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淡,东方天际徐徐升起一轮圆月。
北辰璧运气灵力拼命压制那力量,对身边紧张着他的暗卫吩咐道:“去南郊别庄……”
……
将军府偏院,言卉踏着月华归来。见哑婆守在小姐房外,眼中有些紧张的模样。
她好奇问道:“哑婆,小姐还在炼丹吗?”
哑婆点了点头,目光仍是没有从柴凤音房门上移开。
忽然,院子里响起脚步声,言卉朝院门望去,就见顾莳风宛如翩翩君子般走了过来。
“你们小姐还在炼丹吗?”顾莳风温和地问道。
言卉眨了眨清澈的眼,点头,“小姐一直没出来过。”
她没说谎哦,她刚刚出去找绛雀回来,确实没见到小姐出来过。
顾莳风不疑有他,将手中的糕点递给言卉,“路过天香楼,特意买了一份那里的的桂花糕,听说你们小姐爱吃。”
言卉欲言又止地接下糕点,顾莳风一头雾水地走了。
言卉其实很想告诉他,不是小姐爱吃天香楼的桂花糕,而是北太子每次都给小姐买天香楼的桂花糕;小姐说过了,她做的糕点比天香楼的还好吃呢!
顾莳风才离开,柴凤音的门就开了。
“小姐,你又在炼丹……哇,小姐你好漂亮啊!你怎么想到往额头上贴莲花花钿的?”
柴凤音在燕耦墟里待了近四个月,习惯了安静,乍一出来,还真有点不适应言卉的活泼。
朝言卉安抚地笑了一下,柴凤音更惦记一旁凝视自己的哑婆,“我已经在修习天音决的第二章了,哑婆,你放心,你身上的伤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的。我希望,等你能开口说话的时候,你能把你知道的真相都告诉我。”
柴凤音着哑婆的神情,发现她听到最后欣喜一点点消失,满是为难……
哑婆无疑是忠诚的,柴凤音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自己真相。
空气一瞬间有些凝重,言卉乖乖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她也懂事地并不多问。
柴凤音面色平静地立在那里,态度很坚决。僵持了了一会儿,哑婆在纸上写道:“等小姐飞升之日,自会明了一切。”
柴凤音扫过那张纸,无动于衷,看着哑婆的眼神仍写满想知道真相的坚持。
哑婆踌躇着又写道:“小姐当初之所以选择来到这里,正是为了远离那个伤心之地,奴婢不能违背小姐的意志。奴婢也不忍小姐每日活在痛苦之中,请恕奴婢无法相告。”
这算什么解释,还不如不说,柴凤音现在更想知道真相了。她不是软弱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她无法面对而去选择逃避?
最让她糊涂的是,哑婆写的是“选择来到这里”,那她原来在哪里?东焱,北曜,还是南厘?
天!好像从穿越过来的那天开始,她就走进了一片迷障,迷雾越来越多,前路还不知埋伏了多少暗箭,波澜不断,进退维谷。
头都要大了!真希望这是一场游园惊梦,快来个人把她叫醒吧……
“柴小姐……”
还真有人啊!
柴凤音转头看去,发现是妖孽的暗卫,见他寻常的木然脸竟然破功,眼神里写满犹豫和欲言又止。
柴凤音不禁挑眉,今天是吹的什么风,一个一个的,前有哑婆后有暗卫,这是组团来她面前秀演技呢?
“柴小姐,主子有请。”
“去哪儿?”
柴凤音疑惑不已,有请就有请,你一个传话的暗卫给她搞这个表情是闹怎样?!她会误以为妖孽快不行了的。
“请随我来。”
柴凤音跟着这暗卫一路御风疾驰,来到南郊的一处别庄。两人飞过院墙的时候还有两个暗卫出来阻拦了一下,见是熟人才予以放行。
柴凤音竟看不出那两名暗卫的修为,也就是说两人至少是灵王。这般守卫森严,气势凝重,就叫柴凤音也跟着紧张了一下。
暗卫一刻不停地往里疾行,路过一道影壁,看起来很像正院的地方也没有挽留住他的脚步。柴凤音一路跟着他到最东北角的一个大湖泊前。
湖边一个紫衣女子正行走不安地望着湖中的小楼,见到柴凤音时那目光带着审视,明显算不上友善。
“你就是柴小姐?”
这语气里的轻慢是怎么回事?柴凤音目光微凝,淡漠地“嗯”了一声。
“云遥姑娘,是主子请柴小姐来的。”
“用不着你提醒我,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今夜月色皎洁,云遥那张臭脸大家有目共睹。暗卫回忆她从前的所作所为,看了一眼柴凤音,犹豫着没有退下。
云遥瞪了暗卫一眼,转向湖面放柔了声音喊道:“太子殿下,柴小姐来了,您快把结界撤了,让柴小姐过去吧。”
柴凤音将暗卫与云遥的这一连番行为都收归眼底,不自觉抿紧了唇瓣。眼见妖孽真的撤去了湖面的结界,她仍是定定地站住没动。
她无动于衷,有人却比她积极的多。
就在结界撤下的一刹那,云遥像是怕北辰璧反悔似的,风一般地跃上湖面,往湖中的小楼飞去……
“柴小姐,主子今夜不会允许任何人近身。他今日身受重伤,请您去救救主子吧。”
像是应证暗卫的话,云遥的身体突然从湖心小楼飞出,呈抛物线摔落在岸边。
柴凤音被云遥嫉恨的视线锁住,不由冷哼一记,“你不是说你主子受了重伤?我看他精神好得很!”
虽然这样说,柴凤音也没立即转身离开,她想到在燕耦墟里静修时,胸口那无来由的一阵剧痛,那种窒息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又想起那个合和双生咒,怕是妖孽真的出了事。
“柴小姐……”云遥被暗卫冰冷的眼神盯着,不情不愿向柴凤音低头,“太子有请。”
去,还是不去?
总觉得这一去,又会发生点什么,不可掌控的事情……
柴凤音一犹豫,云遥第一个看不过去,“柴小姐,你怎么可以如此冷漠无情,太子殿下受伤可都是因为你!你怎么连一点基本的关心都没有,亏太子殿下对你那么好!”
关她什么事?柴凤音冷漠的眼瞥向她,见她一脸你负心、你薄情、你始乱终弃的表情,不由心上闪过无奈和烦躁。
算了,看在他上次救了她,就去看他一眼!
柴凤音纵身飞向湖心的小楼,湖面的结界在她身后再次开启。岸上,暗卫功成身退,只余下不甘的云遥兀自顿足。
靠近湖心小楼,柴凤音才奇怪地发现,楼内没有一盏灯火,只有清冷的月光照亮几片方寸天地。柴凤音踏着月华入内,眼前看的不是很分明。
“妖孽,你在玩什么把戏?”柴凤音堪堪踩在月光与昏暗的临界处,举足不前。
“阿音……”黑暗里,北辰璧无声勾唇,无限期待中暗含一丝紧张。
他的声音听起来确实虚弱,是从左手边传过来的。柴凤音转头看去,窗棂里漏进来的月光打在垂落的纱幔上,不知道是不是纱幔的颜色原因,她看到纱幔后面隐藏着一双红色的眼睛——
那样血红的颜色,像野兽的眼睛一样泛着幽光,明明是可怖的,却又有些熟悉。
“妖孽,你的眼睛……”柴凤音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紧张,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掉头就走。
“阿音,你害怕现在的我吗?”
柴凤音没有回答,望着他诡异的眼睛,心里一阵紧缩,问道:“你真的受伤了?”
北辰璧轻笑了一下,漫不经心里透出落寞的味道,“阿音,其实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至于我的眼睛……只是变了颜色而已。你不是说要杀我吗?今夜就是月圆,今夜我不能妄动灵力,是你动手最好的时机……”
柴凤音惊愕地睁大眼睛,脑子一下子有点儿卡,怎么都无法直视他最后那句话。
“疯子!”她气恼地甩下这句话转身要走,门窗忽然在她眼前紧闭。
“你什么意思?”
“阿音,我只是在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你不是一直要杀我吗?过了今夜,你就杀不了我了。还是,你其实对我下不去手?”
“想得倒美!”柴凤音反驳得很快,却迟迟不肯靠近纱幔。
北辰璧并不满足于此,他今天孤注一掷牺牲这么大,就是要逼出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可不容她隔帘观望。
“阿音,你若是下不了手也没关系,反正我身受重伤,你只用坐在这里等到明天,就可以了……”
北辰璧说完这句话就真的没有再打扰她,柴凤音心烦意乱地看向纱幔之后,只看到一双血色幽瞳紧紧将她凝视。她冷淡地收回视线。
柴凤音仍旧认为他是在耍什么把戏。堂堂一国太子,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疯了吗?
她还在脑子里想各种理由的时候,身上的灼灼视线忽然一下消失。柴凤音心里咯噔一下看向纱幔后——
竟是一片死寂!
“妖孽?”
那双恍若魔魅的眼睛,不见了!柴凤音有点真的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