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纵火,宫中大大小小的宫殿被烧毁发几十处,大批的工匠奉诏入宫,在修缮宫中烧毁的殿宇,不日,又是一座华美无比的皇宫。
紫辰殿,安凌陌静静地坐在案前,满桌的奏疏堆得有小山高,出神望着博山炉上不绝如缕的炉烟。
李愿匆匆走了进来,到安凌陌跟前扎个千儿,“陛下,方才邵陵王画押了。”将那供词从袖中取出,展开放到安凌陌身前案上。
安凌陌一看,那份拟好的供词上赫然多了一个沾有红色印泥的指印,勾唇一笑,“即刻拟旨:邵陵王谋朝篡位大逆不道,论罪理应处死;朕念太后死前遗命,从轻发落,削其爵位,终生于孚山看守皇陵,无诏不得出。瑾嫔苏鸢无罪,着即出狱,册后大典国丧后择日举办。”
李愿笑盈盈地应一句“是”。
安凌陌轻声道:“教素眠轩去接人吧。”目光锁在那指印上,这一纸供词是铁案如山,足可堵着赵家人的嘴了。
忽有内侍入殿通禀,“赵国公请见陛下,现于殿外等候。”
安凌陌皱了眉,摆摆手道:“就说朕身体不适,叫他改日再来吧。”
话音还未落地,赵国公已闯了进来,“微臣有要事请见,事关家国社稷,还请陛下强打精神,听臣一言。”
那通传的内侍面露难色,看了看安良甫又看了看安凌陌,有些不知所措,李愿偷偷摆了摆手,教他下去了。
安凌陌抚额,淡声道:“国公请讲。”
赵国公的面皮白净,额上前些日子教安凌陌拿宝玺砸出来的伤痕已结了痂,却依旧是触目惊心,像一条弯曲的蜈蚣趴在额前,猛然一看蓦地骇人。
“这便是陛下所说的隐情?”赵国公目光落在桌案上的供词上,邵陵王误杀太后,这事儿已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赵国公却深知这是安凌陌的计划,没想到他为一个女子已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安凌陌一怔,片刻便反应过来,“对,正是如此,国公当日不在场,邵陵王当日所为确实过分。”他痛心疾首地说着,“朕也是一时糊涂,只想着保住皇族颜面这才隐瞒下来,没想这厮不仅不思悔改,还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说至最后一掌拍在桌案上,吓了一侧的李愿一跳。
赵国公一张白净面皮变得铁青,“陛下为了一个女子,不惜牺牲掉亲侄子,如此取舍,恐令天下人心寒,难免受后世诟病。”
安凌陌面色也沉了下来,“这供词上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赵国公此言又是何意?”
“微臣何意,陛下心知肚明,真相如何,陛下也心知肚明,陛下执意要护着那妖女,臣也不敢有怨怼之心。”赵国公立在阶下,遥遥望着安凌陌,声若洪钟。
安凌陌瞪着他,冷冷道:“瑾嫔苏氏,是太后亲自册立的中宫皇后,国公说话放尊重些。”
赵国公冷哼一声,拂了衣袖,“陛下既龙体抱恙,微臣便先行告退了。”说罢,折身便走。
安凌陌高声唤住他,“赵国公。”
赵国公转身问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赵国公面圣,何时连跪拜之礼都省了?”安凌陌轻声问道,只是面色阴郁。
赵国公这才意识到自方才进殿,他还未行过礼。仍旧不紧不慢地跪倒,叩了头,恭恭谨谨地说:“微臣告退。”这次瞧见安凌陌摆了手,方却行退下。
安凌陌气得直踹桌子,“真是放肆。这个老匹夫,仗着自己是太后兄弟便敢藐视天子。”太后是安凌陌嫡母,论辈分,安凌陌须得唤赵国公一声舅舅。
李愿捧了茶上去,“陛下息怒,邵陵王画过押,这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谅他赵国公也生不出什么枝节来。”
安凌陌低头啜了口茶,稍微平和了些,轻声道:“派人去看着他些。”
“是。”
大理寺死牢之内,苏鸢倚墙坐着,凝神看着墙边的两只耗子打架。
魏柯忽然捧了圣旨,领了寺丞狱卒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两只耗子被吓得瞬间钻回了洞去。
魏柯在苏鸢牢房前站定,苏鸢有些不满地瞥他一眼。
牢门被打开,魏柯捧了圣旨昂首走了进来,“瑾嫔苏氏听旨。”
苏鸢屈身跪倒,听魏柯念道:“瑾嫔顾全太后遗言、皇室颜面,含冤入狱,今真相大白,瑾嫔无罪出狱,即刻'回宫。”
魏柯宣过旨后,慌忙扶了跪地听旨的苏鸢起来,“恭喜娘娘沉冤得雪,可以即刻出狱了。”
苏鸢接过旨来,低眉望着上头的字迹,“前日一役,结果如何?”
魏柯言简意赅道:“叛军被尽数剿灭,羽林卫亦死伤惨重,战况惨烈,胜得险象环生。”领着苏鸢出来牢门。
“那陛下呢,陛下可还安好?”
“娘娘放心,连根头发丝都没少。娘娘早些回宫去,立马便可面圣,何必在此盘问微臣呢?”魏柯含笑答道,一昧在前头引了苏鸢往外走着,颇有几分撵人的架势。
刚一出大理寺衙门,苏鸢便看见画棠几个候在外头,翘首盼着,一见着她出来都围了上来。
魏柯远远地作揖,笑得有些剑惊惶,“娘娘好走,微臣便不送了。”
苏鸢颔首,瞧着魏柯转身进去,方回首问道:“你们几个刁难魏大人了?”
黛兰搀了苏鸢,扬声道:“谁让他欺负娘娘来着,那么些鞭子下去,身上都没几块好肉了。”
“先上马车吧,娘娘身上有伤,不能久站的。”画棠在一旁说道。
玉竹同黛兰慌忙扶了苏鸢进了旁边的停着的马车。
苏鸢蹙眉问道:“陛下的那道圣旨是什么意思?”
玉竹道:“邵陵王逼宫谋反,被擒后招认太后是被其误杀,娘娘这才得以洗刷冤情。”
苏鸢怔然,安良甫再傻也不会认下这罪名来,定是安凌陌从中推波助澜,要救她出来。
苏鸢勾唇一笑,“回宫吧。”从何时起,安凌陌也成了这样攻于心术的帝王,那样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