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嵩仪坐在他平时修行的院落里,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事情。
二长老在浮丘山指点陈家破阵,借此应该可以稍加试探出浮丘山目前的底细。且看那碧鲲真人到底会有何反应。
或者说,看那碧鲲真人的反应会到什么程度。
那碧鲲真人肯定会很不悦,肯定会报复回来,这一点毋庸置疑。毕竟,以碧鲲真人之前展现出来的实力,再装神弄鬼,也不至于被人打上门了还装不知道。
如果她真的一声不响
那说明这其中真的有什么猫腻,到时候,他们也不必再顾忌了。
至于这个观察的时限,仲嵩仪决定一直等到浮丘山阵法被破开为止。如果到时候碧鲲真人还不现身,那就不要怪他们辣手了
如果碧鲲真人不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外强中干的花花架子,她就必然会愤怒,然后报复。一个人的实力是她的底气,碧鲲真人报复的程度也将显露她的底气,进而反映她的实力。
而三大世族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探探她的底。
毕竟,那次震慑之后,三人再一合计,又觉得颇多疑点,倘若她真的实力远超三人,又何必装神弄鬼直接一巴掌拍死他们不是更好
这三人是绝对、绝对不信谁会真的像碧鲲真人对外宣布的那样“不理俗务、袖手尘寰”的
因此,他们还要再行试探。
试探碧鲲真人的底气和实力,自然是有风险的,而且风险还不低,万一碧鲲真人真的实力超强、远胜武圣,那试探者当场就要凉了。
不过,三人一致认为这种可能性应该不算大典型的沧溟界逻辑,碧鲲真人没有直接打死他们,更没有称霸沧溟界,说明她实力不够这么做。
如果让杜兰真知道这种逻辑,她也许会忍不住发笑,不过三人自然不会说给她听,双方自然也不会知道对方心里坚定不移的认知了。
由于他们仲家衰落得厉害,在三大世族里话语权日益下降,这个风险注定由他们来承担。
所以,二长老动身前往浮丘山指点陈家攻阵,仲嵩仪坐在家中心怀惴惴。
这件事,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告终呢
仲嵩仪正在想着这件事,便觉脚下大地一阵剧烈的颤抖。
他是武圣强者,自然不至于在这变故中摔倒甚至爬不起身,只是身形微微晃了晃,很快便稳住了,皱着眉头,心里一颤。
这震颤每一息都剧烈一分,三息过后,几乎如天崩地裂一般,灵气乱涌
饶是以仲嵩仪的修为,在这不断加强的剧烈震颤中也几乎有些站不住脚这时,他感觉他不是在对抗某个人、某个强者,而是在对抗整个天地
“到底怎么回事”仲嵩仪大喊了一声,离地飞起,离开这院落,想去探查究竟。
在这天崩地裂里,哭声、喊声、惊叫声似乎作为背景次第而起,融汇成一片嘈杂而扰人的噪音,搅得人心神不宁、惶惶不安。
十息之后,这剧烈的震颤终于止息了,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宁静。
但满地的断壁残垣、未消退的惊惧和哭喊,无不提醒着所有人,灾难虽然短暂,但影响却和短暂扯不上关系。
然而,一切仿佛还不止如此
“阵法大阵大阵消失了”在这渐低沉的哭声、喊声、呼唤声里,一声含着惊讶、恐惧、凄凉的叫声近乎凄厉地响起。
“什么”
仲家人连忙朝族地周围望去,看见了让他们心神震撼、几乎眼前一黑的场景他们引以为傲的、骄傲自恃的护宗大阵,不见了。
之前灵光氤氲、环绕族地的大阵,不知踪迹了
“族长族长”仲家人惶惶不安,望见仲嵩仪,一个个下意识地投去目光,希望这位定海神针能下几个命令,至少也要稳定一下大家的情绪吧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仲嵩仪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他的眉头紧锁,远远望着不知何处,仿佛那里有什么让人棘手之极的敌人。
那里有什么
无数人在失望和好奇的混杂间朝仲嵩仪目光所向的地方望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
“道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呢”仲嵩仪沉声说道。
族长在和谁说话
仲家人错愕。
“我来就来,难道还要知会你”仿佛自虚空浩渺里衍生出一段轻笑,泠泠空空,既是天籁悦耳,又让人觉得心里凉凉的,不知为何,恐惧油然而生。
伴着这极悦耳又极渗人的笑声,一个风鬟雾鬓的女修凭空走出,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仿佛是来拜访的贵客。
“道友”
“仲嵩仪,你唆使家人和陈家来我浮丘山撒野,莫非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这女修冷笑了一声,伸手一推,她手里提着的两个人便一齐从半空中跌飞出去,直朝着仲嵩仪撞去
仲嵩仪眉毛轻轻跳了一下,拂袖去捞那两人,一股灵力自他手中朝那两人柔和地托去,触及到那两人时,却忽地如烟花般炸了开来,以更快的速度朝仲嵩仪自己飞回来
仲嵩仪脸色一变,手下连续三次拍掌去接那炸开的灵力,这才将之勉强化解。
他勉强笑了一下,知道那试探的风险要来了,“道友这是何意我”
“本座不与你废话。”杜兰真立在半空中冷笑道,“破我山门,便如当着我的面挑衅骂街。趁我外出,欺负我家弟子,更是无耻之尤,连所谓的三大世族的气度都给你丢尽了”
“本座本想着顺其自然,不去干涉你们沧溟界的事务,只要本座能传道便是。谁能想到,你们竟得寸进尺。”
“也罢,既然入乡,那便随俗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你们倒真以为本座是没脾气的”
她说到这里,笑容渐渐褪去,神色已是冰冷至极,“你唆使人来攻我阵法,我便移去你这族地之下的灵脉,让你这阵法变成废阵”
“至于扰我弟子”杜兰真说着,太虚乾元刀已吞吐起戾气来,“本座今日,是来杀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