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兰一笑,或许是因为比他年长几岁,总有一种能掌控一切的感觉,可恰恰对面的男人有别于同年人的沉稳,让她琢磨不透。
她笑着说出最锋利的话:“你们之间隔着多远的距离,你应该很清楚,一个贫困出生的杀人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女,你觉得合适吗?更何况你们之间相差五岁,等你毕业参加工作,许觅都快三十了,女人一旦三十就耗不起了。”
她自始至终就不看好他们,若不是前几天恰巧碰到韩川在周快报的朋友,知道了陆浮生的故事,她都不敢相信,这个外表清俊沉默的男人竟然杀过人,去上海看到许觅颓废的样子,更加清楚许觅的心病一直没好,这两个人在一起能有希望吗?
陆浮生垂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蜷缩,他低着头不说话。
夏兰知道她说的不好听,可她没得选。
“陆浮生,我知道你是自卫杀人,可毕竟是杀过人,抹不掉的。”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最深的伤疤,他神色挣扎,忽然抬头,深色的眼瞳缩成紧绷的样子:“她不介意的我过去。”
夏兰讥诮:“就算你昨天杀过人,许觅想要跟你在一起,谁也拦不住,她就是这么随性,可是你会害死她的。”
陆浮生摇头:“我不会伤害她。”
夏兰吐出一口浊气:“她的过去你了解多少?”看他目光一顿,夏兰猜的十之**:“你一点都不了解她,她前男友死了,这些年她一直在看心理医生,或许我说直接点,她心理不健全,而你,又何尝不是?”
他手掌越握越紧,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自己的心绪,可什么也握不住,只能强忍着听着。
“你们两个难道要一条路走到黑?我希望看到一个成熟稳重积极向上的男人来给许觅的生活带来改变,而不是一个满身阴郁气息的男孩,你不能给许觅带来温暖。”
她无法想象一个常年受虐打最后杀父的人,会有什么正常的世界观!
这样的人,其实很危险。
陆浮生咬着牙关,看着夏兰咄咄逼人的面孔,问她:“你怎么就能肯定这条路一定是黑的?怎么就能肯定我不能给她温暖!”
“难道不是吗?”夏兰盯着他的黑眸:“你问问你自己,你的世界是不是晦暗无尽。”
嘭的一声,陆浮生站起身,撞在身后的椅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动,好在店铺人不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他摇头喃喃自语,像是进入一个怪圈,“不是黑的,这条路不是黑的,不是.......。”
骤然间,他抬头,眼眸黑亮:“你错了,在你眼里许觅心理不健全,可在我眼里她很好,我的世界黑白不明,可她是我的光,所以这条路不是晦暗无尽。”
有光,就有路,有路就有未来。
夏兰的心被轻轻一撞,看着他不说话,半晌,她不放弃的开口:“你有没有想过,许觅做这些,或许只是因为寂寞,因为同情。”
夏兰的话,让他脸色一白,他不是没想过许觅对他的情是爱还是可怜,再此之前,这些脆弱的想法都被他强行压制着,这一刻因为夏兰的直言,有些东西冒出了头。
他低着头,像个固执的孩子,“只要许觅还要我,我就不会离开她,除非是她不要我。”
他没等夏兰回话,推门就走了。
风卷着冷空气吹来,绷紧了人的牙槽,头发一根根扬起,又落下,遮住了陆浮生深沉的眸光。
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路过一个公园,坐在供人休息的长凳子上,他弯着身子,趴在膝盖上,呈现一股脆弱的形态。
同情吗?寂寞吗?会是这样吗?
她的出现,已经彻底打乱了他原有的轨迹,他想要抓住这个变故,却又害怕什么也抓不住。
陆浮生回到住所,看到鞋架上的高跟鞋,知道许觅在家,他没有雀跃的去房间找她,而是从善如流的做饭。
许觅是被鲜鱼汤的鲜香给诱惑醒的,她推开房门,就看到陆浮生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袖口一如既往的卷起,一手往锅里放酱油,一手翻炒,安宁而温馨的场景。
她走过去,靠在门框边,静静看着他,她知道陆浮生一早就察觉到她的存在,他没有回头,像是不知道她在一样。
她勾唇一笑,走进厨房,忽然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身,脸贴在他被熏的热乎乎的背上。
她问:“你生气了?”
当她的手环上来时,陆浮生炒菜的动作已经停了,锅里的油滋滋的响。
“小心糊了。”许觅顺势关了打火灶。
陆浮生转过身,二人面对面沉默片刻,许觅还是脸上带笑,她的笑总是给人一种寡淡之感。
他忽然生出迷茫,半晌,才说:“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许觅在他沉稳的语气中听出了委屈,去上海前,她说会给他打电话,他就一直在等,小心翼翼,不会给她带来困扰。
这种感觉带着一股低到尘埃的自我固封。
她叹息一声:“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但转念一想,当时她的情况太乱,若是表现太敷衍,只怕他敏感的心里更不好受。
她伸手抱住他,耳朵贴着他心口,听着他独特的嘭嘭心跳声。
“是我自私了,让你担心了,下次我会控制好。”
他忽然想起夏兰说的关于她前男友的事情,他问不出口,回抱住她,慢慢箍紧手臂,以一种霸道的姿势将她圈在怀里。
“不用控制,做你自己就好,等你有时间了,我都会在。”他声音瓮瓮的。
许觅失笑,心里很暖,这么多年,从没有人像陆浮生这样,让她轻松又温暖。
“好。”她强压住嘶哑的嗓音,鼻尖闻着独属于他清爽干净的气息,这些天的烦躁与恐惧,奇迹般的慢慢沉淀。
他没问关于上海的任何问题,拍了拍她的脑袋:“去休息会,饭做好了我叫你。”
吃完饭,陆浮生惯例的洗碗,许觅跟他说:“明天去悦心咨询室,一早就约好的。”
这个月因为她的私事已经耽误很久了,她现在的重心全部都在他身上,争分夺秒。
陆浮生将洗好的碗筷放好,甩了甩手上的水,看着她:“好。”
“别这么糙,擦一擦。”许觅拿过毛巾,抓住他湿漉漉的手,细致的擦。
陆浮生手心发痒,看着她灯光下温柔的脸,沉浸的眼底有笑意一闪而过。
他想,她对他这么好,一定不是因为寂寞跟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