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指着女子那边游来的一条黑色锦鲤,由于夜色太黑,那水又极深,鱼身与湖水融为一体,玄清霜一时也未找到少年让她看什么,玄清霜疑惑地问“哪里?”
三年急得一头汗,这笨丫头竟比自己的妹妹还笨,好得自己妹妹古灵精怪,而这女子,三年无奈的朝女子那边挪过一点,指向女子左前方“那不是吗?”
“哪有?”
“就在那”
“哪里有?”玄清霜猛地回头,却不料与少年四目相对,鼻尖挨着鼻尖,双唇相碰,少年欲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两人一时都瞪大了眼睛,突然女子猛得往后退一步,却不料她身体后仰一时失了重心,而身后便是冰冷的湖水,“小心”
三年慌忙拉住女子手臂,将女子拉入自己怀中,玄清霜猛地扎进男子怀中,女子听着少年有力的心跳,一时怔仲,鱼儿猛地跃出水面的声音,惊得两人急忙分开,两人皆面色暇然,像染地上好胭脂,各自尴尬不已,平日里也算话多的主,现下都安静极了,唯有那颗不安分的心在狂跳如打鼓。
三年清了清嗓子,率先开了口,“公主你看,那只鱼儿游过来了”少年指着两人石阶下的湖面,有一黑色的鱼儿口中正擒着一支粉色睡莲,水下的尾巴不停地朝着二人摆来摆去,极有灵气。
“好漂亮的睡莲,你是怎么做到让鱼儿乖乖听你的话?”女子似忘了方才的旖旎,欢喜鼓舞的拍着手,看向少年的眼光微微含笑,少年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急忙伸手将那睡莲取下,轻拍了拍鱼身,那鱼儿哧溜一下钻入水中,看不见踪影,方才活跃的鱼群也渐渐散去。
三年将花递给女子,“送给你”那女子偷眼瞧了一下少年,接过花将花捧在身前,脸色更红了,转身跑开,跑到凉亭里,又突然回过了头“多谢你的花”话一落,不知怎地语气也轻柔了许多,含羞带怯地跑开了。
独留少年,在湖边吹着冷风,一时失了神,只是那时的少年终是年少,不知愁滋味。
这边蒋云依跟着那着暗红长袍的人一直走到内院深处,那人化作一道流光进入了一所极为僻静的院子,蒋云依收敛了所有气息,毕竟,少年看着神秘人已达五境的凌虚出窍之境,几乎一脚迈进了仙门,他不敢大意,紧紧屏住了呼吸,跟了进去,却又匆忙出来躲于暗处,少年偷眼往里瞧去,里面守卫森严,有上百侍卫在把守着那道房门。
骤然间,门开了,走出一个蓄者青须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蒋劲峰,那男子挥退了门外众人,蒋云依总算得到机会潜了进去,少年悄悄趴在窗下,附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拜见主人”有两道声音响起,少年透过木窗的缝隙看了进去,那暗红长袍的神秘人背对着少年,他的面前跪着两个人,那两人蒋云依都识得,一个是黑袍的国师,一个正是这将军府的主人蒋劲峰。
那神秘人摆了摆手,自面具下发出苍老的声音“黑袍,你此来将军府与之来往密切,岂不是惹人疑心?”
“主人放心,此行乃是秋实公主提议,并非属下擅自决定”
神秘人轻甩外袍,还是颇为不满,蒋劲峰忙上前打圆场“主人去而复返,可是有事要吩咐属下?”
“哼,你还有脸提及,十七年前的事你为何不做得更干净些,如今夜影楼来报,此次与玄清公主同行的一少年,颇与你年轻时候的模样有几分相像之处,莫非,当年的那个孩童是你找人顶替的?”神秘人一股威压施来,那中年男子忍不住双膝跪地“主人明鉴,蒋家世代忠心于暗夜皇族,几千年蛰伏,卧薪尝胆,主人明鉴啊!”
“暗夜皇族……”窗外少年大惊,喃喃其语,脚步虚浮,一不小心踩到了脚下枯枝。
“谁?”那神秘人猛得朝窗外看来,蒋云依还不待反应过来,那人便化成一道残影,到达了近前,他紧紧掐着少年的脖子,蒋云依几乎呼吸不上来,他本能的朝中年男子看去。
蒋劲峰望着几乎快要断气的少年,那满含倔强的目光像极了那时的阿若,他犹记得当年,也是如今年这般的寒冬,下着雪,他将剑插进女子心口,那女子满身是血,由不可置信的目光转为恨意滔天,又慢慢变为后悔,到最后的释然,她说“我季若要这眼睛有何用,识不得人心,识不清枕边人,若有来生,我愿做个瞎子,也不想再看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眼”女子永远合上了眼,蒋劲峰的心也死了。
“主人手下留情”蒋劲峰还是开了口,他不忍心,他就算不问,就算年龄对不上,可那份血浓于水的感觉,岂是三两句话能解释得清的,若一开始他不确定,此刻少年出现在这,伺机打探,已是最好的证明。
中年男子缓缓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一个头“求主人饶他一命!”
神秘人大笑“蒋劲峰,身为人臣,你不要忘了你的使命,你蒋家一族向来为我暗夜皇族所用,而今我没有追究你十七年前瞒天过海之罪,你竟还敢为此人求情,他听到了不该听到的,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就该死”他掐向少年的手更用了三分力蒋云依只觉眼前一阵阵泛黑。
“罪臣深知自己期瞒君上罪该万死,十七年前阿若无意中窥视了我与夜皇谈话,臣已经狠心杀了阿若,当年昭歌只是个襁褓之中的婴儿,他是无辜的,虎毒还不食子,臣下不去手啊!自古忠义两难全,我蒋家世代为暗夜皇族铺路,臣自问除了拿一个孩童顶替了昭哥一事,再无愧对暗夜皇族之事!罪臣自知已是罪无可恕,只是臣有几句话向对昭哥说,望夜皇恩准!”蒋劲峰深深磕了一个头,不再起身。
“既然你们父子情深,我便让你与他说上几句话,再送他上路不迟!一会再来计较你的过失”神秘人松开了手,狠狠一甩外袍,站到颇远的地方背对着众人,给二人留下了最后的时光。
蒋云依一被松开了禁锢,惯力往后摔去,他干脆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久违地空气。
蒋劲峰走上前来,看向那俊逸又倔强的少年“昭哥!”
“谁是昭哥,我叫云依,不叫昭哥,将军怕是认错人了吧!”少年躲开男子伸过来扶他的手,蒋劲峰也不气馁,干脆蹲在地上与少年对视“即使你不想承认,可我依旧是你的父亲,血浓于水”
“呵”少年不屑地轻笑出声“是吗?你若是我的父亲,怎会狠心杀我母亲,那个才刚为你自鬼门关生下你的亲骨肉的女子?”
蒋劲峰一向在外人眼里都是一副伟岸的形象,他听了自他自己儿子口中说出的这话,似乎深深刺痛他内心的那跟弦,他佝偻着身子,一下子防似老了十岁。
他张了张嘴,无力道“老夫活了五十二年,从我懂事起,我的父亲就告诉我,我蒋家几十代列祖列宗为了暗夜皇族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我蒋家世代为奴,那是刻在我骨子里的使命,为了暗夜的复明,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人,我不能让先辈们白死,所以忠义,我选择了忠,摒弃了你娘的情义,我狠心地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