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京城各衙门一起放假三天,君臣同乐,节后第一天,京城就出了一个大新闻,京兆府的后宅突然起了一场大火,大火从洪川小妾的厢房烧起,起火时洪川正搂着自己的宠妾在睡觉,火快把屋顶烧穿了二人才惊醒,之后洪川光着屁股抓着同样光着屁股的小妾跳窗逃出,当时赶来救火的京兆府官员、文吏、捕快、衙役,附近的武侯兵,以及附近的百姓有两百多人。
京兆尹大人囧的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二日大朝会上,监察院的两位资深刺史同时弹劾洪川,一人弹奏他行为不检点,当众裸露下体,有伤风化,有失朝臣威仪。一人弹奏他不孝敬父母,不友爱兄弟,嫌弃结发妻子,纵容家奴勾结盗匪,强占良民田宅。
这位御史当场拿出证据,满朝惊骇。
洪川惶恐请罪,宁是勤不得不下诏将他打入诏狱。
宁是谨奏:“洪川乃国之重臣,应由三法司会审。”
宁是勤准奏。
三法司大臣会审了三天,得出的结论是洪川纵容家奴买凶杀人证据不足,抢占民女为妾也是子虚乌有,但不孝敬父母,不又爱兄弟,为小妾打断发妻的腿却是真的。
行为不检点,当众裸露下体,有伤风化,有失朝臣威仪也是无可辩驳。
吏部尚书宁是谨据此上奏,认为洪川不宜再做京兆尹。
宁是勤准奏。
不久洪川被贬为同州司马,尚未离京又被贬为宋州参军。
“那厮在三法司公堂上污蔑说是你放走了杨雪莲,说他手上有证据,主审堂官就派人去京兆府后宅取证。你知道他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吗,你肯定想不到,原来他在灶堂里抠了个暗格埋了个坛子进去,坛子里注着水,把张复的口供和污蔑你的证据用油纸缠裹起来放在坛子里。刑部的人费了很大劲才把东西取出来,坛子完好无损,纸包也完好无损,抱回来叫他辨认,他一口咬定说这就是证据,结果呢,纸包里的东西被人掉了包,变成了举报三位堂官贪污纳贿的黑材料,你可以想象那三位堂官的表情,真是好看,橙红黄绿青蓝紫,什么色儿都有,好看的不行。三位大人这可真气炸了,管你是谁的人,逮着就一顿死打,打的洪川哭爹喊娘。”
小七说到这,笑的直打跌,他问李默:“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神通广大,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东西都掉包了?”
李默道:“我只能说,那把火不是我放的。”
小七知道这里面水很深,也就不再追问。
却又不无担心地说:“老天爷保了他,铁证如山,竟然视而不见,眼下虽然被贬,但将来难免没有东山再起的时候,这个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啊。”
李默道:“是吗,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是个奸臣呢,我跟你打个赌,说不定他到宋州后会叛逃。”小七眼珠子骨碌一转,笑道:“那敢情好,自暴自弃,那就神仙难救啦。”
洪川被贬后,京兆府尹就空了起来,这其实也不奇怪,人说百日京兆,京兆尹这把交椅并不好坐,洪川自持靠山硬,以为能如何,结果吃了这样的大亏,一般人又哪敢接手。
眼看着到了端午节,宫里摆宴,群臣入贺,席间宁是勤问起李默军器监的事,李默对答如流,宁是勤十分高兴,当着诸王公大臣的面说:“卫国公有大才,管个军器监屈才了,应该去京兆府管管京城的地面儿。”
李默道声惶恐,坚辞不肯。
宁是勤作色道:“你有什么好惶恐的,你西征吐蕃,取河西十五州,一趟东征,拿下二十二个州,岂有镇不住区区一个京兆府的道理?除非你有了贰心。”
皇帝当众说出这样的重话,群臣震骇。
李默不敢再推辞。
洪川被贬,都知道是李默出手的结果,洪川要搞李默,被李默先搞下去了,这是他罪有应得,舆论方面也是向着李默的。
但李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不该借势左寺坊和监察院。
皇帝可以不满监察院,可以纵容洪川去搞左寺坊,做臣子的只能承受,哪有跳出来搞对抗的,这是不忠,这是大不敬,可巧李默就这么干了。
他不仅拉左寺坊下手,还跟卫王授受不亲。
这是犯了宁是勤的大忌。
所以皇帝才会不顾体面地敲打他,并罚他去收拾京兆府的烂摊子。
箠青得知李默出任京兆尹,兴奋地跑去向李仙儿报喜。
李仙儿却愁眉苦脸。
箠青道:“他为你重手伤了洪川,怎会不救你呢。”
李仙儿道:“我看你是少虑。他若不是京兆尹,我还有出去的希望,他做了京兆尹,我只能安安分分的把这牢底坐穿。”
得知女婿做了京兆尹,越王宁德胜就把李默唤了去,面授机宜。李默深知为京兆尹的不易,听从老丈人的建议,啥事都不做,只是修桥补路,栽树种草。在他的亲自主持下,纵贯长安城南-北、东-西的两条最主要街道御道和万年街启动了改造工程,新街道以石子筑基,路面铺设水泥,街道两旁排水沟、行道树、各坊临街坊门、公侯高官府邸大门也同时进行改造。
李默抬举长安县县令宁买臣为工程总监,举一府两县之力全力推进。
他虽做了京兆尹,却不敢为李仙儿结案,京中盛传他是因为李仙儿才出手重创洪川,虽是街头巷尾的闲谈,却也不可不防。案子一日不能了结,李仙儿就只能呆在京兆府的大牢里,不过境遇已经好太多了。
她开始为自己申述,但申述材料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转眼三个月过去,李默距离“百日京兆”还差三天的时候终于因为不称职被皇帝撸了。
他长松了一口气,封了大印和官服,走进京兆府的大牢去看望李仙儿。
大牢里潮湿闷热,四处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怪味。
李仙儿虽然有人关照,但毕竟是在坐牢,被酷暑、燥热、蚊虫折磨的形销骨立。
她看到李默显得很高兴,恭喜李默灾消难满。
李默道:“委屈你了,不救你,是因为有许多不得已。”
李仙儿道:“我明白。”
李默没有多说什么,走前给她留下了一些夏日常备的药品和一本佛经。
箠青怨恨地说:“做了三个月京兆尹,不管不问,被撤职了却跑来猫哭耗子。你真是有眼无珠,竟然把身家性命寄托在他身上。”
李仙儿笑道:“你懂什么,皇帝让他做京兆尹是惩罚他。他不动是对的,如今他灾消难满,我的磨难也快结束了。”
她拿起李默留下的佛经,认真地读起来。自此李仙儿每日诵读佛经,每有所得就写信告诉李默,与他共享,字里行间不涉儿女私情,只是参禅论道。
这样的信看的多了,就没有新鲜感了,后面的信李默连拆都懒得拆,交由小七去看,小七识字不多,对佛经更是一窍不通,里面的内容是连猜带蒙,不过他也看出一些名堂:李仙儿每封信的每个字都写的异常工整,一笔一划,中规中矩,带着一种恭敬,一丝感恩,而且越往后面越是恭敬。
他把这个大发现告诉李默,李默嗯了一声,说:“这个女人还有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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