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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今端坐在桌前,身上是暗色的棉布衣裳,乌黑的墨发被一条布带子随意束着,露出一张水嫩白皙的娇容,明明才十三岁的明艳少女,却因这身穿着打扮显得有些暮气沉沉。但顾今并不以为然,左右她自己看不到,也看不见别人的眼光,穿着舒服就好。
她唇角带着笑,白皙的手上都是泥巴,虽然看不见,却极为细致的捏着手上渐有雏形的泥塑。隐约能看出来,那是只鸟。但顾今其实并不喜欢捏鸟,鸟的羽毛很难刻画,她要一刀一刀细密的去刻,即便她已经足够熟练,却还是会划到手。对于看不见东西的她,处理伤口是件很麻烦的事。
但她今日要捏的是不一般的鸟,是凤凰,是她要送给娘亲的生辰贺礼。
想到娘亲,顾今黯然无光的眸子往门的方向望了一眼,娘亲今日似乎还没来看过她……
顾今低下头,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她一直都知道,娘亲对她虽然从不缺衣短食,却是一点也不喜欢她的。并不是因为她瞎,而在她瞎之前娘亲就不喜欢她了。毕竟她不是天生就瞎,是六岁的时候被镇上同龄孩子戏弄摔瞎的,瞎从不是娘亲不喜欢她的借口。
她隐约记得,她三岁之前是京中一户大户人家的小姐,住在很大的宅子里,有一个宠爱她的爹爹。因此即便娘亲不喜欢她,她有爹爹的宠爱也足够了。可天有不测风云,爹爹却在她三岁那年身故了,娘亲便带着她来到这个小镇生活,一晃便是十年。
初来小镇的时候,娘亲以一个外来貌美寡妇的身份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镇上的人说话很难听,连带她也被同龄的孩子欺负,这才摔瞎了眼睛。后来可能是出于对她的愧疚和可怜,或是她娘亲洁身自好的作风,镇上的人慢慢接受了她们,娘亲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因此,即便她们母女孤苦无依,却也是这镇上数一数二的富足人家。
可对于眼睛看不到的顾今而言,外在的一切都不是她在意的,她只想这漆黑一片的世界能多一些娘亲的陪伴……
哐当。
一声不高不低的摔打声传来,虽然摔打声传到她这里已经很小了,但因为失明,听觉格外灵敏的顾今还是清楚听到了,而且辨别出来是前院母亲的屋里传来的。
顾今登时站了起来,又隐约听见有人声传来。
是娘亲出了什么事情吗?她家中虽然比普通人家阔绰,但她娘亲却不喜人伺候,白日里刘婶和王婶才会过来清扫做饭,此时家中是只有她和娘亲两人的。
顾今心里担心娘亲,便放下手中的泥塑,手也没洗便急匆匆去前院了。她虽然瞎,却对家中的一砖一瓦都熟悉无比,快步过去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渐渐走近了,顾今听到了男人的怒喝声,那男声喝道:“你以为你还能躲到哪里去?现下便是你想要的吗?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到头来还不是把你撇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远走高飞了!至死不渝?真是可笑至极!”话音落下,又是一声重响。
顾今毕竟年少,足不出户经历的事情太少,明知自己进去也无甚作用,却来不及多想便推门进去,只想知道娘亲是否安好:“娘亲!”
听到她的声音,娘亲向来沉稳的声线多了几分颤动,喝她道:“今儿,回去!”话落,有慌乱的脚步声接近她,顾今知道是娘亲的。
娘亲走到她面前,把她往外推。
顾今张张嘴想说话,便听到了男人清楚地冷笑声:“这就是你当年怀的那个小野种吧?倒真是命大,活到了现在。”话落,似是也向她走了过来。
顾今皱起了秀眉。野种?她不是野种!她明明有疼爱她的爹爹!
顾今想挣脱开娘亲上去和他争辩,却被娘亲拽出了门,推搡了几步:“今儿,回你的房间去!不许再出来!”
顾今看不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个男人肯定是来者不善,即便她帮不上什么忙,也想陪在娘亲身边,不想让娘亲被人平白欺负了去:“娘,他……”
娘亲捂住了她嘴,继续把她往后推,那男人道:“躲什么?还怕我再弄死这个小野种一次吗?”
顾今感觉到那男人已经到了近前,她察觉到娘亲不愿那男人接近她,慌张着挡在她面前,狠推了她一把,想把她推远。顾今一时站不稳,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似是退到了阶梯上,脚下一空向后摔了过去。
咚。
她来不及惊叫,后脑一痛,似是砸在了某个凸起的硬物上,有一股热流从她后脑涌了出来,越来越多。
恍惚间,她听到娘亲凄厉而绝望的喊叫声:“今儿!今儿!……”
顾今知道自己是睁着眼睛的,虽然她的世界一直都是黑暗的,却有鸟语和花香。可这次,她觉得她的世界黑的再无声息,连娘亲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
顾今又梦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这一生能让她记住的画面并不多,只有短短的六年。而这六年里值得她一次次回味的,便是她三岁时爹爹还在的时候。她虽然早已不记得爹爹的容貌,却记得爹爹会经常抱着她,会给她洗澡,会用这世间最轻柔的声音给她讲故事。
因此,每当温热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时,她都会想起爹爹,因为爹爹在她心中便是如阳光般和煦温暖的人。
恍惚间,她看到自己又依偎在爹爹的怀中,爹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这次她想看清爹爹的脸,奈何无论她把眼睛睁到多大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他唇边温和的笑意,和弧线优美的脖颈。
啪啪啪。
那轻柔拍着她的手似乎加重了,越来越重,拍的顾今胸口隐隐作痛,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
咳。
她猛地从口中吐出了什么,继而睁开了眼睛,有光!明亮的光!她睁大了眼睛看向四周,很多人黑压压的围着她,但并不妨碍她看到光,她能看到了?
顾今还来不及多想,便被什么人猛地抱进了怀中,一股清雅的幽香便飘进了鼻子里。
“朝朝!你可算是挺过来了,你要吓死母后了!”
母后?
抱着她的人将她松开,细腻柔滑的手指摸着她的脸,是个很美艳的女人,似乎比她记忆中的娘亲还美。她如墨的乌发上戴着金灿灿的发饰,她不知道那叫什么,反正很好看。她身上的衣服也很漂亮,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的,会反光。那上面绣的鸟也栩栩如生,要飞出来了一般。
她有些惊奇又有些呆傻的模样落在女人眼中,使女人方才还惊喜万分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忧伤的望着她,柔声道:“朝朝,只要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着,母后什么都不奢求了。”
顾今闻声疑惑的看着她:“母后?”她说出来的话很嘶哑,简短的两个字让她嗓子针扎般难受,她嗓子坏了?
女人美眸一亮,握紧了她的手急急道:“朝朝,你刚才说什么?”
顾今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激动,呆愣的重复了一遍:“母后。”
女人喜极而泣,又猛地抱了她一下,双眸含泪望着她,仿佛她叫了一声母后是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女人身上那股香味直冲进她的鼻子里,让她忍不住响亮的打了个喷嚏,口水都喷在了那精致的面料上。
女人却不嫌弃她,抽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嘴,对身边的白胡子老头道:“温太医,快看看公主如何了。”
温太医走到她面前,伸出两根手指,问了个很傻的问题:“殿下,请问这是几。”
这让顾今很不开心了,她之前是瞎,可却不是连数都不会数的:“二!”她大声回道,扯得嗓子生疼,猛地咳嗽起来。
明明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都要晕厥过去了。眼前这些人却一个一个的都露出一副喜不自禁的表情,还是白胡子老头先给她端了杯水过来:“殿下别急,殿下方才被桃核卡了嗓子,怕是伤到了,少说话,养几日便好了。”
有水润喉,顾今稍稍好了一些,她又看了眼四周陌生的景和人,哑着嗓子道:“我不叫殿下。”
女人闻言更喜,拿着擦了她口水的帕子拭了拭泪,笑道:“你当然不叫殿下,你是母后的掌上明珠,你大名叫李韶今,小名叫朝朝。”
康文帝瞧见了,低头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道:“朝朝,赵皆的师父诸将军乃是练武的奇才,赵皆这身武艺便是他教的,你想不想跟他学?”
一听比赵皆更厉害的,顾今哪里还会再管赵皆,立马点头道:“要的要的!”
康文帝看了眼皇后,皇后一笑,心照不宣。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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