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墨夜手中拿着书本,视线牢牢抓着金绵绵,那意思仿佛就在说,你敢不听试试!
金绵绵不敢,怂然坐到冷墨夜身边。
“世子,可以不听吗?”
她想不明白,冷墨夜好端端的一个世子,为何非要与她这个小丫头过不去。
冷墨夜甩过一个冰冷的眼神,金绵绵闭嘴。
好好好,他厉害,他最厉害!
谁让自己重任在身,没他不行!
这若是换了在九重天,她管他是谁!
算了算了,不想了,想也没用,一把辛酸泪!
其他学子见状不敢吱声,人家冷墨夜是懿王府世子,懿王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谁人不捧着?
别说让自家侍童听明先生的课,他就是让侍童讲课,他们都不能说什么!
学堂中的气氛一度降到冰点,直到明先生缓缓走入。
明先生今年三十六岁,但看上去却有五十年岁,体态浑圆、动作老成持重。
第一堂课,明先生便讲到国政,金绵绵昏昏欲睡。
国政这个东西,金绵绵听了也无用,她此次下界的目的又不是为了做皇帝。
她觉得无用不听,有人却看不下去了。
“明先生,若是有人不尊师者,该当如何?”
上官闻早认出了冷墨夜身旁的小侍童是金绵绵!
金如意全都告诉他了,金绵绵偷了她的举荐信来了文山书院!
既然来了,她偏偏还不珍惜!能听明先生的课,可是天大的机缘!
她如此恶劣的品性,怎配得上文山书院!
明先生放下手中的书本,定睛看向上官闻,倏然笑了:“原来是这次入学考试的魁首,你说什么?是有人不尊师了吗?”
上官闻深吸一口气,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与冷墨夜作对的,他的勇气便是他的才学!
入学考试第一名!
他们那些世家子弟空有一副身家皮囊,才学怕是还不及他的一半。
他之所以参加入学考试,是因为将自己的举荐信给了金如意。
没想到他一考便得魁首!足以见得,他的才学是文山书院最好的!
殊不知真正的官宦富贾是不用参加入学考试的!他的才学,也只是普通学子中的翘楚罢了。
与那些自小耳濡目染名家讲学的世家子比起来,差了不止一点。
金绵绵暗自摇头,上官闻生在乡野,虽有些才学,但毕竟见识太少,目光短浅。
没有真正读书人的本事,却染了一身读书人的傲气。
随意打断明先生的授课,才是大大的不妥、不尊师者!
上官闻伸手一指金绵绵:“就是她!上课打瞌睡!”
如此顽劣的人偏偏被冷世子看中,他觉得冷墨夜瞎了眼。
金绵绵没想到上官闻针对的竟是自己,惊诧之余愤然道:“我打瞌睡怎么了?睡你家床了?”
她的话音一落,满堂学子轰然而笑。
看傻子一样看着上官闻,这小子不是读书读傻了吧?
人家小侍童就是来陪主子的,一不用考功名,二不用入朝为官,打瞌睡?不打呼噜就行!
他这样咋咋呼呼打扰明先生授课,才惹人生厌!
上官闻面红耳赤,一股倔强上头,道:“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你来上先生的课,却不知礼数,不懂尊师,不敬同学,你不配来文山书院!”
这便说得极重了!上官闻自以为拿捏住了金绵绵女扮男装来听国策的软肋,越是能让金绵绵难堪的话,他越是要说出口!
“这位,是冷世子的侍童吧?”
明先生也看见了金绵绵,却不以为意。
冷墨夜腿脚不便,在入学之前懿王已经打过招呼了,特许他有侍童陪着,听说,这个侍童原来还是扶陵公子的药童。
学有专攻,药理学得精通,对国策不感兴趣也正常。
金绵绵起身行了个礼:“明先生,我叫白术!”
明先生不愧是明先生,比那些徒有其表的书呆子强多了!
明先生点点头:“白侍童不必多礼,日后明某人还有些东西要向你请教。”
金绵绵颔首坐下,冲上官闻挑眉,怎么样?不论身份,尊重,才是大贤能者该有的气度。
上官闻愣了,盯着金绵绵仔细地看了又看,白术?这分明是金绵绵啊!
他与金绵绵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会认错?!那张让人生厌的脸,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先生!她不是白术!她是……”
“上官闻!”明先生打断上官闻的“无理取闹”,道:“有什么事下课后来找我,先上课!”
后面的学子们也附和:“就是啊,仗着自己考了魁首就随便占用别人的时间,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乡野来的!目光短浅!”
上官闻的目光倏然看向那人,他最讨厌的就是旁人说他是乡野来的!
最讨厌被旁人看不起!
他大哥在锦城赚下家业,他自己之后也会入朝为官,他出身乡野,但不是乡野村夫!
“这位同学,自古圣贤,孰的祖上不是出自乡野?乡野怎么了?”
“上官闻!”明先生耐着性子道:“你二人有两个选择,一、出去站着,二、坐下听课!”
上官闻缄口,心中不服,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有错,只当明先生也是趋炎附势的之人。
金绵绵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但她总觉得这课堂上似乎少了些什么,思来想去才发觉齐匪没有来!
待到明先生的课结束之后,金绵绵推着冷墨夜往书院的公厨。
公厨是学院专程为先生们设立的,学子们则有固定的膳堂。
“世子,齐匪是不是生病了?”
回去的路上,金绵绵问道。
昨夜的塘水冰凉,她有桅金软甲护着,齐匪可没有。
他的命是金绵绵救回来的,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病死。
“你关心他?”
冷墨夜的眼皮豁然抬起,刺进金绵绵的眸子里,便如同被泼了一脸的冰碴子,凉啊!
“也不是关心,只是觉得若是病死那便可惜了。”她答。
当年三只野狗都没将他的命夺去,因为生病无人照看死了,还不可惜?
“他死不了。”
冷墨夜似乎知道金绵绵在想什么。
“哦”
金绵绵自找没趣,不过齐匪那小子活着就好。
“世子,我想出去走走。”她又道。
她想找个机会出去找找金大柱与周氏,周氏送来有毒的绣线,可是将张大婶害得不轻!
这仇,她放不下!
恶人该有恶人磨,她,就是那恶人磨!
“一起去!”沉默了良久,冷墨夜道。
在他回锦城的那一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