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衣在宫中左转右转,显是此宫路线早已熟记于心。
走了一会儿,便来到大道之上。
顾显心中一喜,等姚衣铁甲马车走得远了,才敢露出身形。
此时已是前半夜,顾显细细回想当时在那铁甲巨鸟之上时俯瞰大衍时的情景,按着记忆所指,施展三千浮光影在大道上猛冲而行。
地上红线蓝线划成一片,顾显抬眼望去,便见巡逻甲鸟自上空盘旋。
顾显心中一惊,躲过甲鸟双眼所射光线,绝尘而去。
顾显奔了一炷香的时间,远远望见大衍宫侧门,认得这是刚下无厌时的地方,不由心中大喜,加快脚步飞奔而去。
只听甲片声响,顾显一呆,望向脚下,只见细细鳞片铺在地上,不由得暗道:“这鳞片好生熟悉,怎么好似在哪见过?”
忽地一惊,心道:“原来这是在万悉阁草地上的鳞片,不好,被发现了!”
心转念间,便听风声大作,无数甲鸟盘旋而来。宫门突震,从门与墙之间爬出许多甲犬,与赶来的轻甲重甲站作一团,只一瞬间,顾显便被团团围住。
顾显四处望去,心中一片凄凉。只听拍手声起,于萍与阎熙儿走了过来。
甲鸟眼中光线将底下照得如同白昼,于萍见得顾显面貌,惊道:“怎么是你!”顾显苦笑不语。
阎熙儿问道:“妹妹认得此人?”
于萍点了点头,喃喃道:“他怎么在这大衍宫中?莫非是青儿偷偷将他救下不成?”
阎熙儿问道:“青儿?莫不是阁主身边的红人儿,青儿姑娘?”
于萍啊了一声,道:“姐姐听错了,青儿姑娘怎会认得这人?我却是认得此人,但他如何闯入大衍宫中倒是一点也不知情。”
阎熙儿皱眉道:“那依妹妹看,该如何处置他?”
于萍看了看顾显,顿了一顿,转头道:“要死要活,全依着姐姐心头所好。”阎熙儿眯了眯眼。
于萍又道:“那吴百利一日寻不到,我便不能安睡。”阎熙儿道:“于妹妹只管将这些甲器调去便是,留下一队给我足矣。”
于萍闻言,遣大半甲器走得远了。
顾显听闻她二人所言,心中便来了火气:“这二人说得好像我顾显必会被抓住似的,你们瞧不起我,我偏要冲出去。”
当下猛运内力,一声长啸,化作虚影,向重装甲器扑去。
顾显打定主意,要以重装甲器之矛去攻轻装甲器之盾,在重甲间不住翻飞,空中甲鸟也无法攻来。
只听金属相撞,轻装甲器竟一跳便跃上重甲之上,合而为一。
顾显一惊,再望去,便见重甲相互离开甚远而站,里外几层,将包围顾显的圈子扩得很大。顾显想起当日付启的梅花阵,不由得暗暗叫苦。
顾显双掌烈火大作,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几个起落便落在重甲器前,那甲器抬手将长矛猛戳,顾显身形一变,将长矛向另一重甲引去。
只听哗啦声响,那长矛插在重甲身上的轻甲之上,竟戳不透那轻甲,反而被轻甲卸下长矛一截,顾显一呆:“原来这重甲周身随处可以拆卸,这一拆一卸便成了其他兵器。”
只见那轻甲将长矛断做几截,在手里一握一捏,便将长矛捏成弓箭模样。箭搭弓一弹,便急急向顾显射来。
顾显翻身躲过,忽闻头上细箭声来,忙在地上打滚不休。
便在这时,重甲缓步包来,顾显能躲的地方越来越小,阎熙儿叫道:“捉活的!”细箭射度慢了下来。
顾显深吸一口气,暗道:“擒贼先擒王!”当下一个猛突,向阎熙儿激突而去,阎熙儿见状也不惊慌。
顾显便要到阎熙儿面前时,忽地感到背上一痛,被重甲铁锤砸中,顾显内力深厚,将那铁锤一弹,铁锤飞入空中远远落在一旁。
阎熙儿眼睛一亮,笑道:“你还挺有力气。”顾显被这么一砸,身形缓了下来,转瞬间左右周围都是长矛断剑,顾显猛力一震,仍是被长矛架住,脖子一凉,短剑已便在喉咙前。
阎熙儿笑了两声,转头便走。顾显被轻甲束住,心中暗道:“若有朝一日能有机会,我必要将法术学好。自保尚做不到,如何能做个好人?”
重甲行步声重,走得却甚是快速,过不多时便来至盈不足宫前。
顾显无心留意景致,只顾闭目养神。阎熙儿见顾显神态傲慢,不怒反喜,不住打量顾显,嘴里道:“好个结实的少年,这倔强劲儿我也喜欢。”
顾显呸了一口,阎熙儿哈哈大笑不止。过不多时,顾显感到停了下来,心中暗道:“只待这劳什子铁甲将我松绑,我便以迅雷之势拿下这阎熙儿,再以她为质,必能逃出生天。”
顾显睁开眼来,便见眼前是粉帐粉床,屋内摆设雅致,地方宽敞。身旁焚香不止,伴着胭脂水粉的味道,将屋里熏得甚为清香。
再看去,那阎熙儿端坐在粉床之上,不住打量顾显,床边跪着两人,皆是少年,一人白肤秀气,一人英气傲然。两人跪在床边,甚是乖巧,却也拿眼睛偷偷打量顾显,见阎熙儿望来,才又赶忙低下头去。
顾显身后轻甲一作,卡入墙壁凹槽之中,顾显运气猛撑,却撑不断铁甲金钩。
阎熙儿笑道:“喂,你叫什么名字?”顾显见她嘴边含笑,不由得打了个颤,哼了一声却不答话。
她床边那白肤少年却是说道:“部主问你话呢,你听不到么?”顾显望了他一眼,仍是不答。
阎熙儿道:“哟,真是个倔强的少年。你可能不知厉害,也罢,姐姐便与你说说便是。”她站起身来,走到顾显身旁,用手摸了摸顾显的脸。
顾显脸不能动,啐了一口,被她躲过。
阎熙儿笑了一阵,道:“这大衍宫是没有男人的,不知你知不知晓?这男人嘛,掐指一算便只有你们三个。哦不对,还有个在逃的吴百利。”
阎熙儿面若桃花,在顾显眼中却是眉目可憎,却听阎熙儿继续道:“这其余的人嘛,都是些不男不女的太监,在那杂物枢中,作些苦力脏活。”
说着顿了顿,转目朝顾显看来,道:“而这监管太监的活儿,便是由盈不足部来管辖。是以我说要阉了谁,便阉了谁。我若不想阉谁,便说已经阉了,谁还能去查看不成?”
顾显心中起疑:“这人是想要挟于我,却不知要指使我去做什么坏事。”
只听阎熙儿道:“你若乖乖听话,我自不会将你阉了,宠爱还来不及呢!”顾显心中大惊,双目圆睁。
阎熙儿笑道:“哟你眼睛睁得那么大是要吓谁啊?说罢,你是从还是不从?”
顾显大怒:“从你姥姥!”
阎熙儿大怒,万料不到他会有此一言,喝道:“好啊,你这粗鲁少年。小虎,去拿我皮鞭!”
原来那跪在床边的英气少年名叫小虎,只听他道:“回部主,我看这位兄弟性子倔强,可能一时不懂这是多大的机缘,男子间也有密语,小虎愿悄悄劝他一劝。”
阎熙儿眼波流转,笑道:“还是小虎脑瓜儿灵,去吧。”说着那小虎便爬起身来,走到顾显身边。顾显只觉他没有骨气,脸上尽是厌恶神色。
小虎在顾显耳旁耳语道:“兄弟,你初来乍到,不知这大衍多么凶险。你若不从了她,便要拉去敬事,你可知道?”
顾显双眼露出迷茫神色,那小虎一比胯下,才道:“便是将这儿切去!”
顾显大惊,双唇隐隐颤抖。
小虎继续道:“况且随了部主也无不好,只需听她的话便是,她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吃香喝辣,锦罗绸缎,应有尽有,享之不尽。”
顾显心中恨极,但想到那酷刑,却没了力气。
小虎见他神态,知他心中害怕,趁热打铁道:“我有许多兄弟,便是没让部主看上眼,拖去那敬事司中,一条命去了七成,十人里倒有大半活不下来呢。活下来又待如何?行尸走肉,不算男人。”
顾显暗道:“难道苟延而活便算男人?”小虎继续道:“怎样兄弟?”
顾显心道:“若是不从了她,身子便做不了男人了。但若是从了他,心里便不是男人。”当下牙关一咬,喝道:“你给我滚开!”
小虎脸色一拉,顾显继续道:“我看你二人恶心之极,多看一眼都是不愿。你所说的阉人,是身不由己,而你却选了这没骨气的活路,真是让人不齿。”
小虎一愣便要来打他,阎熙儿冷哼一声,小虎忙回床边跪下。
阎熙儿冷笑几声,道:“我看你要嘴硬到什么时候!小虎小牛,去准备器具,今日我要亲自阉了他。”
那小牛站了起来,在顾显身后墙上拍拍打打,金属声响,铁甲站起身来,向外行去。
走过庭院,来到一黑漆小屋,屋内正中是一长桌,顾显身后铁甲一推便将长桌推开,俯身便倒在长桌方才之处。
铁甲身厚,倒下去与长桌一般高矮。房屋另一边摆着一个碟子,碟子上放着各式镰刀类似的小刀,刀口锋利无比。
碟子旁是白布数匹,剪裁得当。白布旁是小盆,盆中盛满红水,隐隐闻到辣味从水中传来。顾显浑身发抖,身子绷得铁弦也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