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会在祖母面前替你求情。”冷墨夜面上波澜不惊,千年不变的冷脸。
冷易风没底气地笑了两声,慢慢挪着步子走到金绵绵面前挡住她的去路,眼睛虽然盯着冷墨夜,但眼尾的余光却是紧紧盯着她。
他对冷墨夜道:“大、大侄子,我错了,小叔错了还不成吗?你就把白术借给子良兄吧!”
他说来也是冷墨夜的小叔,原本见这个大侄子不是什么难事,但冷墨夜这大半个月来,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窝在挽棠春不见客。可怜他这个“至亲”,见冷墨夜一次,还要用这样的法子,他容易吗?
见冷墨夜仍旧是不为所动,甚至向后门走去,冷易风焦急地推了余子良一个趔趄,余子良也才反应过来。
站定了道:“慢着!白术药童,你今日既然来了,便走不了!”
说着咬牙举起匕首冲着自己的手指便砍了下去,金绵绵倒抽一口凉气退后两步,这人要砍自己的手,这人是个大傻子,远离傻子能保平安。
寒光闪过,冷墨夜的鞭子更快,卷住将要落下的匕首甩开,匕首转了几个圈,稳稳地扎进房梁。
“我家白术胆子小,吓坏了,你赔不起!”
冷墨夜的话如同那屋檐下冻结的冰锥,落下之时恰恰扎进了余子良的心窝。
余子良双唇紧抿,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让白术药童受惊,是在下错了!”
余子良的语速很快,生怕冷墨夜走了:“家母病重,白术药童良医济世,请救我母亲一命!在下当牛做马,万死不辞报答你!”
“咚!咚!咚!”
余子良为人爽快磊落,这一次的心机虽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心里却是百爪挠心般地难受,如今说出来瞬然畅快不少。
他自顾磕头,一下一下,都是结结实实的头骨磕地之声,是求人,更是惩罚自己。
“余子良,你给我起来!”金绵绵后退两步。
当牛做马?她不需要!真当她是神医吗,不过是仗着紫荆雷罢了,谁知道余子良的娘是什么病?
余子良听不进去,执意磕头,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额头上已然红肿。
金绵绵呲牙,再磕下去,磕死了可不关她的事儿啊!
柒画缄默起身,抖落纱裙上的菜叶子,安静地看着冷易风:“三爷,余将军也回锦城了吧?”
冷易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神秘秘凑近冷墨夜道:“大侄子,子良的爹,余禄荣将军掌管三万水军,子良的长姐也正得皇上盛宠,你敢保证日后用不上此人吗?”
他这话说得满腹心机,冷墨夜闻言眉梢动了动,却是依旧神色冷峻:“他今日就算磕死,也与我无关。”
“你你、你……”
冷易风气得干瞪眼说不出话来,一张脸就险些成了苦瓜,幽怨的眸子不停地往金绵绵身上扫。
金绵绵本就被余子良的磕头声扰得心浮气躁,如今听了冷易风的话,又被他这般看着,顿时彻底失了耐性。
“余子良,你再磕,信不信我打你?”
她从没见过哪个凡间的男人像他这样难缠,他不该叫余子良,该是叫余子烦,烦人的烦。
“只要你愿意去,只管打!我皮糙肉厚的不怕!”余子良道。
金绵绵看了冷墨夜好几眼,见他皆是不动声色。
她叹了一声,懿王府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之下,若是多了余将军这么一个助力,无疑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余子良的娘,即便她治不好,也得治!
“你娘的病,我去看看。”
金绵绵又看向柒画,这丫头原来这般聪慧!
轻轻巧巧一句话就提醒了冷易风,让他拿捏金绵绵。
余将军统领三万水军,与之交好,是多大的诱惑?只要是关心冷墨夜的,都会放在心上吧!
柒画见金绵绵看她,微微点了点头,跌下眼帘行了一礼。
今日是三爷和余子良设下的陷阱,为的就是引出白术,这件事对冷墨夜百利无一害,她问心无愧。
“大虎哥,你先回去吧。”
金绵绵转身走的时候,见上官言还在身后跟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上官言点头,沉吟了一瞬,道:“你日后还去文山书院吗?”
金绵绵睨冷墨夜:她还去吗?
“她去!”
冷墨夜冰刀一样的眸子看向上官言:“让开!”
金绵绵:“……”
她去文山书院?怎么去?一个人去?
冷墨夜都当官了!四品呢!放她一个人去读书?认真的?!
上官言感受到冷墨夜的冰寒,挪步侧身让开,眸光扫过冷墨夜看向金绵绵:“大妞,记着万事有我!”
无论何时他都愿意站在大妞身后,做她最后的依仗!
金绵绵点头,大虎哥真好。在这凡界,他大概是唯一不嫌弃她的男子了,等她回到九重天,一定要去天机阁给他求得一个大富大贵、长命百岁的命格。
与冷墨夜从旁门走出,宋筝儿备了马车等在那里,这一次,宋筝儿对金绵绵行了大礼。
就冲这个小丫头给世子治好了腿,要她的命也行!
冷墨夜的手掌抚上金绵绵的脑后,像是对待小宠物一般轻轻拍了拍,道:“早去早回。”
“嗯!”金绵绵顺从地点了点头:“世子不一起去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冷墨夜抓着冷易风的手腕往回走,冷易风也顾不得形象,冲金绵绵挥手道:“白术药童,我欠你个人情啊!”
今日这事闹得这么大,想来是已经传到老太君耳朵里了,冷墨夜是要他赶快回府善后。
四喜留下驾车,余府在城南,马车行了半个时辰才到。
府宅被红墙围着,上面爬满了厚厚的蔷薇藤,此时将近深秋,叶落藤清。
门口两只高大的石狮静立,彰显威严。
余夫人的房间在一处精致的院子里,院中低矮的冬青装点,颇有赏心悦目,生机之景。
余禄荣年逾半百,爱妻如命,这次专程请了假回府陪着自家夫人,他都打算好了,若是余夫人有什么好歹,他便辞官隐居,伴着夫人的牌位过后半生。
“你这个逆子,你娘病重,你还有闲心胡闹!这几日去春风楼还是东风楼的,又花了多少银两?!说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儿是神医的药童,亏你说得出口!”
余禄荣看着眼前梳着童髻的金绵绵,顿时一股怒气上涌,冲着余子良便是一通训斥。
说起来余子良也是她与夫人的老来子,平日里娇惯得不成样子,没想到亲娘病重,他不关心也便罢了,还出去逍遥快活,如今更是带了一个小童就说是神医!他可真真寒了心!
“爹,我没有胡闹!这真的是扶陵公子的药童,儿子什么时候在大事上胡闹过?!”余子良解释,心中是万般委屈。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余禄荣,他这个儿子他了解,小打小闹的事情上是儿戏了些,在大事上磊落光明,从不糊涂,但这药童……年纪也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