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高秀才朝宋明珠鞠了一躬,感激地说道,“多亏了宋姑娘为我请大夫,为我买药。我自从身体好一些之后,就去外面替人写书信,给书铺抄书,也算是有了进项。”
“前几天,还有一家铺子的东家请我去做账房,并且承诺给每个月给我一两银子的工钱。”
要是在以前,高秀才根本就看不上这个活。
但是经过了连番的打击,能够找到这么一份活,高秀才已经非常满意了。
所以经过几天的考虑之后,他就打算给那个东家回话,告诉他自己愿意去。
宋明珠挑了挑眉,倒是有些吃惊。
因为现在的读书人地位高,大多比较高傲,极少有人考中秀才之后愿意去当账房先生的。
宋明珠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打算,“高秀才,你决定好了吗?不如再考虑考虑。我打算在我村子盖一个学堂,需要几个先生坐馆,想邀请你去。不过你放心,我一个月给你3两银子,学堂每年四季各发放两身衣服,包吃包住,还有其他的福利。”
“您,您要请我当坐馆先生?”
高秀才也是大吃一惊,要知道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请他坐馆。
短暂的激动之后,高秀才冷静了下来,坦诚道,“宋姑娘,有些事情我还是跟您说清楚比较好。我原名高长青,原来是个举人。两年前,我进京赶考,却无意中得罪京中的一个权贵。”
“那权贵买通了我的书童,书童在我的衣服上动了些手脚,把小抄缝进了衣服里衬。我进考场的时候,被检查出来了里面的小抄,我当场被衙役带走,下了牢狱。”
“虽然我之后没有坐牢,但是挨了30大板,举人和秀才的功名都被革除了。我家里人也因为这件事情,被村子赶出来了。我父母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双双离世,我妻子嫌弃我,跟我和离了。而我那才几个月大的孩儿,因为照料不周,也去了。”
“从前那些跟我称兄道弟、亲如家人的同窗朋友,却视我如蛇蝎,离我远远的。我的老师、朋友、同窗、亲人等等,一夕之间全部都变了脸色,骂我、鄙视我、唾弃我、厌恶我,跟我划清关系。”
“那次的事情对我的打击太大了,我一蹶不振,借酒浇愁,浑浑噩噩,四处流浪,然后就来到了清阳县。后来因为一场风寒,我把剩下的银两都花光了,风寒却还没有治好。”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也做好了死的准备。却没想到遇到了宋姑娘。您花钱给我找大夫,还花钱给我买药。我的风寒渐渐地治好了。”
“那时候,我终于醒悟过来,我不应该这么活着。我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别人。那些陷害我的人还活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自暴自弃?”
说到这里,高长青已经泪流满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些年来,高长青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伤心事,泪水早就流干,已经麻木了,甚至抱着必死的决心。
这回儿把自己的身世经历说出来,高长青觉得身上整个人都轻快了。
高长青擦了擦眼泪,又朝宋明珠行了一礼,“宋姑娘,我的举人和秀才功名被革除,现在只是一介白身。要是我去学堂了,我怕会影响到学堂的声誉,您还是再考虑考虑。”
宋明珠却扑哧一声笑了,“高秀才,就冲你这份坦诚,我就相信你是被陷害的。”
高长青征征地看着宋明珠,眼眶泛红,“您真的相信?这只是我的片面之辞,万一我骗您呢?”
宋明珠笑道,“我别的能力没有,但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高长青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有些沙哑,“谢谢!谢谢宋姑娘!您不知道,当初我说自己被冤枉的时候,没有几个人相信,所有人都认准了我就是个无耻小人。”
当初这件事情发生之后,高长青的父母也不相信儿子会是这种人,也帮着四处奔走。
但除了父母,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不仅不信,还落井下石。
也在那个时候,高长青经历了人情冷暖,一颗心被伤得百孔千疮。
而宋明珠不过是见过自己几面,跟自己不太熟,却能如此信任自己。
高长青突然间有一种遇知己的激动和兴奋。
他又长长的一揖,“宋姑娘,我很感谢您能在我穷困潦倒的时候帮我,但是,我却不能害您。您还是请过别的先生吧!”
宋明珠摇头,“高秀才,我说过,我相信你的人品!我非常希望你能来学堂坐馆!”
“但是……”
“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得正,坐得端,不是那种投机取巧无耻自私的小人,我就欢迎你来学堂!高秀才,我是真心欢迎你的,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高秀才沉默了,好半晌,才说道,“宋姑娘,这件事情我要好好考虑。三天后,我再给您答案,您看行不?”
“可以!”
跟高秀才说完后,宋明珠就离开了城隍庙。
回去的路上,顾琰突然间问道,“明珠,你是看到城隍庙里那些孩子,所以想建那什么孤儿院?”
宋明珠笑道,“有部分原因。其实每次来镇上,我都可以看到不少小孩子在街上乞讨。这些孩子多数都瘦骨嶙峋,要是运气好,能讨来几个铜板或者是一顿吃食。
要是运气不好,被狗追被狗咬,或者是被大户人家的下人呵斥打骂……见得多了,我就想建个孤儿院,给他们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顾琰沉默了良久,说道,“明珠,你这个想法很好!”
……
第二天,村长宋有贵敲响了铜锣,把全村人都集中在了打谷场。
人群闹闹哄哄,不少人都奇怪宋有贵想干什么。
“安静!大家安静!我有一件大事情要宣布!”宋有贵一敲铜锣,大声喊道。
人群却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有人大声喊道,“有贵叔,什么事?”
“有贵叔,该不会是衙门又要收税吧?今年秋天税就收了,怎么现在还要收?”
“应该不是收税吧,是不是服役?但我记得今年春天服了一次摇役,怎么现在还要服一次?”
“哎,估计就不是什么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