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本将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金贵”那鹰钩鼻的男人,说完,朝我一步步走来。
那男人,停在我眼前,巨大的身躯,挡去了我眼前的光,那黑影里有一只手,朝我伸来。
我死死地看着那只手,几乎就要碰到我的衣襟。
就在这时,一声爆喝传来,“放肆!”
一阵玄色的风刮来,只见那阵风席卷着眼前的男子,下一瞬,那男子整个人被狠狠抛了出去。
风散,原地出现了一玄衣男子,他背对着我,头戴白玉簪,不是玄清池又是谁?
“尔等都不想活了不成?”世人眼里向来温润如玉的临王殿下,还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众人看了一眼摔在地上,没有了气息的将领,急忙朝着玄清羽跪去,个个惶恐不安。
“殿下息怒!”
玄清池眉目冰冷,目光从众人面上掠过,厉声道,“此女乃是九天神女下凡,是未来的中宫皇后,尔等竟敢对其不敬,犯下如此弥天大罪,自去你们将军那里领罚!”
众将士一听,个个吓得魂不附体,看着玄清池的脸色,就是想求饶,也不敢开口。
那男子似看出了众人眼中惧意,终于吐了口,轻飘飘地说了几个字,“祸不及家人!”
一众人感激涕零的叩谢后,个个垂头丧气地告退。
一件宽大的衣袍覆在我身上,还带着温暖的体温,我朝身上看去,这一件玄色的外袍,正是方才穿在玄清池身上的那件。
“丢人现眼,本座警告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玄清的神女,未来的中宫皇后,倘若日后再作出失仪的事来,别怪本座不饶你!”
他不假辞色,说完这话,弯下腰欲将我抱起,我急忙挡开了他的手,“多谢临王殿下提点!只是如今,地牢中的这个人,受了很重的伤,必须及早医治!”
男子撇了一眼笼中,囚成一团的少年,眉目一冷,“他护驾不力,这些惩罚是他应得的!”
“你……!”
我勉强撑起身子,语带讥诮,“陛下的死,不是临王殿下乐意瞧见的吗?怎得如今倒作出一副忠臣孝子的模样?这里也没有外人!”
他没有说话,看向我眼中意味不明,半晌开了口,“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你可知,与他同去的近千人队伍,因为此事早已人头落地,株连九族,而他一个主将帅,竟安然无恙,凭什么,就只是关在这铁笼里,躲过一劫?”
我脱口而出,“自是因为霜儿求情!”
他眉眼不屑,“一个就连封号都没有的公主,有什么资格,能够插手军中?”
他的话让我一愣,心下虽不愿相信,却也知可能,跟眼前的男子,脱不了干系。
“不错,正是本座一力保下了他!你以为本该株连九族的大罪,怎么是如今,轻易关在地牢这般简单?”
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力保下他,难免犯了众怒,不过是一些不致命的羞辱罢了!比起性命,这些不是轻贱许多?”
“若你现在去请军医,又为他开辟先河,日后,等这件风波过去,又有谁去听命一个,连自己都不能以身作则,满身污点的将领,你如此,只会毁了他的仕途,散了他的威名,亦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害他!”
他的一袭话,让我不禁愣在当场,身为女子,不过是有些侠骨柔肠,见不得身边人受到伤害,丝毫比不上,男子的高瞻远瞩与气概。
原来是自己狭隘浅薄了,可是看着几欲晕过去的少年,终究是满心不忍。
男子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他背过身去,“等入了夜,自会有人来医治他!”
原来,他看似无情,却早已经将前路都铺好,原来他也不是这般冷血。
只是看着他背影越来越远,我忍不住开了口,“我有一事要问,不知可不可以?”
他叹了口气,回过头来,似乎是知道我要问什么。
“你可想好了?”
他这样反问的一句话,似乎已经从侧面印证了我的猜测。
我恍惚地点了点头,转身看了地笼里的少年一眼,他脚步不停,走到我身侧,揽住了我的腰身,朝远处掠去。
前后不过一柱香时间,他带着我掠过密林,停在了一处干净澄澈的护城河旁。
这里没有人烟,只有两岸的杨柳抚过水面,荡起了波澜。
远远我看到一颗,年头久远,足足三人环抱的柳树下,静静的躺着一个小土包,土包上的土质,尚还湿润,说明这不过是一个,左右不过几日的新坟。
我走得进了,看见那上面的墓碑上,刻着几个朱红的字。
玄清宗清梦院座下弟子,十一之墓。
脑袋就像炸了一般,嗡嗡作响,正值尚午的烈阳,照在身上,丝毫不觉暖意,只觉阵阵发寒。
“小十一,你,你怎么去了?”悲伤到极致,真的哭不出来,我的心里除了疼,再无别的知觉。
我蹲坐在墓前,拈起一把黄土,随手撒向风里。
“路南,我本想告诉你,你小师弟,平章他没死,可为何,我甚至都还不及欣喜,你怎么就躺在这里了?”
我颤抖地手,抚过那墓碑上的名字,突然就轻笑出了声,“这不是真的罢?你还这么年轻,大好的前程等着你,你怎么会?你不该啊……”
我紧紧的捂住心口,那里几乎痛的喘不上气,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
“十一乖,这里凉,师父带你回家!”双手一下又一下地刨着新土,眼泪一滴又一滴地往下掉。
模糊的眼前,似乎闪过少年的身影,我伸出手去捞,摸了个空。
“十一!十一!”我大叫一声,双手的速度越来越快。
土里面,似乎有一些尖锐的石子,枯枝刺进了我的手,鲜血和着新泥,我并未觉得有多痛,大约是手上的痛,抵不过心里的痛罢!
“够了!”男子的怒吼声穿过耳膜,他狠狠地拉过我的手,我这才想起,玄清池还在这。
“别再伤害你自己了!你以为你这般悲痛哭嚎,你的徒弟就会回来了?还是说你想让他看见你如今这副样子,走得不安心?”
他弯下腰,逼迫我看向他,可我似丢了心魂,视线模糊。
“你清醒一点!人死不能复生!”
“死?不,他没死!你看,他还在我眼前晃呢,他的眉眼是那般清晰,音容笑貌都在眼前,他还那般年轻,还未娶妻生子。
他怎能在这韶好的年华里,躺在这冰冷,又黑暗的三寸之地?不,他不能躺在这,我要带他走,带他回清梦院,我……”
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我还来不及说完,便失去了意识,软软的朝后倒去。
玄清池接住倒下的身子,紧紧的揽在怀里,眉眼里,竟还似从前般的温柔。
他一脸的痛惜,“或许我本不该带你来这里!”
男子说完这话,将怀中已是泪人的女子,打横抱起,朝着来时路返回。
不知过了多久,我是在巨大的呼喊声中醒来。
我伸了伸僵硬发麻的手臂,还未看清周围,便被一阵颠簸,失去重心,整个人朝前趴去。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来袭,我摸摸手中的柔软,这是一块白的晃眼的貂绒毯子。
我朝四周打量,入眼处,四面黄纱摇曳生资,隐隐能看见外面的风光。
我掀开一角轻纱,朝前看去,这是一个由八匹马拉着的宫撵,此刻的我正是坐在宫撵之上,路旁跪着人山人海的百姓,他们口中山呼着,“神女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