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儿不需要过多赘言。
村民气势如虹,官兵都是欺软怕硬的怂包软蛋,他们一看情势不多,立刻把王起子交了出去——
王起子被暴打一顿,四肢的骨头都被打折,浑身扭成一团,只剩下半口气吊着,苟延残喘。
山子没有打死他,因为律法对汉民太过严苛,殴打朝廷官员致死,恐是连累全村性命的傻事。
他没有这般做,而是听了秦深的话请了个讼师,拟好状纸,把王起子捆起来扭送去了官府。
然后咚咚敲响了鸣冤鼓告状。
状告王起子的罪名,是侵占朝廷治河款,偷工减料,敷衍河政,至百姓生死于不顾。
官府受理了,内阁也很快派了新的官员来督办筑堤事宜,但唯独为田亩赔付款的事儿只字不提,理由也很充分:
朝廷只认田亩交接文书,既然村民都是自愿签下的,那么默认已经拿到赔偿银了!
村民私底下和王起子签下的欠款条子,是不被承认和保护的。
但皇恩浩荡,还是给滩头村免了一年的田地赋税,已是格外的恩典照顾了。
这个噩耗传到滩头村,躺在病床上的李老头一口气上不来,直接踹腿去了。
可他的丧事也没能好好办,连早备下的一口薄棺材,也被愤怒的村民砸了个稀巴烂。
夏日炎炎,李老头的尸体就臭在了屋子里,惹得虫蝇乱飞,无一人敢去替他收殓尸身。
村子里都损失惨重,家里还有田亩的寥寥无几。
尤其是山子的娘王婶,她不仅把家中的山地都卖了,甚至问娘家借了钱去买荒地,现在所有的发财梦,都成了手里那一叠毫无用处的纸儿。
王婶成日哭天喊娘,吵着要让山子去跟官府争取,定把赔付款要回来。
山子的媳妇蓉娘劝了几句,还挨了她好几耳光子打,她嘴里尽是些谩骂的话——
只说若不是蓉娘爹妈卖女儿,说什么四好姑娘,开口就要十八吊礼钱,她才不至于财迷了心窍,卖光了家里的地,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呢!
蓉娘很是委屈,却不敢跟婆婆顶嘴。
山子虽是男人,但极爱护这位娶来不易的妻子,当即和王氏划清了界限,提出分家单过。
他搬到了西边竹林那里,临时起了一间茅草屋,跟秦深做起了邻居。
……
八月汛期将近,堤坝开始重新加固。
村里人不管男女老幼,都上河沿儿帮忙去了,亲自干活筑堤,能叫他们心里踏实一些。
田地既已经没有了,那万不能再叫大水冲坏了堤坝,再把整个村子给搭上去!
大家干活都十分卖力,一边沿修高筑,一边还要加固王起子之前修筑的河堤,两班倒的干活,人人都卯足了力气。
秦深也愿出一份力,她请人盘了个露天大灶台,和妇人们一起准备每日堤坝上男人们的茶饭。
烈日炎炎,溽暑难忍。
除了饭菜供应,她还自掏腰包,从别村拉来一车车的西瓜去堤上切给大伙儿吃。
即便没有西瓜,她也会熬煮起绿豆汤来,放在井水里凉拔一夜,到了晌午休息的时候,再一并拿去河堤上分食。
她的一番慷慨施恩,让原先还对她有些误解的村民,渐渐解开心结,感激在心。
说来也惭愧,买完山地后的秦深,其实也是捉襟见肘的。
一两日负担茶饭尚且可以,但是时日久了,她也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