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辽也不敢擦，只管再次叩首，痛哭流涕道，“微臣自知有罪，识人不清，竟让张柏喆在微臣的眼皮子底下贪了那么多钱，还差点酿成大祸，微臣辜负了陛下啊。”
“微臣不敢请求陛下的宽恕，可还望陛下念在沁妃，还有微臣那个至今昏迷的小儿子的份上，从轻发落啊。”
顾珣瑾掩面轻咳，声音全被掩盖在了章辽“真情实意”的忏悔中。
袖子之下，他嘴角浮现一丝鄙夷，他那个时候怎么就没发现章辽为人无耻之极呢。
但不得否认，章辽的话起了作用。
顾景仲倒不怎么在意章三公子的死活，但是沁妃膝下有十皇子，他不能不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十皇子不能有一个身为罪臣的外家。
既然章辽找到了替死鬼，那他便顺水推舟一次，降他一级算是惩戒吧。
慕凌熙听到处置时没怎么惊讶，皇上看重章辽，再加上个十皇子，必然不会有多大处罚，章家倒台需要徐徐图之，而她现在要的也不过是让章家以后都难以抬头罢了。
第二日，晋王府送来了一张请柬，晋王妃萧念姝生辰，邀她前去，而且只邀了她一个人。
两日后，慕凌熙装扮整齐后，便出了门，鬼使神差地，她临走前把那对镂金海棠玉簪插在了发髻上。
晋王府是宗室中声望最高的一家，已经传承多年了，现在的晋王与皇上同辈，算起来，顾珣瑾该叫他一声王叔。
慕凌熙到时，晋王府门口已经停了几辆马车了，她在晋王府仆人的引领下走到了后院，便有一个长相标志的侍女继续为她引路。
走着走着，慕凌熙便发觉了不对，这条路越走越隐蔽，不像是去后院正厅的路。
乐竹和未兰也发现了异常，慕凌熙给她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跟着前面的侍女走着。
放眼整个长安，除了禁宫之外，别的地方还是困不住她的。
走了许久，才在一个幽静的小院门前停下来。
那侍女恭敬地说道，“慕姑娘请进，主子已经等了很久了。”
慕凌熙一挑眉，也没问她主子是谁。
身后的乐竹快走几步推开了院门，直接迈了进去，几息之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她才避到一边，向慕凌熙做了个请的动作。
慕凌熙一进去便瞧见了坐在院子里的那个男子。
依旧是月白锦袍，头戴玉冠。
像是等了她很久一般。
“熙姑娘，别来无恙。”顾珣瑾展颜一笑，似春风般融化了冰雪。
“请宁王殿下安。”慕凌熙压下心底那股悸动，潦草地行了个万福礼。
“不知宁王殿下有何事，今日晋王妃寿宴，若是迟到了终归不好。”
“熙姑娘大可放心，珣瑾定然不会让你迟到的，今日不过是想当面感谢熙姑娘一下。”他像是没听出来慕凌熙言语中的疏离之意，仍旧是一派如沐春风的语气。
“王爷几日前已经送过谢礼了，况且凌熙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值得王爷感谢的。”
顾珣瑾语气依旧温和，“新提拔上来的工部尚书是我的人，这样一份大礼，自然值得珣瑾当面道谢。”
慕凌熙一听这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全身的毛瞬间竖了起来，颇为恼怒地吼道，“顾珣瑾，你……”
不过须臾，她便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王爷谢错人了，您手底下的人自己有本事能让您费这么大心力把章辽拉下来，跟我没什么关系。”
“还应该提醒王爷一句，慕家不涉皇权之争，我也没那个胆子掺和进来，不管是什么时候，谁能成为储君都跟慕家没关系。”
“时辰不早了，凌熙先行告退，”紧接着她无比讽刺地说了句，“预祝宁王殿下心想事成，名留青史。”
“慕家做事的规矩本王知道，”顾珣瑾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的气势转为凌厉，“御王世女的规矩本王也清楚，本王若是需要靠世女才能登上皇位，岂不是太没用了。”
“只是提醒世女一句，既然进了这长安城，那便没有能置身事外之人，世女也该为慕家的后路着想。”
“世女”二字一出口，整个小院内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乐竹和未兰不约而同地握住了裙摆下的软剑。
多年习武的直觉告诉慕凌熙，这院子内不少角落里的暗卫也已经箭在弦上了。
“不知宁王殿下是什么意思？”她缓和了些语气，心里却在算计着，她出手挟持顾珣瑾当人质的可能性有多大，他身后的两个亲信应该是会武的，只是不知道武功怎么样。
正想着呢，她却看见顾珣瑾挥了挥手，院子内的杀气顿时消散，她挑了挑眉，投桃报李地朝着乐竹和未兰打了个手势。
顾珣瑾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据传慕家崛起之初，家主有一个嫡子和一个嫡女，两人均是惊才绝艳之人，助那时的皇帝打下江山后，慕家主被封为御王，嫡子被封为世子，而嫡女则被封为世女，此后慕家祖训，世女亦可继承爵位，位同东宫太子，只不过千百年来，大家都淡忘了这条祖训。”
“慕锦佑现在空有个世子的名头，恐怕慕家早已默认把世女之位给你了，只差一道圣旨对不对？”
“宁王殿下知道的可真多。”她并没有否认顾珣瑾说的话，这在慕家内部已经成为了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既然他查到了，那便没有遮掩的必要了，“可你打听这么多慕家的事情，对你一点用都没有，这是个秘密，但它并不是把柄，慕家不会因为这个就和你合作的。”
“这是自然，恐怕要不了多久，大家都能打听到，只是父皇不会给你这道圣旨的，没有圣旨，你这个世女之位就名不正言不顺。”
“你满脑子都是慕家，可有想过自己？若是你没有圣旨，那么在你百年之后，慕家又该落在谁手里？”
“慕凌熙，我没想过要和慕家合作，我要的从始至终只有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