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支持正版,么么么么哒~他没有其他亲人,丧葬事宜只能交给周思甜这个亲生女儿。
清河镇上有个大祠堂,一般镇上的红白喜事都是在那里办的。只是这回,贺家人和杨家人早早将祠堂占了。王爱娟不分日夜地在祠堂门口哭天抢地,口中大喊着“周德清杀了杨开建和贺志强。”
路过祠堂的人们听在耳朵里,不管信不信,心里总是留了痕迹。
破败的房屋,许是太久没有住人的缘故,即使已经打扫了一遍,屋子角落里还是有不少蜘蛛网。这是周德清家的老宅,已是荒废许久了,但清河镇上除了这里,根本没有可以让周德清停灵的地方。
和李强走的那时候不同,周德清的丧礼上没有一个人来帮忙。即使是郑家,郑妈妈也只是让郑晓东来送了午饭。
“对不起,他们都不信我,我证明不了你的清白。”周思甜跪在地上,神情空洞。短短一个月里失去两位父亲,对这个本就缺爱的女孩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李铮抿着嘴站在身后,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自己这个便宜姐姐。周德清走的第二天,“周德清杀了贺志强和杨开建”的消息就在清河镇上传得沸沸扬扬,而盐田县公安局的反应最让李铮心惊,他们逐渐将贺志强案的调查方向向周德清转移,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他们要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在周德清身上。
这么做,盐田县公安局能迅速将两件命案结案,表现他们优秀的工作能力;盐田县县委能对深南地区有个交代,不影响与外商的合作事宜;王、杨两家也能把杨开建的事压下来,给他留个好名声。对几方势力来说,这简直是三全其美的结局。
“姐……”李铮第一次明白普通老百姓面对权势的无奈与苦楚,如果是前世的他,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小铮,我没事的,你回去吧。”周思甜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地上。
李铮静静地看了一会周思甜笔直的背脊,叹了口气,随即慢慢退出灵堂。她现在大概需要自己的空间。
走出周宅不久,李铮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女子大声哭泣的声音。他揉了揉自己泛红的眼眶,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顾全大局?三全其美?除了将一个少女的人生碾压得粉碎外,其他还真是“三全其美”。
李铮下意识地摸上衣口袋,摸到粗糙的棉料后,又是一阵苦笑,他有点想念尼古丁的味道了。
周思甜在祠堂里面哭了一个晚上,哭到声音嘶哑。李铮一直在门口站到半夜,看到快天黑了,才回家浅浅地补了个眠。在冰冷的寒风中,他终于意识到,在这个法制都不甚健全的年代,想要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只能让自己强大起来!
**********
“那个就是,杀人犯的女儿。”
“不会吧,小姑娘长得挺水灵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周德清年轻的时候,不也长得挺受小姑娘欢迎的。”
周思甜和李铮走在路上,行人的议论声不停钻入两人的耳朵,周思甜的面色越来越白,随即快速奔跑起来。
“李铮,等等我”
李铮本想去追周思甜,却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转过头去,只见李朝阳快速朝他跑来。
李朝阳跑到李铮面前,扶着他的肩膀大口喘粗气。
“哎呦,累死我了。”
李铮的嘴角抽了抽,大哥,你一共也没跑一百米路……
“行了,自己站直。”李铮嫌弃地推了推李朝阳。
李朝阳撇撇嘴,“亏我还担心了你一宿,你就这么对我。”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李铮的神色,继续道:“思甜姐没事吧,她可以请两天假的……”
“她说,这两天有一场模拟考试,她不想拉低班级平均分。”
“天呐,凭思甜姐的成绩,就算闭着眼睛考试,也不可能考到平均分以下,她这几天完全不必要来上课。”李朝阳夸张地说道。
李铮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李朝阳话中已经两次提到让周思甜这几天不要来上课了。
“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朝阳一怔,随即挠挠头,“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周德清和杨开建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学校里,自然是传得沸沸扬扬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们说话比较难听,我怕思甜姐她受不了。”
真正到了学校,李铮才知道周思甜面露的处境有多窘迫。一个早上,饶是他都因为周思甜的关系被指指点点了好几次,更何况是周思甜她本人呢。
这这种环境下,仅仅几天,周思甜整个人就迅速消瘦下来,她面色惨白,神经崩得如一根随时都可能绷断的弓弦,李铮知道,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周思甜一定会出问题。
“姐,我们离开吧。”李铮突然开口说道。
正在收拾书包的周思甜一愣,“离开?”
“对,离开清河镇,离开盐田县,甚至离开海东省。”李铮已经想了好几天了,原来不走是因为他不想影响周思甜的人生,周思甜的成绩很好,按正常的轨迹下去,她完全可以考一个不错的大学,出来后分配一个不错的工作。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学校的同学,清河镇的镇民,他们的有色眼光几乎压垮了周思甜的神经,再这么下去,别说是高考,周思甜的健康都会出问题。
离开吗?周思甜眼睛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马上熄灭。怎么离开?李家的所有财产都在清河镇,他们两个未成年人离开,能活得下去?
“小铮,我没事的,我们去学校吧。”她木木地将书包合上,强扯出一丝微笑。
“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样笑起来很难看啊。”
李铮转身从床底拿出当初张炳坤给他的那一叠钱,“我们去香江。这些钱够我们生活一段时间了。”因为这笔钱对两个未成年人来讲,金额实在庞大了一些,所以李铮当时并没有将它的存在告诉周思甜。
“香江?”周思甜喃喃自语着,眼中慢慢浮现了一丝向往。
香江啊,就像中世纪的华国之于欧洲,香江对于现在的华国民众来说,似乎是遥不可及的天堂一般的存在。
周思甜远远在弯头眺望过香江,可以看到那大楼顶部的旋转餐厅,男男女女仿佛踩在云端之上。
“你要去找妈妈吗?”赵秋华就是去了香江,所以周思甜第一反应是,李铮要去找她。
李铮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还真忘了赵秋华在香江这回事,他摇头道:“不,我去找戴维,他还欠着我一点小东西。”
朱老师大概是看出了陈言的想法,开口道:“年轻人嘛,错误总是难免的。”随口安慰了陈言一句,他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看向李铮。
“小同学不错啊,知识面涉略很广嘛!”
刘会英也没想到李铮短短两句话就改变了局面,还将陈言弄得如此狼狈。
而且李铮刚刚的话有理有据,什么贝杰林克、温德尔,就算是学校的老师也没几个人知道的吧。
“小铮你……”刘会英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但更多的是欣喜,这是不是说明李铮还是有救的。
“我只是平时爱看点书。”李铮挠挠头,弯弯的笑眼看着刘会英,那眼眸里传出来的温度,使人仿佛置身于暖阳中。
刘会英面上露出一丝恍惚的神色,透过李铮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张相似的面庞。
“爱看书好,爱看书好。不过小铮啊,你现在是高中,正是最紧要的时候,你把看课外书的时间用来看课本,一定能考上大学的!”只是一瞬,刘会英就已经回过神来,她抓住李铮的手细细地叮嘱道。
“你刘老师说得对,爱看书是好事,但你要认识到高考的重要性,以后想在田里风吹日晒,还是在办公室里坐着办公,就看这两年喽!”朱老师明显对李铮的印象非常好,少见地多说了两句。
这时,上课铃声响起
李铮快步走出办公室,却没想陈言也跟着走了出来。当两人前后脚走进教室的时候,李铮才意识到,原来这节是生物课。
陈言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大概还在想标准答案的事。
李铮进门,看到李朝阳带着询问的关切眼神,他对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到位置上坐定,李铮翻了翻生物课本,都是一些非常基础的生物知识,因为华国生物学起步晚,很多理论都是照搬西方。
而中西方语言差异的客观存在,使得专业著作的翻译十分困难,很多课本上的中文表述,在李铮看来完全是粗糙得一塌糊涂。
若是在上辈子,他的学生敢交这么一份答卷给他,肯定被他劈头盖脸骂一顿。然而……他现在却不得不好好背诵这本课本。
没错,就是背诵。否则一不小心写出什么生物史上大发现就不好了。
陈言站在讲台上上课,心里却是像吊了一桶水一样七上不下的,当他看到李铮吊儿郎当地快速翻着生物课本的模样,心头的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想起路上听到的那些传言,陈言突然冷笑着开口道:“有些人好几天没有来上课,对着这几张试卷大概不知道自己在学校里究竟属于那个档次。全校500多个学生,总分在250分一下的只有60个人。考出这样的分数的学生,还有什么脸面坐在东流高中的课堂里!”
李铮翻书的手顿了顿,他的总分貌似是249分来着……
讲台上,陈言的演讲还在继续,“学习成绩差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一个人的品德差!我们班里很多同学都是渔民出生,都知道现在这个季节对渔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已经听说好几个家长这几日没日没夜地出船,连休息一晚上都不肯,但是!”
听到这里的时候,李铮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他大概知道陈言想要说什么了。不过才几日,这流言居然已经传到了隔壁镇一个教书老师的耳朵里,这要说没人推波助澜,可能吗?
“但是,我听说,我们班上却有人为了一己私欲,让一条本该出海的船,被孤零零地锁在了码头上!多一条船,能让多少渔民少出一趟海,能让多少家庭多吃一口饭。我没想到一个接受过新华国道德教育的学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简直就是道德败坏!”
陈言讲得声情并茂,十分有感染力。班上许多渔家出生的同学面上也带上了义愤填膺的表情,毕竟一次次没日没夜出海的都是他们嫡亲的亲人。
“说的是李铮吧。”
“可不是,听说杨开建他爸都亲自上门去做思想工作了,还送了老母鸡,但李铮还是不松口。”
“真自私。”
“就是!”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越来越多,许多同学看向李铮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李朝阳着急起来,“你们别乱说呀,李铮和我们一样,就是个学生,那些大人傻的呀,他说不让开船就不开船,肯定有别的原因!”他站起来,大声说道。
“切,还不是那些人好心,说什么他爸刚过世。他李铮的爸爸是爸爸,我们的爸爸就不是爸爸了,我爸前两日为了多些收成,晚上出海差点就没回来!”一个后排的小伙子突然站起来吼道。
李铮闻言,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转身,突然向班级里的同学鞠了一个躬。众人被李铮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心中被陈言话语勾起的怒火忽然就消了一半。
保持鞠躬状的李铮嘴角微微勾动了一下,虽然上辈子他大部分时间呆在实验室里,但二十一世纪的资讯哪是这个时代能比的。
在生物制药领域,流传这这么一句话,美国的无赖,华国的太极,日本的道歉,那些个不小心发生药物实验意外的制药公司就靠着这些手段,一次次获得公众的谅解。
美国的无赖是依托其强大的综合实力,李铮没有这个条件。华国的太极挪移技术,太过高深他还没修炼到这层次,唯一可以借鉴的就是小日本的道歉术了。
李铮的鞠躬保持了一段时间,见整个教室安静如鸡,他缓缓直起身子,开口道:“首先我要先说声抱歉,因为我父亲的突然去世,我一直没心思去管船的事,也没想过一艘船几天没出海,居然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李铮若一开口就是辩驳,正在怒头上的同学肯定会先入为主,认为李铮是狡辩。但李铮先是一鞠躬,众人不知所措下怒火消了一半,再加上他的道歉,以及话语中不经意提到的李父去世的事实,这使得众人的脑子也清醒过来了。
李铮是和他们一样,只是个高中生,换位处之,如果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恐怕也不能这么无私地把船交出去。
班上的同学们互相看看,没了声响。
李铮话音一转,锐利的目光紧紧盯住了在讲台上因为李铮瞬间扭转局势而浮现惊讶神色的陈言,“陈老师,您刚刚也说了,您是听说。在自己学生面前,大肆宣扬一条未经证实过的传闻,您认为这是一个老师该有的行为吗?甚至我觉得,你这是故意挑拨事端,蓄意引发群体性事件!”李铮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