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张婶离开了,院子里现在就剩下谭丽娘和花易岩两个人。二人相对而立四目相对, 竟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谭丽娘很想问问花易岩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战场上危险不危险, 有没有娶妻, 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回来一次,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两个人虽然不算“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却也不再是十多年前互称“石头哥哥”和“丽娘妹妹”的时候了。
花易岩面对着谭丽娘也是心思百转千回,当年因为“父母之命”丽娘嫁给了谭父同窗之子陈士梅,花易岩无奈之下离家参军,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丽娘妹妹。
花易岩之前同皇帝辞了官回家来,到家后收拾了一天,第二天就买了些香烛纸钱和祭品去给父母上坟,再回来时天色就有些晚,路上就遇到过那些土匪, 当时他一个人没有同土匪多做纠缠,第二天就去了县衙报官。知县当然知道花易岩, 那个护着皇帝从北境战场回到都城的独臂将军,当下将花易岩留在了县衙,两人商议好策略后,派人去那里埋伏着, 只等土匪再现身就一举拿下。却没想到因为报信的人跑错了路耽误了不少时间, 让他们迟了不少, 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花易岩看着眼前的谭丽娘,想着要如何同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事,可是没等他张嘴,西屋就传来一阵哭声,“娘!”
谭丽娘脸色大变,也来不及同花易岩说什么,提起裙子就跑进了屋,“怀瑾!”
或许是得了母亲的安慰,屋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花易岩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惆怅地向西屋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辰时正,一个骑着马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谭家门前。马车车夫从车后搬了一个板凳放在车下,先下来一个穿着粉色绸衣戴银簪的年轻女子,接着又从车里出来一个穿湖蓝衣裙罩褚色褙子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搭着年轻女子的手从车上下来,同前头已经下了马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一个进了谭家,一个朝谭家右边的花家走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街坊四邻一个个交头接耳,互相打听来的这是些什么人。有猜是谭父谭耀宗的学生的,有猜是陈士梅同窗的,还有说是大户人家想要和谭家结亲的。
“和谭家结亲?和谁?陶陶才十一吧,怀宇更小啊。”一个胖胖的大嫂说。
“说不定是给丽娘呢,陈举人走了也有三年了吧?”胖大嫂旁边的瘦男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二十多三十不到的女人,更有味道啊!”
这时有人提出不同看法,“要是那样的话,那个男的去花家做什么?”
“你们没听说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在鞋底上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锅,“张家和谭家昨天去药王庙,碰上打劫的了。”
这句话把周围的人给惊到了,纷纷同大叔打听究竟怎么回事。然而没等大叔开口,一个冷眼旁观了许久的男子突然,“那个男的,是知县老爷的二儿子女的是二儿媳。知县老爷的夫人是谭家老爷子谭耀祖的姑表妹,你们说话还是掂量掂量,小心祸从口出。”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关上了大门,留下了街坊邻居们面面相觑。
再说谭家,因为昨天受了惊吓,几个孩子都是在东屋睡的,这样也方便谭丽娘照看。今天早上最小的呦呦和怀瑾赖床,导致早饭比平时晚了不少,饭菜才刚刚上桌,大门就被敲响了。
几个孩子都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也不知道这么早会是谁来,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去院子开门。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过身趴在窗台上顺着窗户缝往外看,不过啥也没看着。
过了一会儿谭丽娘引着一个中年女子进屋来了,呦呦抬头一看,立刻叫到“二舅母!”
来人可不正是表姑祖母的二儿媳闺名为芷兰的二舅母。芷兰二舅母一进屋就看到了肿着半张脸的陶陶和乌眼青的怀宇,当场就流下泪来了,抬着手想要摸一下陶陶的脸又怕碰疼她,再转头看向怀宇更是心惊。拉着几个孩子哄了好一会儿,二舅母让几个孩子继续吃早饭,这才拉着谭丽娘去了对面的屋子。
二舅母仔细端详了一下谭丽娘的脸,也是青肿不堪,拉着她的手问她,“吓坏了吧?昨天你二哥回去跟我一说我都觉得心惊肉跳,苦了你们了。”
谭丽娘笑着摇摇头,因为脸肿着笑容看起来不是很自然,甚至还有些可怕。两个人携手说了会儿话,二舅母就让丫鬟送上一个礼盒,“这里面有两瓶化瘀膏,还有两瓶玉肌露,是娘和我的心意,另外娘还让我带了些三七人参过来,孩子们肯定受了惊吓,一定要好好补补。”
谭家这几年虽然过得困难,可是以前的谭丽娘过得也是很好,自然知道玉肌露的价值,更何况北地稀少的三七,光这两样起码就值近百两银子了。谭丽娘把礼盒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瓶玉肌露和化瘀膏放在自己身边,然后把礼盒推回去,“姑母太客气了,实在不用这么多的。我留下这两样,其他的三七人参,还是留着给姑母补身子吧。”
二舅母听了她的话,佯装生气,“你还和我们客气什么?妹妹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几个孩子想想,陶陶以后是要嫁人的,要是治不好岂不是要留疤?再想想怀宇,怀宇以后可是要科举的,要是眼睛出了问题……”
谭丽娘低着头想了想,把盒子收回来,“那就谢谢姑母和二嫂了。”说着下了地郑重地给二舅母行了一个礼。
二舅母立刻将她搀扶起来,“你呀,总是这么多礼。其实今天你二哥也来了,不过他不好过来,就去了隔壁花家。”二舅母还记着二舅跟她说的“花将军要求保密身份你可别说漏嘴”的话。
谭丽娘听了一愣,“花大哥,他跟二哥认识?”
二舅母也一愣,对于谭丽娘的话语顺序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说“二哥认识花大哥”而是“花大哥认识二哥”?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就顺着谭丽娘的话点头,“听说是他去上坟遇到那条路上的匪贼,然后去报的官。”
“娘!”
谭丽娘还想再问的时候,门帘子突然被掀开一条缝,呦呦从外面伸了脑袋进来,“花叔叔陪着一个高个子叔叔在门口。”
“哟,一定是你二哥过来了!妹子,我也不多留了,你们好好养着,家里缺什么就跟我说,我让人给你们送来。”二舅母从炕上下来,一面往外走一面叮嘱谭丽娘,看到谭丽娘让呦呦去叫陶陶几个,连忙拦住她,“不要折腾孩子们,以后还有机会见。”
到了门口,花易岩正在同二舅舅讲话,谭丽娘同二舅舅见礼,又让呦呦给人问好。呦呦站在谭丽娘的身边,仰起头看着面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脆生生地叫了一句“二舅舅”。
谭丽娘这里同人寒暄说话,呦呦一转头看到花易岩,花易岩也正看过来,呦呦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悄悄做了一个“花叔叔”的口型,却没有出声。花易岩看到她的笑容和口型,也笑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她头上的丫髻。
等送走了二舅舅和二舅母,门口只剩呦呦、谭丽娘还有花易岩三个人,呦呦左右看看,不知道是因为二舅舅他们离开了没有了热闹可看还是因为有事情要做,刚才还不少的围观群众,此刻竟然消失地干干净净。呦呦转了转眼珠子,对花易岩挤挤眼睛,说了一句“我回去看看怀瑾”,然后就跑回了院子,门口只剩了谭丽娘和花易岩两个人。
花易岩一开始还不是很明白呦呦对他挤眼睛的意思,等她跑走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小姑娘,还挺善解人意的,花易岩心想。
“丽娘妹妹这些年可还好?”花易岩的目光粘在谭丽娘的身上挪不开。
谭丽娘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上的绣花,低声答到,“还好。石头哥哥这些年可好?怎么这次回来不见嫂子?”
一声“石头哥哥”勾起了花易岩的万千回忆,他直勾勾地盯着谭丽娘,并没有仔细听她的问话。
“石头哥哥?石头哥哥?”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花易岩的答案,抬起头出声唤他。
花易岩被她唤回神,怔怔地问,“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怎么没有看到嫂子?”谭丽娘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花易岩脚上的鞋子,大拇指那里已经磨开线了。谭丽娘皱眉。
“我还没成亲。”花易岩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谭丽娘的脸。
对于花易岩的话,谭丽娘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似乎很在情理之中。
大门口,两个成年人在一来一往地寒暄试探,院里,四个孩子正蹲在门后墙角在偷听。
最开始偷听的是呦呦,她虽然跑进院子里去了,但是又趁门口俩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躲到门后去听墙角了。怀瑾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不见娘亲和姐姐回来就,就自己跑出来找人,然后就看到了大门后面的呦呦。他不知道姐姐蹲在那里干什么,但是以他的经验来看,一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事,于是怀瑾也在呦呦身边蹲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怀宇出来找怀瑾,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蹲着的呦呦和怀瑾,于是也好奇地蹲了过去。又过了一会儿,陶陶也出来了。她是看到三个弟弟妹妹都出去不回来,好奇地来看一眼,看着三个弟妹都蹲在那,她也好奇地蹲下来了。
谭丽娘忌讳着自己“寡妇”的名头,怕花易岩沾惹上什么是非,同他寒暄了几句就转身回家了,进了院里正要关上大门,就看到四个孩子都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们在干吗?”
呦呦撒腿跑回了家,直到跑进堂屋才停下来,一停下来就感觉到心脏怦怦跳着,也不知道是跑动的还是吓得。等心跳不再那么快的时候,呦呦才想起,我又没干什么坏事,怕什么,随便问问关心下邻里还不行么?跑什么呢?呦呦懊恼地想。
“干嘛呢?不进屋站这里做什么?”谭丽娘拿着一棵白菜从外头进来,看到呦呦站在堂屋中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晃脑地,就开口问她。
呦呦看着谭丽娘,心想要不要告诉她?如果谭丽娘是个现代人,呦呦肯定不会这么犹豫,而是直接告诉她隔壁那个竹马回来了,如果两个人都愿意往前走一步,她是很乐见其成的。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古代社会,她才穿越来五年不到,对这个社会的规则一知半解,不知道这样是否对谭丽娘好。
“看我做什么?”呦呦一直盯着谭丽娘看,惹得她疑惑起来,“我有什么不对吗?”谭丽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什么不对。
呦呦看了一眼谭丽娘,决定还是不说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要知道的话早晚会知道,让谭丽娘自己去做决定吧。
“没事。”呦呦摆摆手扯开话题,“中午又吃白菜啊,娘,我想吃鱼。”呦呦伸手拽住谭丽娘的袖子,拧着身子跟她撒娇。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去给你买,赶紧进屋去。”谭丽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推了她一把。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应着,“我进屋去装荷包!”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之后,呦呦再也没见过隔壁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见过隔壁的人,更别提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地让呦呦以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产生了错觉。如此,她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同谭丽娘说过这件事了。
这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四月初七,吃完早饭的时候谭丽娘突然说起来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诞日,让怀宇怀瑾跟先生请一天假,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药王庙祈福上香。
听说不用上学,怀宇和怀瑾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怀瑾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饭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从三岁穿越而来到现在八岁已经五年了,好像第一次听说城外还有个药王庙,也是第一次听说谭家还拜这个庙。
“我昨天买菜碰到你张婶,说他们家老二连着咳嗽好几个月了,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张叔休沐,就准备去药王庙拜一拜,问我要不要去。我想家里也确实好几年没去拜过药王庙了,就答应了,正好带你们出去踏青散心。”谭丽娘对几个孩子解释,“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时候也每年都去拜药王庙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这几年就没去过。不知道现在去佛祖会不会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