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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为何而叛(1 / 1)

()“我不甘心!”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踉踉跄跄地向后退着,那价值不菲的罩衫上光华已经黯淡了,仿佛只是一件普通的布衣,再也没有了给主人增益身份的价值。

但比这件法衣更狼狈的是这个中年男子,他跌跌撞撞地往后又跑又跌,奋力抵挡着照面而来的攻击,他的脸上满是汗珠,带着愤恨和发自内心的不甘,大声嘶吼道,“我为这个云栖山庄,耗费了多少心血!从小,我就勤修苦练,早早筑基,我那个不思进取的大哥,有什么资格和我比?”

“我渐渐年长,操持整个山庄的事务,殚精竭虑,煞费苦心,难道那个只知道装老实的废物配和我比?”

“无论是能力还是修为,我哪里比不上他了?凭什么,凭什么,父亲从来不愿意考虑我,执意要把山庄给那个废物?”

“他生怕自己那个废物大儿子被我比过去了。”中年人声音阴冷地仿佛是地下寒潭,藏着一股让人听之便觉不寒而栗的怨恨,“道侣,给他介绍一个门当户对的,给我呢?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坑出一个所谓的故人之女。他自己欠下的人情,凭什么要我来还?”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中年人大吼道,“闵听寒,你告诉我,别人不给你,我自己争取,难道有错吗?”

“这就是你勾结天人会,杀死父母兄嫂,甚至要把不晓事的子侄都杀了的理由?”追逼而来、不断朝他发起进攻的是个少女,她的容貌只能说是清秀,不管怎么看,不管她什么表情动作,望起来都显得有些微的呆,但这呆并给她痴傻之感,反而让人见了心里毛毛的。

她看上去总是反应慢半拍,但其实脑子转的比谁都快,行动也很果断,这种看似慢半拍的反应,反而给人迷惑感,成为了她的优势。

她身为一个人的情绪,其实非常少,神情木讷、情绪平淡,望着中年男人时,仿佛在复述一句诗、一句话那样,不带什么主观情绪,有时,几乎让人怀疑她其实不是个真人,而是谁的傀儡。

但她用这平淡的语气揭露事实,却比任何辱骂来得更能激怒中年男人,他暴怒地说道,“否则我能怎么办?拱手把我的心血都交给别人吗?”

“你说,难道这就公平吗?”他愤恨地望着闵听寒,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不公平。”出乎意料的,闵听寒非常轻易地、平淡地回答道,“每个人都有权利得到自己所付出而应得到的回报。每个人也都有权利努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更有权利为付出无回报而感到痛恨。”

“你的父亲,他很偏心,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感情。”闵听寒平淡地说道,“但是,为了这个目标杀人,就不太对了。”

“如果你想用弱肉强食,这个世界上无分对错,只有强弱胜负来反驳我的话——”极为罕见的,闵听寒抢在对方开口前提前堵住对方的话,“那么,就该接受这个败者为寇的世界。”

“但我不是为了这来杀你的。”闵听寒忽然翻手,从她掌心里开出一道极其艳丽夺目的花,以一开便要耗尽生命的姿态,朝中年男子拥来。

“你不该勾结三大邪道。”闵听寒站在那被鲜花拥成血水的、已经看不清面目身形的尸体前,事不关己地说道,“玄门修士,不该勾结外神。”

中年男子永远不会知道,“闵听寒”是他那位不被他看得上的妻子为他生的第一个女儿。

但他永远不会知道了——在他借天人会杀死父母兄嫂子侄,想借顺便把妻子也杀掉之后,那个女人勉强逃生,最后把这个带着父母共同的怨恨的女婴生下来,余生都在培养她杀了生父。

但这和闵听寒有什么关系?

杀死这个中年男人,在刷分的同时顺便给“闵听寒”报仇,这是她最大的怜悯。

无论哪里,都有人内斗内行,外斗外行。无论情况有多危急,也总有人为了眼前的利益去做二五仔。她还以为这个场景世界里玄门处境这么危急了,大家应该更加齐心协力才对。

闵听寒望着那血水蔓延,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场景世界,能起到帮助的助力,比明面上还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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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四大宗门,南宗。

“长老,何平书回来了。”杂役弟子殷勤地给头上秃了一块的中老年男子满上一杯茶,小声说道。

“嗯?”微秃长老接过茶杯,听到杂役弟子的报信,微微抬起头,露出一丝呆滞,“谁?”

“何平书啊!”杂役弟子小声提醒道,“您前段时间还刚把他叫去,好像是有任务交给他呢?他现在回来复命,就在门口等着呢!”

“何平书回来了?”微秃长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来,“他怎么会回来?他怎么能回来?他——”他说着,意识到自己震惊之下说的有点多了,不由咳了一声,“他回来了……他在哪?”

“他就在门口等着您传唤呢!”虽然杂役弟子已经说过一遍了,但长老再问,他绝不可能不识趣地再说别的什么,老老实实地答道。

“我知道了……”微秃长老喃喃道,“让他进来,我要见他。”

“是。”杂役弟子恭恭敬敬地应下,从屋内退走,等到出了房间,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口袋,露出些雀跃之色。

像他们这种侍奉长老的杂役弟子,若是得到长老的信重和赏识,那地位绝对比很多正式弟子都要高,很多正式弟子为了接近长老,总是要给长老身边的杂役弟子一点好处的。

但是往常这种事情和他这种边缘化的杂役无缘,这是最近这位长老身边的红人转了正式弟子,他找到机会,才凑到长老跟前。

何平书这次让他递话,可是给了他不少好处——这还是他平生第一单生意呐!

这杂役弟子美滋滋地展望未来,见到何平书,讨好地笑了笑,“何师兄,长老有请。”

“多谢师弟了。”何平书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与杂役弟子擦肩而过时,不动声色地朝他手里弹出了什么,等到两人分开,杂役弟子偷偷看时,露出无比激动的神情。

何平书无心去考虑这位杂役弟子的脱贫致富远大理想,一推门进了房间,脸色沉凝,朝那位微秃长老一拜,“弟子有幸不辱使命,完成长老交托的任务,今特来复命!”

微秃长老一愣。

他满心以为何平书一进来,一定是满脸愤恨,或者是怒气冲冲,可万万没有想到何平书的表现居然跟去之前对他的态度一样,毫无怒色和怨恨,就仿佛真的只是去完成了一件长老交代的普通任务,仿佛那个遇到生命危险、被当成弃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咳,那个,何平书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微秃长老不知道何平书这肚子里卖的是什么官司,但何平书这件事再麻烦,也不过只是一桩麻烦而已,总归可以解决——难不成何平书还能杀了他不成?

“弟子奉长老之命,前去与本宗邻近的宗门真观阁,与他们提前沟通结盟一事,弟子一接到命令就出发了,花了三日赶到真观阁,却发现真观阁居然空无一人!”何平书仿若无事,好像真的只是回来跟他复命一样,恭恭敬敬地把自己所行一路之事一一说给微秃长老听。

“弟子很是不解,长老跟弟子说过,是已经有过第一轮沟通,需要弟子过去牵个桥而已,这样就仿佛是他们来请我们南宗,而非我们南宗底气不足要找人帮手。这样不会给本宗的声望带来损害,反而会显得咱们南宗众望所归。”

“但既然长老已经跟他们搭过话了,想必,也是不久前的事情,考虑到弟子马不停蹄地赶去,那么从长老与真观阁最后一次联系,到弟子赶到真观阁,这其中至多也不过五六天的光景,何以真观阁忽然就人去楼空,毫无踪迹了呢?”

“弟子十分不解,就顺着往下查了一番……”

何平书微微垂首,偶尔抬起头,含笑望着微秃长老,眼神里毫无怨憎,那些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的凶险,那些即使说出来别人也难以感同身受的危险,仿佛对于他自己都不存在一般。

这当然是真的,何平书不会去怨恨微秃长老,因为在他眼里,微秃长老已经是个死人。

但他始终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才会让散修中最强势的四大宗门的长老,无视玄门在这个世界里的艰难处境,大胆放手去跟外神信徒合作的?

他到底哪里来的胆子,觉得自己不会被外神生吞活剥了?

何平书知道微秃长老是个很贪心的人,而在他那有宗门和没宗门没什么区别,万事靠自己闯荡和求助昼夫人的几十年修仙生活中,他见到的贪婪的人也足够多了。

贪婪不可怕,可怕的是愚蠢。

何平书再怎么没有归属感,也非常清楚,玄门是他的根基,玄门的利益,某种程度上也会反馈为他的利益。

“何小子,你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当何平书走出微秃长老的房间时,许久没有动静的昼夫人忽然开口道,“直接杀了不就行了?大不了你就脱离这个垃圾南宗,出去自己杀天人会、真知会、博爱会的信徒不就好了?那样来分多快?岂不比你这磨磨蹭蹭瞻前顾后好得多?你跟着本娘娘这么多年,怎么没学到一点干脆果断?”

“如果那样,我选散修路线做什么?还不如当初直接选择卫道联盟路线。”何平书平静地答道,“这四大宗门里一定有卫道联盟里不具备的线索,等一段时间,不需要几天,我利用完这个人,就可以拿他当跳板,正式接触南宗的内部势力了。”

他说着,忽然低声笑道,“说来,娘娘自从进了这个场景,似乎格外沉默?”

昼夫人冷笑道,“要是这点小事都要娘娘我处处指点,那我还培养你做什么?干脆一巴掌弄死你,再找个能干的好了!我看那个姓杜的小丫头就不错!”

何平书面色丝毫不变,“我是娘娘最好的选择,因为我一无所有,渴望得到,也无可失去,即使娘娘在骗我,我能失去什么呢?是我这条烂命?还是我的废灵根?”他说着,笑了起来,“杜兰真呢?她什么都有了,美貌、天资、资源,还有宗门做靠山,元婴真君做师尊,平途坦道就在眼前,按部就班未必不能飞升,她岂会稀罕娘娘的帮助?”

“娘娘总是刻意在我面前提到她,无非就是因为我年少时对她有过执念,想激我罢了。”何平书说道,“这大可不必,我需要娘娘,娘娘也需要我。”

昼夫人冷哼了一声,沉默了下来。

“我看娘娘似乎对这个世界有点不一样啊?”何平书不以为意,好不容易昼夫人开口了,赶紧套现信息出来。

“你们这个犄角旮旯里的破地方,原来也没有本娘娘想得那么荒僻,看来,跟外面还是有不少联系的。”昼夫人傲慢地说道,“虽然尊和教义都有所改动,但只要知道那三位的,一望可知。”

“不过,本娘娘也真不知道你们这评委会是有多大的胆子,以为这样简单地改变尊名和教义,就能避免那三位得到感应从而投来目光了吗?”昼夫人冷笑道,“真正的大神通者的手段,超乎蝼蚁的想象!”

“若是那三位真的投来注视,顺手把你们这戡梧界转化为自己的神国,我看你们那评委会去哪哭!不对,他们也没机会哭了,会自然而然地尊奉神主的。”

“娘娘说的是?”何平书迟疑了一下。

“我跟你说过,诸天世界的境界都是什么。”昼夫人盛气凌人地说道,“你们这里,把人家编排成天君,嘿,已经把你小子吓了一跳是不是?”

“那如果我告诉你——那三位,不止是阳神天君呢?”昼夫人带着明显的恶意,戏谑道,“祂们,是金仙道君啊!”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谁能够直呼他们的名字而不被感知。那三位的尊分别是,玄感昭冥道君,云湘皓慈道君,虞梓白谣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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