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既来了,毛氏便定要留她住两日,索性一家子在城里顽两日再回乡下去。
毛氏家的后院,也是棋盘心格局的小三合院儿,磨砖对缝的瓦房,围出一方灰棚院子。
北屋是毛氏和殷忠一惯住着的,西屋是客卧,已腾出来给秦深歇觉了,故而廖氏和庚哥儿只能安排去了东屋,拿个木屏风架子隔挡出两小间,另搭了一张竹板床安置。
毛氏去后棚杀鸡去了,殷忠则往南城市集割肉买菜。
廖氏拉着廖梳杏在东屋说话儿,庚哥儿初来乍到,还有些认生,沉着脸儿坐在台阶上乘凉,生气地盯着老槐树上的知了,厌它欢燥个没完儿。
秦深问过文琅,明个儿起早才回宫去,晚上还能歇上一觉,便兴高采烈去铺床叠枕了。
同庄户家的炕头不同,城里大多是睡木床。
秦深畏冷不惧热,床上并没有铺上凉席,只垫了一层薄薄的褥子,临睡时在身上搭一条小薄毯子便是了。
但见晚上和文琅同睡,那就不能只依着自己来,也得虑着他兴许会怕热。
席子呢,毛氏把席子置哪儿了?在床底下放着?
文琅见秦深蹲身弯腰,直往床底下钻,便笑道把人揽了回来,道:
“昨个还说我受了风寒,巴不得给我裹上季冬的棉被捂汗才好,今儿怎么又变了?”
秦深抿着笑,偏着嘴硬不承认:
“你现在还来笑话我?我这就去拿大冬被子,捂你一身痱子出来才好呢。”
“别忙了,只置一个瓷枕就是了,我歇一夜就走。”
文琅轻拍了拍秦深的肩膀,透着木窗棂上的冷布望出去——
见院子人影绰绰,大伙儿已出来说话,正嚷着要摊鸡蛋饼,下二伏面儿吃。
他俩也不好腻歪在屋里不出去,相视一笑,跟着出门西屋子门。
“有鸡有肉的怎还不够,不年不节的,日头毒辣,怎都还起了兴啦?”
秦深从井里提了水出来,倒进了大木盆里,几个人洗干净了手,帮着一起去准备午饭。
毛氏已杀好了鸡,正在热水盆中拔鸡毛,听了她的话,笑应道:
“难得家里热闹,我心里欢喜着,何必等着年节,今儿算是提前把中秋过啦!”
秦深温笑了笑,见毛氏难得这般开心,便也纵着她去了。
廖氏还是掌勺的,灶房里只听颠勺烹火的声响……
秦深闲不住,同文琅一起在院子里另生起了煤球炉子,炉子架着一方小锅,她又是摊鸡蛋饼,又是下二伏面的。
鸡蛋饼,不同于清炒鸡蛋,而是所谓的焖蛋,放了豆油下去,文火摊煮着,不用搅碎,只等一面黄了时翻另一面,最后刷上自家腌的大酱,便成了。
起了锅子,一人先分得一个打打牙祭,吃着喷香火热,满口蛋香。
虽然秦深已和文琅开过小灶,吃过二伏面了,只是三更夜里只翻找出一把挂面儿来,清汤寡水的啥也没有,添了些葱花细盐应付了事。
到了现下,她突然想吃炸酱面!
于是,她寻来了豆芽、瓜条,豆腐皮,准备伴进二伏面里头吃。
文琅不叫她碰刀,也因她脖子还缠着纱布,扭动不方便,怕她一个低头看差了,切了自己的手,于是便给她打了下手,噔噔噔在砧板上切个不停。
秦深见他动作利索,切菜手起刀落,很是像模像样,不由嘿嘿一笑:
“武功在高,也怕菜刀,你这菜刀也使得这般好,想必十八般兵器定是样样精通啦?”
“……”
文琅头未抬,只是伸手,捞起一根瓜条塞进了她的嘴里。
“好啦、好啦,我不说你了。”
秦深美滋滋的咬着瓜条,嚼得咯嘣爽脆,心情好极了。
忙碌了大半个时辰,饭菜都上摆上了桌。
“来啦——大锅的鸡汤!”
毛氏双手提着一只大砂锅子,一边叫嚷着,一边搬到了饭桌中央,她摸了摸耳垂,笑道:
“齐全了,快些都坐下吃饭吧!”
秦深和文琅先坐了,廖梳杏眼尖瞧见了,忙搀着廖氏跟着坐下,把荆小妹挤了开,自己坐到了文琅的边上。
“姑姑,你小心着些。”
“没事儿,庄户人家哪有这么娇贵的,好杏儿,你别外道,都是自家人,想吃什么自己添就是了。”
毛氏跟着应话:
“是这话儿!千万别外道了,小妹你也自己动筷子哇,快些吃吧!都饿了吧?”
廖梳杏虽然侧着脸,一直同廖氏说话,但她余光处就没离过文琅。
心里一直疑问不断,怎得这个人,生得如此像那东厂的卫督公?
莫不是一个人吧?
计较盘算,思忖了一个试探的法子。
她借着帮廖氏舀汤的幌子,端碗回来,就直往文琅身上撞去!
还滚烫的汤就这么泼到了他的怀里。
“哎呀,对不住,表姐夫,我、我实不是故意的,我替你擦一擦!”
说罢,她伸手就往文琅下身探去,一边摸掸着,一边恳切道歉。
“没事儿,我自己来吧。”
文琅好脾性儿,自然不会同廖梳杏计较。
他不着痕迹的挡开了她的手,然后立起身,打算去水井边擦拭一番。
廖梳杏眼光一沉,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摸到了,但看文琅的态度,若是真太监,或者是卫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