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把晓英送回刚刚租赁的小公寓,才慢慢往自己家走去。刚转过弯,走到自己公寓那一幢的小路,远远就看见云方宇在楼洞门前转来转去。江月一愣,抬起手腕,借着路灯昏黄的灯光,瞄了眼手表上的指针,十一点还不到,这位老板竟然舍得回家?
云方宇抬头看见江月,迈开长腿,几步就到了她跟前:“不是说早就散了摊,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江月闷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紧嘴巴,然后再冲着云方宇一张俊脸猛地呼出嘴里的酒气,见他急忙侧头避开,一脸嫌弃的表情,哈哈大笑:“最近几个月,你不都是熬到深更半夜才回家?我不出去寻欢作乐,那么早跑回家干嘛?”云方宇一把拽住她就往家里走,江月嘻嘻的笑,这个谦谦君子,吵架都不愿意在大马路边上,规矩礼仪真是没得说。
回到家,云方宇一把将她扔到沙发上,去厨房帮她兑了蜂蜜水,看着她像灌蟋蟀一样一口气仰头喝下,心里叹息半晌,才坐在她身边帮她敲敲背:“建楠说你们不到九点就散了,是不是又到晓英那儿去了?”
“哼,哼……”江月见他兜了半天,还是旧话重提,冷冷的轻哼道:“老板要查勤?”
“江月!”用心被识破,云方宇恼羞成怒,差点掉头就走,想起还没和她谈正事,勉强忍下来:“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
“为什么不问?”江月装出吃惊的样子反问回去,看他吃瘪的样子,心里差点憋出内伤,果然,人真是没有十全十美才好些,就自己家老板这情商,估计以后搞七捻三的本事是没有了。
云方宇看着江月红扑扑白嫩嫩的小脸,在灯下莹白如玉,一双狡黠的眸子滴溜溜的转啊转,心中蓦然一动就失了神,竟然傻呆呆的问了句:“为什么要问?”
“不问就算了。”江月被他难得一见的呆萌表情,差点没憋住,硬生生忍回大笑的冲动,快速站起身:“既然你不问,我就回房睡觉去。”
然后,云方宇就听到清脆的关门声和门里面传来的闷闷的大笑声,他终于回过神,暗自摇头轻笑:“这丫头!”
夫妻俩许久没有亲热,再多的事情挡着,都挡不住暌违已久的热切**,江月被云方宇抱到浴室洗澡的时候,已经昏昏欲睡,没有半点力气。幸好她的头发短,云方宇帮两个人打理完毕也没费多少时间。江月趁着身上热乎,哧溜钻进被窝就舒服的眯着眼,云方宇见她如小猫咪般乖顺的模样,一扔吹风机就直接上床搂紧她,心里蠢蠢欲动的念头还没来得及再实施,怀里的人儿就传来轻轻的鼾声,云方宇只得按捺下火气,手脚缠着她陷入美梦。
云方宇很久没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月已经不在床上,云方宇摸着旁边冰冷的被窝,没有温香软玉,枕被也没什么留恋的,他一跃而起,正准备去卫生间,却听到客厅似乎有人在低低说话,云方宇愣了一下,这么早,会是谁啊?他只好先换了衣服走出卧房。
“儿子!”见云方宇醒来,苏静雅没了顾忌,兴奋的朝他挥着手,一脸热切。
“妈,你来做什么?”云方宇蔫蔫的上了洗手间,脸臭臭的回到客厅:“老妈,不是说不要随便打扰新婚夫妻吗?周末一大早的,你就扰人清梦!”
“哟,睡到日上三竿你还有道理啦?”苏静雅不屑的看着儿子臭屁的脸,比他的脸更臭:“你多少日子不在家了?老妈每天煮了早餐帮江月带过来,你现在才想起新婚夫妻,扰人清梦?我看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云方宇心里一惊,偷偷瞄了一眼江月灿烂的小脸,“咯噔”一下,完了,他还想趁着周末和江月好好聊聊股东大会的事情,这小妮子那天放了话就不再理他,也坚决不再和他谈这件事,现在老妈搀和进来,他哪还有时间好好和她谈:“老妈,爱心早餐我们已经收到,您还是早点回家陪陪老爸,或者没事去看看外公也好,我和江月还有事,不能招待你了。”
“咦?”苏静雅吃了一惊,回头看看江月:“你们有事?”
“没什么事,别听方宇瞎说。”江月笑眯眯的看着云方宇:“我刚刚答应老妈陪她去看外公,你最近很少休息,就好好在家补觉吧。工作的事情够你操心了,外公和爸妈我来顾就行。”
“哎呀,还是我媳妇会说话,懂事又贴心。”苏静雅一把抓住江月的手,演技大爆发:“江月啊,好媳妇,你以后可千万要生个女儿来养,这儿子啊,都是养给别人看的,女儿才是自己的,可千万别为了面子不要里子。”
云方宇头痛万分,抚额叹息,他这个老妈,生来就是扯他后腿,专门和他作对的:“江月,外公住得远,我帮你们开车吧。”
“不用啦儿子。”苏静雅促狭的眨眨眼,对儿子笑的一脸春风:“你江明叔叔一大早就派了车子和司机在下面等我们呢。你补觉或者工作都可以,反正,除了这两件事,你眼里也没什么其他重要事,我们又何必夺人所爱呢,是不是,江月?”
江月看老公阴沉似要滴下水的俊脸,有点于心不忍,被苏静雅瞪了好几遍,才勉强点点头:“是啊,方宇,你一个人在家或者去加班都行,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说完,江月拉起苏静雅的手就逃出家门,来到电梯,江月惴惴不安的看着不怀好意的苏静雅:“老妈,这样会不会有点过分?”
“没事啦,那小子就是欠教训。”苏静雅拍拍江月的手:“生活需要的是智慧和适当的放弃,背着万贯家财、金山银山一路前行,迟早会被它们压垮。”
“有钱没钱都一样折腾。”想起晓英和她的父母,还有远非,江月苦笑道。
“折腾折腾,日子很快就过去。”苏静雅难得慨叹道:“年轻才有本钱折腾,等你们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才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江月揽着苏静雅的胳膊,不解的看着她:“老妈还有伤心往事?”
“这个年纪的人,谁年轻的时候没点大小事。”苏静雅笑了笑:“不懂事的时候才会做傻事,就像你爸爸一样,明明没有一天放得下,却钻了半辈子的牛角尖。”
两个人坐到江明派来的豪车上,司机坐在前排,隔着一层帘子,后座宽敞舒适。
苏静雅知道江月心里疑惑,爽快的开口说道:“其实现在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别看我现在这样混日子,当初也是干将一名。和炎彬结婚后,一心在事业上发展,根本不想怀孕生子,意外有了孩子,我第一个念头不是留下他,而是想悄悄瞒着炎彬去医院做手术。那时候,还是你妈妈比较细心,第一个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死缠烂打逼着我说出实情。她坚持我应该告诉炎彬,孩子是两个人的,应该由两个人一起承担责任。我那时候不理解她的做法,跟她大吵大闹一番,差点决裂,被闻讯赶来的江凌以二比一的表决压下去,才勉强答应和炎彬商量商量。你也知道你老爸的性格,他既然知道了,怎么会任我独断专行。我跟他又哭又闹,耍尽手段,最终也没坳过他们人多势众,虽然怀着方宇,可是那时候对他的到来,我并没有太多的欢迎。也许孩子都是敏感的,方宇出生后非常乖巧独立,从不粘人,但是睡觉的姿势却非常怪异,不论是人或者枕被什么的,巴着一样东西就不肯松手松脚。医生后来解释说,可能是因为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感觉到母亲的遗弃,所以才会出现有意识表现和无意识行动截然相反的行为。我听完医生的话,嚎啕大哭,虽然后来我尽其所能的补救,但是胎里带来的影响或许已经深入骨髓。方宇一直待人冷冷淡淡,非常独立,在情感表达上面,也不像一般孩子那样直接。”苏静雅说着,打开一瓶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喘了几口气,才轻轻拍拍江月的手:“他太努力的想得到,去得到,也不过是为了活下来。”
江月一双手握成拳,心里抽痛,苏静雅幽幽的低喃像梦魇似的回荡在她耳边:“为了不被母亲抛弃,不被这个世界抛弃,一棵小小的种子,拼尽了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