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音坐在一边的石凳上,一手托腮,看的津津有味,只差没再放上一壶好茶,一碟零嘴了。
“你以为你坐的远远的,我就能饶过你了,大师姐我都不怕还能怕你吗,赶紧的把药喝了。”觅波和半夏这茬解决了,当然就把矛头指向了苏云音,况且她还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儿,就把半夏恨的牙痒痒:聪明的女孩果然还是少惹为妙。
苏云音看上去笑的自然,也没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的确是不知情的,可她那双清澈明朗的眼睛却不是这么告诉半夏的。苏云音直愣愣地盯着半夏,半夏不甘示弱的回视着,也不过瞬息间便又自觉移开了目光,脸微红,头也偏向了一侧。
“师姐好没道理,不过河就要拆桥。”苏云音许是累了,换了另一只手托腮,眨巴两下眼睛,很苦恼的说道,“我可都是帮了大忙的,至少喝完这碗药得给个蜜枣甜甜嘴吧?”
觅波看着两人一来一往,莫名其妙,都打的什么哑谜呢?苏云音又是什么时候喝药非要吃蜜枣了?再说了,大家都不爱吃蜜枣,庄上肯定也不会额外备着,苏云音那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觅波挠着下巴问:“你不是一向嫌弃蜜枣太过甜腻吗,今天怎么想起来要吃这个?”
“这个呀……”苏云音晃悠着脑袋,突然望向半夏,调皮地说道,“这个你得问半夏师姐了,我也不知呢。”
不就是借助着苏云音的聪慧,借助觅波对她的顾念,在她的面前迫使了觅波跟自己道歉吗,被苏云音这一唱一和的,说的就像是多厉害一样。会被苏云音看穿,半夏也是早就想到了的,只是能想到苏云音公然讨起赏来了,半夏除了答应也别无他法,只好先应着免得觅波看出来又得哄着觅波了。
半夏赶紧递上药碗,言辞恳切又不着痕迹:“药凉了伤胃,赶紧喝。蜜枣嘛,庄上怕是没有,明天五儿要去城里帮我买些药材,到时候,你想要什么蜜枣就让五儿带什么蜜枣吧。”
“当真?”苏云音端着药碗,仿佛半夏只要不答应就要把药汤倒去似的。
“绝不食言。”
得到了半夏的保证,苏云音这才仰头将汤药喝尽,搁下药碗,抚着胸口就开始反悔了,“真苦,比平日里的还要苦,只要了师姐几个蜜枣当真亏的很。”
“现在说已经晚了。”喝都喝了,半夏倒不信她还能吐出来不成。半夏瞧着太阳已经西斜,是时候去看看另外一位病人了,捡起药碗搁在托盘里,走之前最后提醒两人,“再不久就该起风了,你们也别逛太久,当心再受了风。”
半夏走后,觅波挨着苏云音坐下,折了一枝花交给苏云音把玩,欲言又止,“师妹,不管那人是不是在逃的家奴,到底来路不明,也有可能是演戏呢,就等着你把他带回庄子,才好让他或者他背后的人在庄上便宜行事。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万灵山,等他醒过来就让他离开吧。”
或许真如觅波所说,她多管闲事了,大家萍水相逢,能帮的她都已经帮过了,剩下的就看那人自己的造化吧。可那人只是引了蛊虫,还须等他醒过来后才能拔除余毒,苏云音到底还是心软,她摇晃着手里的花枝,一本正经道:“好,拔除余毒后一定让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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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苏云音和觅波赏完花还谈过一番话后,她便不再愿意路过外屋,就算要出园子也都是从听雨阁的后门绕道而行。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因果因果,她种下了因却害怕那个果了。
苏云音再怎么避之如虎狼,还是没能逃过因果的联系。半夏和觅波被司徒空叫走了,三人一道出了庄子,说是去会一位老友。半夏不得空,住在外屋的病人便暂时交由苏云音照顾了,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也就出了门,全靠苏云音看着办了。
那个人他在病榻上躺了大约小半月一直未醒,半夏走后没两天也就是春分这日,他却睁开了眼睛,还有些病态,气势却是一份不少,他像是习惯了一般命令道:“给我水。”
“你的茶。”苏云音恰巧在一边捣草药,倒了茶水递上,她想问问他怎么会受了如此重的伤,可这人病中都似有一种生人勿进的冷冰冰,终是不好直接问出口,可想了又想,觉着这人虽然暂且好了点,终究还要待些时日等待拔除余毒,没个称呼总不大方便,苏云音思量再三还是大着胆子问道:“公子如何称呼?”
毕竟躺了太久,他实在渴的厉害,一口气满干了一茶杯的水才算有了点力气说话。他动动身子,腰侧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大约毒已经解了吧,遂放下了一半的心。而后又四下里观察一番,又打量了苏云音一晌,确认安全后,答非所问道:“是你救的我?”
苏云音点完头又摇头,接过他手里的空茶杯放下,继续手里的事。捣着捣着,苏云音左手食指点着下巴,说:“确切的说应该是我们救了你。”
“南意。”
“啊?”冷不丁的两个字,苏云音不懂这是何意。
“我的名字。”南意坐起来,又垫了一个枕头,斜靠着舒服了许多,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苏云音捣药。阳光透过窗户,撒在苏云音的侧脸上,简简单单的一个捣药的动作,不知怎的,苏云音做来当真美不胜收。
此情此景,他竟然想起了李延年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不知是南意病未痊愈,还是当真个被迷住了,竟然鬼使神差般想了解苏云音更多,吐口而出就问道:“你叫什么?”
苏云音仍旧捣着药,闻声望了一眼南意,他虽是一双桃花眼,可谓摄人心魂般,然美中不足的,却是这人眼眸深邃,心思深不见底。苏云音一眼就看出来了,此人分明是浸润权利多年的上位者,戒备心比一般人重上许多,所以“南意”这种名字肯定也是随口胡诌,苏云音并不当真。
既然被他问起了名字,苏云音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好手里又捣着艾草,便也随口胡诌起来,“艾草。”
“艾草?这两字不妥。”南意咀嚼着这两个字,如此美人怎会用这般庸俗的名字,他不大满意,又端详了苏云音侧脸,思忖片刻方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唯倩兮二字才配得上你的倾世容颜。”
“南公子,我好心救你性命,你怎敢对我作那登徒子的妄言?”苏云音微怒,扔下手里的艾草逃也似的跑出了外屋。
南意嘴角上扬,视线一直追随着苏云音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门背后,他不但不觉得唐突了佳人,反倒心情舒畅些许。
这还是第一次有男子这么跟苏云音说话,她虽然觉得南意太过无礼,脸上还是不争气的冒出了一片绯红。苏云音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关紧了房门,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一时羞臊不已。
那之后,苏云音叫了庄上的人偶尔去看看南意,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出现在南意面前了。
一日,园中桃花梨花也都开了,微风拂过,纷纷扬扬洒洒,煞是好看。苏云音本在窗下翻着从半夏处以蜜枣说法讹来的新的话本子,花瓣飞来,铺了满书,她心向往之。又趁着大家都不在,放肆了一回,搁下书抱了自己的琴在那花树下有感而发,肆意拨弄。
透过苏云音的指尖,音柔韵长,圆润细腻,短短一曲似乎弹出了悲欢离合之态,琴音传遍整个听雨阁,余音绕梁,久久不曾散去。一曲罢了,苏云音还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远处响起了掌声惊动了她,抬眼一看,不知何时南意已经在不远处站了许久,发上肩上皆是花瓣。
苏云音来不及藏住脸上的惆怅,被南意尽收眼底。她匆忙敛住心神,抱了琴就要离开,走之前出于好意也顺便为自己出口气,她说:“南公子蛊虫虽除余毒未清,虽不是什么大问题,没事还是别出来吹风的好。”
南意却像没听懂苏云音的话一般,毫不在意般笑起来,想起苏云音那日的场景,又对比今日柔指下的泠泠琴音,他有意逗逗她,于是走近几步,半是赞叹半是捉弄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今日见过艾草姑娘这般才貌,南某才知道往日所遇尽是庸脂俗粉,不堪入目,皆不如姑娘万一。”
苏云音瞬间红了脸,好在她已经转身回屋,没被南意瞧见,只是她越走越快的脚步透露了她的心思,空留了南意爽朗的笑声在花树间回荡。
苏云音走后,南意的笑意便消失不见,好似刚才的那一幕都是幻境一般,他又在原地站了许久,对着这园子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拂去肩上的落花,只是拂的去花瓣拂不去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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