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的马蹄声转眼便到眼前,雨幕深重,夏治看不清马背上的人,慌忙松开统领的手臂,直接闯入大雨中,急切地想找到林放。
“皇上——”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夏治尚未看清,便见一人从马背上跳下,手臂一伸,裹挟着他便进了营帐。
冰冷的盔甲紧贴着身体,夏治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手掌却抱着他的腰身不肯松开,声音颤抖道:“如此大雨,不经朕的允许私自外出,世子当真好大的胆子!”
林放轻笑了一声,直接将他推开:“我身上冷,别冻着你。”
林放身上就像根冰块,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冷的,夏治赶忙去脱他的盔甲,手指碰到肩膀上时,忽然感觉不对劲,对着烛火仔细一看,才发现肩头上的盔甲被咬出了一个窟窿。
夏治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指尖上摸到的哪里是雨水,分明混上了他的血,带着一点淡淡的血腥气。刹那间,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冷却,牙齿颤抖地厉害,尖声叫道:“太医——太医——”
青兰早已请来了太医,看到夏治的模样,登时吓了一跳,慌忙上前将林放的盔甲取下,又接过别人递来的干净衣裳,就要替林放换上。
“你先下去。”夏治将衣服从她手里拿过来,低声吩咐道。
青兰低声道:“青禾公子该如何处置?”
夏治:“杀了他!”
林放:“好生照料。”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林放皱眉:“好不容易救回来,怎么能杀?”
夏治咬牙,一瞬间眼眸中似乎带了猩红的色彩,沉声道:“杀了他!”
青兰拿不定主意,林放悄悄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躬身退下。
“皇上,”林放叹了口气,“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向您讨个恩赏,饶了他这一回?”
夏治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榻上,一旁太医正在替林放处理肩膀上的伤口。伤口所处的位置十分凶险,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两个血窟窿,若是那畜生再往上咬一点,便会直接扭断林放的脖子。伤口处的一整块皮肉被雨水浸泡多时,微微有些发胀,看得人头皮发麻。
林放说话时带了气声,分明是体力不济,虽然他表现的不是很痛苦,可是毫无血色的脸庞却暴露了他的虚弱。
“好,朕答应你。”夏治的指尖死死抠进掌心,不忍再看,咬着牙扭过头去,胸口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钝痛。他何尝不知道,林放不是在替青禾求情,而是在为他着想。杀一个青禾易如反掌,可杀了青禾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他怒气当头,可以不管不顾地下令,林放却比他冷静的多,也考虑的更多。
若不是青禾与他性命相关,今夜便是跑了一百个青禾,林放也决计不会去追,说到底,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夜间闯入密林,都是为了他夏治,他也总得让林放放下心来,安心养伤。
林放肩膀上的伤只有掌心大小,太医替他敷了药膏,又熬了热乎乎的药汤,喝下之后他的身体便开始发热,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子,青兰要替他擦拭,却被夏治拦住了。夏治从她手中接过帕子,坐在一旁安静地望着双眼紧闭的人,心头有股异常的情绪不断滋长,疯狂如燎原的野草,沉甸甸地压在他胸口,让他胸腔巨震,难受却又满足。
秋雨连绵,一旦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不知何时天气才能放晴,加之有人可能暗中对他们下手,此地已不能久呆。天色蒙蒙亮时,夏治下令,即刻启程回宫。
林放本欲骑马,夏治担心他的身体,直接将人拖到了马车里,又拿了一床厚厚的被子,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他肩膀上的伤并不致命,可是身体持续的低烧却让夏治心头发紧。
夏治记得很清楚,林放不能受寒,这次在夜雨中呆了那么长时间,还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必须尽快把人带回去,交到白大先生手里。
御林军行军迅速,天光大亮时便回到京城。夏治来不及回皇宫,直接让侍卫架着马车去定国侯府,白大先生接到消息,早已命人在药庐里烧了一桶热水,水中满是草药。
林放行动毫无问题,从马车上跳下来之后,甚至转身伸出手臂,要去扶夏治。夏治身后依旧隐隐作痛,可是却不敢碰林放这个病秧子,扶着福秀从另一侧下了马车。
“世子。”白大先生匆匆赶来,看到林放发亮的眼睛,心底便咯噔一声,再探到他的脉搏,当即倒抽一口冷气,抓着他的手腕就往药庐的方向拖。
“先生。”林放失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了眼夏治,见他紧跟在身后,便道,“皇上慢些。”
白大先生一脚踹开药庐大门,可把林放心疼坏了,啧啧道:“这门又要修了,还得花我的银子。”
白大先生“哼”了一声,将人拖到药桶边,沉声道:“自己脱了衣裳,跳进去。”
林放眉毛一挑,一边抬手解开衣扣,一边夸张地叫道:“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先生怎可为老不尊?”
“打不死你个混小子!”白大先生被他气的眉毛胡子乱颤,从袖筒里抽出戒尺,在他后背上敲了一记,“再敢顶嘴,便让你尝尝戒尺的厉害。”
林放将衣裳往白大先生脸上一扔,“扑通”一声跳进药桶中,溅起的水花砸的白大先生满头满脸都是。“呸——”他用力吐了一口,将衣裳从脑门上取下来,见林放已经钻入药桶中,只露出肩膀上方的部分,便举起戒尺冲他脑袋又敲了一记,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
夏治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外,一时间呆住了。
白大先生道:“皇上可有何事?”
夏治摇了摇头,突兀地咽了下口水,走到药庐中坐下。
林放见他行动缓慢,姿势也有点怪异,心中了然,轻声道:“烦请先生替皇上开些止疼的方子。”
夏治头皮一麻,目光倏的移到林放身上,暗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白大先生不解:“不知皇上哪里疼?”
夏治臊的慌,连忙摆手说没事,林放却靠在浴桶上,意味深长地笑了出来,嘴角满是揶揄。
白大先生满腹狐疑,忽然,林放侧了侧身,脖颈下方露出两道清晰的抓痕,白大先生一惊,险些咬掉舌头,目光瞬间移到夏治身上。
夏治被他突兀的举动吓得不轻,登时绷紧脊背,总觉得来者不善,干巴巴地笑道:“先生何事?”
白大先生张了张嘴,头一回哑口无言,低着头从药庐里出来,去一旁的灶边吩咐下人继续烧热水。没过多时,又一个药桶搬进药庐,热水与草药同时倒进桶内,白大先生道:“请皇上入桶。”
“朕……”夏治想解释一句,然而白大先生已转身离去,顺势还替他们将那扇摇摇晃晃快要塌掉的木门关上了。
夏治:“……”
这位老先生仿佛猜到了些什么……
虽说昨夜两人亲密无间,滚作一团,可当时有烈酒助兴,乃是兴之所至,肢体的行动完全受感官支配,丝毫不觉得尴尬,此时光天化日,要当着林放的面,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脱掉衣服,夏治突然怂了。
他悄悄看了眼林放,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由得叹气,腹肌太小,胸肌太平,脱了衣服以后就跟白斩鸡一样,实在没什么看头。反观林放,脸好看,身材比脸还好看,真的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衣架子,想想他那有力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的大腿,身体律动时……
一股无法控制的热流从四肢百骸涌向脑门,夏治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忍不住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林放现在可是个病秧子,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混帐东西?
夏治暗自鄙视自己,抬手揉了揉酸疼的腰,屁股还疼着呢,老实点!
夏治轻咳一声:“你背过身去。”
林放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坏笑:“臣抗旨。”
“你给朕背过去。”夏治见他不肯动弹,索性转到他背后,不料林放随着他的动作,也转过了身,身体移动间,后背整个裸露出来,现出清晰的抓痕。林放整个后背如同施暴现场,痕迹纵横交错,惨不忍睹,有些严重的地方甚至结了细细的血痂,可见昨夜战况之激烈。
夏治一时间看傻了眼,脑门像被火烧一样,就差在头顶上冒出一缕青烟。
“!”他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会这么禽兽啊!
夏治两腿发软,也不要求林放转身了,晃晃悠悠地挪到浴桶边,“扑通”一声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