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一壶白果花茶,一份梅饼,花茶要放三分糖,还要切成丝儿的长豆小菜---”初易安仿佛熟门熟路一般选了座位、点了吃喝,鹤楚叹口气,乖乖给师妹掏钱买单:惯着吧,做大师兄的,自然就是师妹的钱袋子。
小菜刚上,茶才沏好,这金来茶馆的门面---钱贵儿先生就稳稳地坐上了台子,玉子板一响,惊堂木一拍,这说书大会就开始了。
“上回书说道:大岳大帝的后宫三千佳丽之:镇南苏氏的二次巅峰---”看来再有品格的艺人,为了吃饭,也不得不应和大众的要求,还是要讲一些不着边际的宫廷八卦。初易安不爱听这些无聊的、家长里短一般的故事,有喝了口茶---特别为了陪着梅饼吃的清淡花茶,糖又少了一些,自然是微微发苦的。初易安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大师兄鹤楚,他倒是没有把精神头贯注在那无聊的故事上,而是认认真真地品尝着手里的梅饼,眼中很少见地闪烁着细碎的、孩子一般的光。
“若儿记得大师兄爱吃这个的。”初易安笑嘻嘻地小声说:“上一回我从殷赫师爷爷哪里摸出来的梅饼子就是这家的,因为酸就都给了师兄,没想到师兄竟然好喜欢,就偷偷问了店子---”她邀功一般美滋滋地说。
“倒是没叫人白操心。”鹤楚微微一笑,面目仿佛春日最和煦的光。
“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一个熟悉的声音冷不丁地传了过来,初易安一激灵,“蹭”地一下回过头,险些拧着了脖子筋,疼地哼出了声音。
真是,不光声音熟悉,看看面孔也是老熟人了。陈七又是惯常的那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郑澈在一边看热闹,郑清则饶有兴趣地盯着鹤楚,眼光在她和鹤楚之间来来回回地审视着。
“好好笑,怎么我就不该来了---”初易安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刚刚因为抻到脖筋而扭曲的脸,没好气地还给陈七一个巨大的白眼:“七爷管得也宽,怎么就不能来了?”
“小屁崽子。”陈七照例是不给她好脸色的。
“嘁。”初易安鼓着腮帮子,手底下却趁他不注意搞了小动作。
“别动我的玉佩。”陈七仿佛后脑勺长眼睛了一般,拐个弯也能看见初易安的小爪子要从后边摸他的玉佩。
“被你看见了嘿嘿嘿嘿嘿嘿…”初易安脸一红,笑嘻嘻地缩回爪子:“七爷真是,啊师父怎么说的来着,对对,真是明察秋毫料事如神呢。”
“你这样小偷小摸要被抓到衙门去挨打的。”陈七吓唬她道
“我也没有拿你的东西嘛---”初易安两手一摊:“不可以污蔑我欺负小孩子喔。”
“下回非得抓你个现行---”陈七气得好笑,转过头喝茶听书吃点心。初易安见他不理自己了,就换了座位跑过去挤在郑清和郑澈中间。
“……”郑清郑澈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低头看这个刚刚惹了七爷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小屁孩。
“大哥哥---”初易安眨巴着眼睛瞅着郑清,又扭头瞅瞅郑澈,瞅得郑澈脸都要绿了。
喂喂喂,长得好看的漂亮姐姐多看看我多好,你这小屁崽子看多了把我看丑了怎么办。郑澈内心碎碎念。
“那个要叫姐姐。”郑清认认真真地哈下腰对初易安说:“你看他生得唇红齿白面若银盘又眉清目秀的,不该叫一声姐姐吗?”
“可是哥哥长得和他很像啊---”初易安装出来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那我也要叫你姐姐嘛,不过姐姐你长得比那个姐姐黑了一点喔,”她咧嘴笑道:“那叫你黑姐姐吧,这边的是白姐姐。”
“扑哧---”前头本来板着脸的陈七一个没绷住笑出了声。“白姐姐”郑澈幸灾乐祸地看着脸儿更黑几分的郑清,鹤楚坐在一边听得仔细,“白姐姐”“黑姐姐”一冒出来就要笑,碍着七爷的面子不好出声音,险些憋出了内伤。
“嘿嘿嘿我看见你刚才偷偷笑了。”在陈七这边搅和过了的初易安心满意足地坐回大师兄旁边。
“你认识陈七爷?”鹤楚把注意力从陈七身上收回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嗯嗯!”初易安点头应道:“七爷去过观里找师父哦,后来在南大寺练功的时候也有遇见过的。”
“哦。”鹤楚淡淡地应着,目光忍不住又落到陈七一行人的身上,碰巧和瞟过来的郑清四目相对。
两人脑海中飘过内容相同的一句话:奇了怪了,怎么就觉着这个人从前见过呢。
从茶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今晚的天边没有晚霞,全大岳一号晚霞爱好者初易安巴巴地看着西边的暗暗的太阳一点点失去了颜色,沉到地平线底下。
“今天没有晚霞看了。”鹤楚拍了拍越子舒的脑袋,初易安撇撇嘴,拉着师兄要往回走,好巧不巧又碰见陈七和,嗯,“黑姐姐”和“白姐姐”。
“白姐姐!”初易安显然对郑澈的印象好一些,这大概就是长得好看话还不多的人自带的魅力吧。
“。。。”另外两个被晾在一边的主仆二人同时盯住郑澈。
“白姐姐去哪里啊---”妥,初易安小朋友又开始了。
“问的倒是多,”陈七感觉自己对在小孩子的耐心要用到头了:“你师父没教过你怎么闭嘴?”目无尊长多管闲事,陈七在心里记起了小本本,果然是七州十九郡最能记仇的人,连六岁娃娃的的仇也要记一笔。
“不说就不说嘛。”初易安又要瘪嘴了,嚯,还翻了个白眼,简直了,别说光是在这大岳的都城了,就是在这七州十九郡里头扒拉扒拉,有几个人敢和他陈七这么没大没小地说话,还敢问这问那翻白眼?连龙椅上头的那位也得对他敬上几分。
“说是不说,要么你跟爷走一趟瞧瞧?”陈七的坏心眼儿翻腾起来了。他瞅瞅初易安身边那个看上去不过比他小了几岁的少年,心里不觉有些同情:大兄弟,委屈你了,明儿你要回去挨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