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显大惊,暗道:“没想到竟会死在这里!”
唐立谦冷声道:“老夫在小友身上花了不少心血,不知小友要如何报答?”
顾显心中将他骂了个遍,凝神只顾冲撞经脉。
唐立谦哈哈笑道:“老夫的白玉丸乃是家传,这白玉丸入腹即化,融入骨髓血液之中,还望小友体谅老夫,将那白玉丸还回来吧。”
顾显一呆,便听唐立谦道:“哦?竟是被下了束身咒。这束身咒下得当真神妙,如此也好,省却老夫不少工夫。”说罢便张嘴向顾显脖间咬来,顾显大惊,脖间血管已被唐立谦咬住,只觉唐立谦牙尖似刃,脖间肌肤一痛,已被咬破。
顾显再不顾体内五脏撕裂的疼痛,劲力一鼓将所有修为运转起来,只听轰隆声响,唐立谦飞向墙边,倒地不起。
原来顾显自清醒以来便在运转修为,却怎也冲不破束身咒的束缚。此番唐立谦外力一至,周身经脉中的内力便如洪水决堤,一下找到了出口。顾显本便内功深厚,又是良久蓄力,唐立谦毫无防备,竟直接被震晕,若非几十年的道行,只怕这一震便要了老命。
顾显被唐立谦咬住时,外力内力相互一撞,束身咒便被解开。
顾显一呆,没想到因祸得福,见唐立谦被自己内力击飞,刚要动,那束身咒的大力威压又袭遍全身,顾显心中苦不堪言,只盼那唐立谦再来咬一口才好。
顾显心道:“唐老儿当真心狠,他来这里是找晓彤的,见到我后却不曾想从我嘴中得知晓彤的消息,难道这白玉丸比晓彤还要重要么?”
过不多时,唐立谦便悠悠转醒。月夜风高,庙内一片漆黑。
唐立谦调了口气,走至顾显身边,脸上神色贪婪狂热,嘴里念着“白玉丸”三字,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二话不说便朝顾显颈部砍来。
只听风声划破星空,从庙外扔进一支毛笔,那毛笔撞到唐立谦手握尖刀之上,尖刀断作两截,唐立谦手腕一折,险些断掉,心中大惊:“高手!”
唐立谦看向外面,声音发颤道:“你是谁?”顾显眼珠使劲转动,但那人身形被庙门挡住,一点也看不到。
只听那人说道:“好久不来上香,神庙岂是你这样的人能撒野的地方?”顾显觉得声音好熟悉,却怎也想不起来。
唐立谦挤出一个笑容,道:“在下聚义堂堂主,唐立谦。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说话间已走入破庙之中,顾显此时才看到他蒙面黑衣,站在庙中,一言不发,唐立谦见他不说话,便继续道:“阁下不愿以真面目见人,想必有难言苦衷。这...”
那黑衣人打断他道:“这神庙是你弄成这个样子的?”唐立谦心道这破庙前后漏风,能弄成什么样子?面上却不露一点心思,道:“小老儿来时便是这样。”
那黑衣人沉默许久,才道:“滚!”唐立谦一愣,声音也有些火气:“大家都是修道界之人,我聚义堂在道界也有些名声,阁下出言不逊是何道理?”
那黑衣人并不答话,一掌便拍过来。唐立谦心中窝火之极,发了狠性,将霹雳诀运到极致,顾显只觉紫光耀眼以极,似有穿破夜空之势。
再看黑衣人,周身一点气息也无,若说是个能用毛笔便将唐立谦尖刀打落的高人倒是不像,反更像个不识道法的普通人。
只见他黑衣衣袖下露出来的双手黝黑似铁,与唐立谦带紫光的双掌一对,噗一声响,唐立谦便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在地上滑了一道,又反头栽倒,滚了几圈,脸色涨红,太阳穴青筋跳动,撑了口气,吐出血来。
黑衣人赞道:“你能吐出血来,不错,不错。寻常人吃我一掌,动也不会动,直挺挺的就死了。”
原来他这掌法中包含阴劲数十道,中掌者大多静脉暗损,表面一点伤痕也无,唐立谦与他双掌一对,便觉一股霸道阴劲顺着双掌传来,当下忙将霹雳诀运到极限,才勉强将阴劲挡住,却仍是伤了内脏。他施出全力,在地上不住翻滚,连带多年修为,才将部分阴劲顺着气血化作口中黑血吐了出来。
唐立谦知道此人功力太过深厚,眼珠一转,想那脱身之计。那黑衣人见他神态便知晓他的心思,道:“滚吧,神庙中我不想杀你。”唐立谦闻言如获大赦,施展轻身功夫逃得远了。
那黑衣人转而看向顾显,眉头一皱便不再管他,自顾自的在庙中石像前三跪九叩,呼吸沉重无比,好似十分悲痛。
他跪了一阵,站起身来,仰望石像面部,久久不动。不知过了多久,黑衣人忽地一颤,身子一晃便闪身到石像背后。
只听笑声渐近,不是东不是西二人踏入庙中。两人都非心细之人,这庙内杂草乱了一地,二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不是东道:“都怪你,比拼脚力却不说往那边跑,我们朝东,那大傻子朝北,谁快谁慢又怎么比得出来?”
不是西道:“都怪你才是,早比打嗝早就赢了!”
不是东道:“为何不比放屁?”两人说着便又要动手。
只见两人刚打一会,忽地身子一晃,飞到石像身后。只听噗噗声不绝于耳,三人已在石像后打了起来。
顾显转动眼珠,可那石像甚巨,将三人身形尽数挡住,顾显又如何能看得到?
三人打了一会,顾显听声暗暗数来,足有四五十招,忽见那黑衣人从石像后窜了出来,在地上一滑,想要飞出庙去。
不是东不是西两人身形有若脱兔,将黑衣人双脚拉住,一扯便将他扯在地上。不是西掌力一振,将黑衣人面罩打落,一缕月光从庙外透过庙门照了进来,照在那黑衣人脸上,这黑衣人扬起脸来,正在顾显跟前。顾显定睛一看,这人竟是之前见过的焚州酒楼掌柜的。
不是西道:“邢琰,果然是你!”邢琰见面罩脱落,面如死灰。
不是东看了看他,大叫道:“当年你去哪了?”邢琰掩面不语,不是西道:“都死了都死了,原来你却没死!”
邢琰哭出声来,不住颤抖,良久才道:“我该死,我早便该死!你们要是杀我,我心中反而欢喜,一点怨言也无,快杀了我吧。”
不是东抓住他的肩膀:“我们杀你做甚?我们找到他了!”
邢琰睁大双眼,惊声道:“什么?当真?”不是西大笑道:“找到了找到了!”邢琰双目亮了起来,转瞬便又黯淡下去,道:“找到又有何用?天下已不是之前的天下。”
不是东不是西相视一看,不知该说什么。邢琰站起身来,佝偻着走出门去,沉声道:“这么多年,你们也累了吧?该歇歇了。”说着便一闪消失不见。不是东不是西呆立当场,久久不语,回过头来,望着那石像发呆。
顾显短短几个时辰便见到这么多修为高深之人,见得他们道法武功,只觉眼前大门又被打开了些,拳法道理上的眼界更是宽阔了许多。
不是东道:“咦?他人呢?”不是西也道:“对啊,人呢?”
顾显知道他二人在寻沈星,眼珠不住转动,只盼这二人能想起自己。
不是东道:“我们躲在一旁,他回来吓他一跳!”不是西拍手赞同,两人便躲在庙门后,不发一言。
顾显心中好笑:“这两个怪人真是蠢笨,也不知沈星会不会回来便傻等。”
过了许久,两人仍是不动。顾显心中焦急,想起运转内力便能让二人感知到,忙用内力猛冲静脉。果然不是东瞬发而至,将顾显从草垛中抓出,叫道:“你怎么在这?”不是西叫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顾显大怒心道:“还不是你二人搞得鬼!”不是东不是西你一句我一句,顾显心中焦急,只能干瞪眼。不是西说了一阵,一言瞥见一旁的吴百利,忽地拍手大笑不止。
不是东忙问:“你笑什么?”不是西翻滚一圈,指着顾显与吴百利二人,跳起来道:“换猫猫!”
不是东闻言大喜,道:“这样一定能吓到他!”说着两人一人抓起顾显,一人抓起吴百利,四人一振,顾显再看去,见对面不是西抓着一人,那人与自己相貌一般无二。
顾显大惊,再望那人,那人望着自己也是一般脸色。不是东用手在顾显与顾显面对那人之间指来指去,笑道:“现在他是他,他是他。好玩好玩!”
顾显闻言一惊:“莫非我变作吴百利的相貌,而他变作我的相貌了?”不是西拍手大笑,在地上打滚不休。
两人笑了一阵,忽地看到庙门上沈星所写之言,不是东念道:“显兄...重...星另有...山...水长,定...再见。”不是西凑过来道:“什么意思?”
不是东挠了挠头,道:“他是走了么?”不是西大叫:“他走了!他走了!”两人相视一看,飞出庙去。
顾显与那化作自己相貌的吴百利对视而望,两人皆倒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整齐脚步声至,顾显听去足有百十人众,鱼贯而入,小庙瞬时被人挤满,只见这些人身穿兵甲,虎背熊腰,眼神坚毅,脸色肃然。
顾显认得他们所穿兵服与之前所见八卦阵的兵士所穿相同,不由得心道:“不好,这定是梁荆的人。我现在是吴百利的样子,而霁王栾王已不需再见吴百利,这些人将我抓去焚州大牢可怎么办?”
心念转动间,一将领走到顾显身前,将顾显脸一捏,顾显与那人四目相对,见那人浓眉大眼,皮肤黝黑。
那人看了一眼顾显,又去看那外貌与顾显一模一样实则却是吴百利的“顾显”,站起身来,脚一抬一叩,指着顾显大声道:“报将军!此人正是吴百利!”说罢,便听庙内鸦雀无声,无人发出一点声响。
顾显心中虽然着急,却仍是不由得暗喝了声彩,心道:“这破庙中少说也有百十人众,却无一人发出声响,可见此人治军严明,想来那八卦阵也是出自此人手笔。如此良才,怎会跟在梁荆手下?这梁荆定是见霁王栾王都为吴百利而来,便也起了贪欲,想将吴百利占在手中。”
又过了一会,刚才那将领急声道:“将军!”
将军的声音响起,声音浑重中厚:“放了他。”
顾显一呆,却听所有将士大叫:“将军!”顾显瞥见那将军侧手一挥,所有兵将便噤声不言,顾显心中又喝了声彩,此时便听那将军道:“此人被发配来焚州本便是莫大冤屈,岂有出了狱再抓回去的道理?肖志虽落魄在小人手下,心中是非大义却不敢忘。”
先前那浓眉将士道:“可是将军,梁荆那狗人若是知晓,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再要刁难将军可该怎办?”
肖志哈哈笑道:“那小人还刁难得少了么?”那将士还待再说,便听肖志喝道:“付启听命!”
浓眉将士军靴一叩,喝道:“付启在!”肖志道:“速速领兵,将吴百利护送出焚州!”说罢便走到顾显身前,顾显定睛一看,这人国字脸,英眉挺鼻,眉间似有忧愁,生得十分粗壮高大。
但见他握住顾显的手,小声道:“吴兄,我肖志代朝廷向你赔罪,这些日子受苦了,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顾显虽不是吴百利,听得此言也是心生感动,眼珠一动,看那边顾显模样的吴百利,便见他听闻肖志此言,早已是泪流满面。
付启得令,同数十军兵将顾显架住,向庙外走去。
顾显刚出了庙,便听身后有人说道:“将军,这少年穿着酒楼的衣物,莫非是新收的小二?”听到此处便被人架着走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