼着杜兰真再说点什么。
“我可不是徐师兄。”杜兰真似笑非笑道,“我才不吃窝边草呢。”她说着,把这把八卦之火烧到了人群中某一个修士身上。
“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情相悦的事,怎么能说吃窝边草呢!”那位徐师兄干咳道。
“要不是吕师妹与你青梅竹马,还轮不到你吃到这窝边草呢!”有人糗他,“年纪轻轻修为不高就找道侣,多半是废了。”这显然是与他关系极好的。
“废了就废了,我有师姐养着。”徐师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去!”众人纷纷怒斥一声,“没出息的!”
“羞于与你这种菟丝花为伍!”
“赶走赶走,怎么把这种人放进来了?简直拉低我们的档次!”
杜兰真见大家的火力都转到徐师兄这个有道侣的异类身上,慢悠悠的走了,离开人群几步,卫衔蹑手蹑脚追上来,怕被身后的人听见,传音给她,“你刚才都胡说八道些什么?”
“放宽心,人家不会记得的。”杜兰真安慰他,“大家只是闹着玩罢了。你以为咱们关系这么好,就没人说过咱们俩是一对?我都听到过几回了。跟我传些绯闻,难道辱没了你?吃亏的明明是我。”
杜兰真是真不在意。连宁潇鹤都有人跟她拉郎配,这世上还有什么八卦是没有的?卫衔还是长的不够好看,见识太少了啊!
“你可作吧!”卫衔道,“改明儿你那封师兄听说这传闻,以为你名花有主还勾勾搭搭,到时候有你哭的!”
“他若是听风就是雨,一点传闻就能影响待人接物,那我还喜欢他做什么?”杜兰真奇道,“若是这样,那正好叫我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
听她这么一说,卫衔心里莫名有点爽,“算你是个明白人。”
“你未免也太如临大敌了。”杜兰真无所谓的道,“我想认识封轶,我与他相处就如同与你,与其他好友相处一样,难道就因为我喜欢他,为人处世的道理还能有不一样了?一切自然以我为主,合则来不合则去,那种为情所困的修士,与我不是一类人。”
扶以澜想引她与自己一样,杜兰真却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够潇洒!够无情!”卫衔拍掌笑道。
杜兰真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
迎宾第十日,元婴大典前五日,杜兰真刚结束歌舞的排练,秦瑶禾有事先走,杜兰真和白茹凤两个人慢悠悠的走着。
“有时候觉着,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白茹凤望着天边繁星点点,幽幽的道。
杜兰真这十几年修仙人生,几乎全都是过的这样的日子,闻言不由问道,“这么说来,师姐以前过的不是这样的日子吗?”
白茹凤看着她,笑了起来,“你道是每个修士都能有你这般悠然逍遥的吗?”她说着,轻叹了一声,不乏怅惘,“那刀口舔血、为了一点资源出生入死的日子才是常态。”
杜兰真与这位师姐相处近三个月,一直觉得比起秦瑶禾的随意旷达,白茹凤情绪内敛,行事谨慎,她难对别人交心,别人对她也难交心。唯有此时,情至怅惘处,才有两三分真情流露。
两人路过一片建筑时,听到一片嘈杂的争吵声,杜兰真听了,不仅没有诧异,反而流露出些不耐,“这一天天的,都不能消停的吗?”
不错,自从极尘宗开始迎宾后,这许多天南地北的修士碰上了,总免不了有些磕磕绊绊,在极尘宗的地界上不敢闹起来,只能打打口水仗,若是吵得凶了,还得杜兰真这些迎宾弟子去协调。
不过是十天,杜兰真觉得自己简直是往人情世故这大锅里涮了一遍。
“白师姐先回去吧,我得去看看。”杜兰真打了声招呼,同白茹凤作别,便慢悠悠的晃过去,一边走一边听他们在说什么,等走到跟前,差不多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各位道友这是在说什么呢?”她和和气气的问道。
在场诸人虽然没见过她,却认得她身上那身极尘宗弟子服,静了一静,又争先恐后、七嘴八舌的向她说了起来。
“别急,一个个说,这么一起说,在下也听不过来啊。”杜兰真明明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但故作不知,要他们再说一遍。
两边互相看了看,各站出一个人。
这两边起冲突的,一家是某个有三位元婴真君的一方豪强,另一家更不得了,直接就是戡梧界第一宗门赤霄宗。
杜兰真暗暗翻了个白眼,虽说她也不可能因为哪一家好欺负就做出不公平的调解,但这种两边都不好得罪的局面本身就够麻烦的了。
“事情我已经清楚了。”她沉吟了一会,笑道,“方才的冲突我也不在场,但我听各位转述,好歹能知道个七七八八,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请各位纠正我。”
“是不了观的各位在此访友,结果因为人太多,挤在了赤霄宗道友的院子里。赤霄宗各位回来发现屋子被人占了,闹作一团,让不了观的道友离开,然而人多难免沟通不及时,误以为他们故意怠慢,便心头火起,一时间态度也有些不够友善,最后就到了如今的场面,是也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也没什么好反驳或补充的了,一时无言以对。
杜兰真知道人多难免有这种事发生,与各人素质无关,因此笑容真诚的规劝道,“若是我说的没错,各位道友何不就此打住,化干戈为玉帛吧!大家能派来我们极尘宗元婴大典,显然都是英杰,若因为一点意气之争互相起了矛盾,岂不是可惜?”
“况且再说下去,大家也难说出个胜负来,难不成出来参加个元婴大典,还没开始就要动起手来?这里如今这么多宗派,闹起来也不好看呢。”她和颜悦色的道,“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请大家且消消火,就当无事发生吧。”
杜兰真名不见经传,修为也只有筑基初期,却敢说一句“看我的面子”。她笃定,就算这些人心里疯狂吐槽她“你是谁啊”,毕竟是出来做客的,总不能对主人动手吧!
在别人家还敢放肆而行的显然不太多,起码眼前这两波人是没这个底气的。都是些筑基弟子,年轻气盛,一时下不了台罢了,现在有杜兰真这样美貌的女修温言软语相劝,一个个觉得有了台阶下,都顺水推舟应了,口里还要说两句,“要不是看极尘宗这位道友的面子”云云。
一场纠纷就要化解,杜兰真忽听得有人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