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光透过窗子,映照在我脸上,我用手背,挡去刺目的光芒,这才睁开沉重的眼皮,打量起四周。
简单到空旷的屋中,可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熟悉的环境,让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梢儿家。
咕噜噜,腹中在唱“空城”,我撑起身子,捂着饿得前心贴后背的肚子,想下床煮些粥来吃。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响起,“姑娘,你醒了”
“梢儿”我心里微微波动,这襙着一口浓郁乡音的语气,不难让我想到梢儿。
我抬头看去,背着光,走进来一女子,等到了背阴处,我看见,她一头黑发整个盘在头顶,用粗布固定,我这才发觉,那人不是梢儿。
是啊梢儿已经不在了,只是方才没想通,在这柳树沟,个个都视我为仇,怎会有人,如此客客气气与我说话。
我看向来人,“潼儿娘,你醒了”
“是啊姑娘小妇人得亏姑娘搭救,这才捡回一条命,特来感谢”她说着话,朝我走来,我这才发现,她手中端了一碗粥。
“感谢倒不必,只要你我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便好”
“姑娘说笑了这碗粥,小妇人煮了一个时辰了,软烂香糯,最是可口,姑娘尝尝”她一脸热情,将手中的粥递到我面前。
我忙摆摆手,“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并非我小心,古语有云,无事献殷勤,非间既盗,留个心眼,总是没错。
“姑娘,可是不放心小妇人只是想摒弃前嫌,与姑娘交好,毕竟日后都是乡里乡邻,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姑娘实在不信任,那小妇人先喝”
她说完,拿起勺子,直吃了两大口,这才看向我,目光真挚。
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我若再拿乔,倒叫两人都不好看了,想及此,我端过她手里的粥,慢慢吃了起来。
“对了,潼儿呢”我疑惑地看着她,却见她眼神闪烁,“潼儿,潼儿今一早,小妇人便将他送回了家,有他爹照看”
“这样啊”
“是啊是啊”她朝我又推了推碗,“姑娘再吃些罢”
她盛情难却,我只得又舀起了一勺饭,正想往口中送,胃里一阵翻腾,“呕”
“姑娘,你怎么了”她关切的眼神在眼前,我极不好意思的朝她摆摆手,“无妨,只是胃口不好”
她笑道,“说起这个,小妇人便有经验了,这害喜啊就是闻见饭味就犯恶心,想当年,小妇人怀着潼儿,也是这样过来的”
“害喜”我猛地朝她看去,“你怎么知道我有了身孕”
她惊惧地看向我,面白如纸,“是,是昨夜你自己说的不是吗”
“是吗可那时,你不是早就晕过去了吗”我冷冷的看向她,她不敢与我眼睛对视,狂抖如筛。
“我,我”
“还不老实交代你有何目的啊”突然之间,腹痛如绞,我一脸痛楚,惊恐的捂住了小腹,忍不住弯下腰去,“你给我吃了什么你在粥里下了毒”
“哈哈哈”她一褪方才唯唯诺诺,仰天长笑,一脸得意之色,“什么毒不毒的,我告诉你,你吃的对常人来说,是大补的薏米粥,可这东西虽好,孕妇人却碰不得若是碰了,恐腹中胎儿难保”
“你”我惊恐的看向她,“你为何要这般做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我扶着桌角,恨恨地看向她,不知不觉,红雾蒙上了眼眸。
“你得罪的不是我,而是她”她一手朝着门口指去,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见门口乌泱乌泱地站了一群人,这些人的面孔,我怎能不熟悉,正是昨夜,对我咄咄相逼的柳树沟村民。
为首的,是一个年近八旬的老太,只见她看向我的眼神,恨意难掩,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朝地捣去,“就是你这毒妇人,杀了老身的儿子”
她的话让我一愣,我正想反驳,却突然想到,昨夜那个黑袍僧人说过的话,“这妇人尚还有一丝气息,而这男子,却是无力回天了阿弥陀佛”
“你,你是那叫大力的娘”这话虽是问话,可我已经几乎确定。
果然,她冷笑一声,“正是”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婶子,你交代的事我已经做好了,可以将我的潼儿还给我了罢”
说话地人正是小妇人,她满眼仓惶地看向为首的老妇。
后者摆了摆手,人群中有一个四十上下的妇人,这才将怀中受惊的小童,递给了小妇人。
那妇人一把抱过孩子,脚步不停,朝着人群后钻去,“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不关我的事”
那老妇人像是见过世面的,她眼带不屑地朝小妇人冷哼了一声,目光朝我看来,“如今,这前因后果,你既已知晓,可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无力辩解,那叫大力的,虽不是我杀的,却是因我而死,我心痛的垂下眸,不甘地看向她,“你有什么愁怨冲着我来,为何要毒害我腹中胎儿,你怎么忍心”
“哈哈哈忍心老身一把年纪,若非你杀我儿,老身为了给我儿报仇,怎会做下如此有损阴德之事”她手中的长杖,狠狠地捣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杀我儿,我便叫你也尝尝这等滋味,这难道不算公允”
“你”我拿起桌上的青木剑,指向那老妇人,却忍不住腹中翻滚地疼痛,一下萎到地上,双腿间,似有液体流出。
我看着打湿的衣衫,透出的血迹,犹如五雷轰顶,忍不住惨叫出声,“不”
我无力的看着双腿间的殷红,巨大的痛楚将我压的喘不过气,身体的痛,更比不上心痛。
我眼一红,心里似有一道声音在蛊惑着我,“杀了她杀了她他们害了你的骨肉,快,杀了他们”
“啊”我大叫一声,猛地看向老妇人,“我杀了你”
我手持青木剑飞天而起,手中长剑带着凛冽地寒光,朝着为首的老妇砍去。
“啊妖物啊”老妇人内心惶恐,她不曾料到,如今这女子身子都这样了,竟还有一战之力,她失算了。
随着满屋的尖叫声,她仓惶往外逃去。
“我要你们陪葬”我大叫着,朝外追去。
逃窜的众人,也纷纷跌跌撞撞朝外跑去。
那老妇本就年老力衰,腿脚不灵便,再加之内心惊惧,刚出了屋门,便摔在院中地上。
“我要你死”我大笑着,举起手中的长剑,看着那老妇人几欲晕厥的模样,我便没来由的快意。
而当长剑离她鼻尖,不过一寸时,手中的长剑,却是再也挥不进一分了。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是无一物,何处染尘埃,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含羞,你还不回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半空中,突然传出女子语重心长的声音,伴随着佛门的晨钟暮鼓,颇能让人心神清明,这声音环绕在半空,无处不在。
“是谁在说话”我猛地抬头看去,一个身着曳地白衣,一身高洁的广袖白衣裹体,头上顶着一顶白纱垂地的天冠,额间白毫红印印面的女子。
只见其,左手手托玉净瓶,瓶中有几枝杨柳飘荡,右手拈花,脚踩莲台,翩然悬在半空,无尽的彩云聚在脚下,端是庄严宝相,让人敬畏之心顿起。
“观音菩萨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显灵了”村民纷纷跪地伏首。
“阿弥陀佛,含羞你还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