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汉人书生波澜不惊，好像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布彣冷笑道，“柳先生是大大（漠北人对父亲的称呼）请来的军师，即便是大汗也要对柳先生礼遇三分，萨古你凭什么站在这里颐气指使？
我今日为大局着想不和你计较，若是等到日后回了单于庭，今日之情形我会据实以报，届时，喇木伦部落亦会被你连累，怎么，现在还想要出去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吗？”
萨古死死瞪着布彣，最终一言不发的抱着兵器去了角落。
“上林秋狝的最后一夜，越国的狗皇帝会举办一场盛会，那时候才是我们的机会，也只有那时，越国人最为松懈，我们才有可能在重重禁军中得手。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的手足亲人大多死在了定远军的刀锋之下，可杀了裴昭和杀了狗皇帝两者相比，哪个更能让越国伤筋动骨，这个道理不用我说大家也都明白。
今日之后若是再有人聚众闹事的，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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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是舒云霏陪着舒茗嫣一起用的。
夏羽撤了碗筷之后，两人正玩着双陆，似月进来禀报，“小姐，大小姐和秦四小姐，秦五小姐一起过来了。”
舒茗嫣笑着看向舒云霏，“看来今晚这胜负是分不出来了，请她们进来吧，似月，吩咐夏羽再备些待客的茶点。”
秦家四小姐秦诗雅，五小姐秦诗心是秦泽阳的同胞妹妹。
看来这段日子舒云罗是在忙着卖力讨好未来的小姑子呢。
“谢天谢地，二妹妹可算平安归来了。”舒云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语气里既带着欣喜又带着嗔怪，“妹妹也真是，既然平安归来了，怎么不告知姐姐一声，若不是听雨逮着似月问起，我这个做姐姐的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呵，被蒙在鼓里？从淑妃娘娘那里回来后，自己帐子里那么大的动静她不信舒云罗会不知道？现在做出这姐妹深情的样子给谁看？
舒茗嫣也懒得戳破，她不是喜欢秦泽阳吗？怎么能不“成全”了那对有缘人？
当即语气淡淡道，“昨天回来的迟，见你们都已经歇下了，不好打扰，今日又一早去皇后娘娘那里谢恩，淑妃娘娘又差着去说了话，无暇顾及到大姐，还望大姐莫要同妹妹一般见识。”
秦诗雅亲昵地挽着舒云罗的胳膊，笑嘻嘻道，“云罗姐姐今日同我们做针线频频走神，我和诗心还打趣云罗姐姐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最后才知晓是担心舒妹妹的安危。云罗姐姐最是善解人意，又怎么会计较这些？”
舒茗嫣笑笑不可置否。
几人又聚在一起打了一会儿叶子牌，戌时舒云罗带着秦家姐妹才散去。
舒云霏长长出了一口气，又大口喝了一杯茶后才道，“可真是心累，人家两位一开口，我就是话也不敢轻易说出来，生怕人家那腿长的看穿了我这腿短的，丢了咱们府上的名声。”
舒茗嫣也跟着躺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即便她们张口闭口的是诗词典论，也未必她们就是鹤。人人皆有所长，你不必妄自菲薄的。”
“不过我听说秦夫人颇喜欢大姐，二姐姐你说这秦夫人是不是想要大姐去做她的儿媳？我那日听韩家的五小姐说起，语气里颇为羡慕，说秦夫人温柔贤良，若是做了秦夫人的儿媳可不会受那每日晨昏定省的委屈。”
舒茗嫣嗤笑一声，“秦夫人温柔贤良？云霏，你莫要被表象的东西所迷惑了，秦夫人若真是贤良，怎么丞相府只有秦泽明和秦泽阳两位嫡子？之前倒有几个庶出的少爷，可要么是出了意外，要么是早产体弱夭折，只有秦三小姐因为是女儿家才勉勉强强的留了下来，可你看看秦三小姐现在是什么样？”
那位秦夫人的手段可不止如此。
舒云霏愣了半晌才道，“这京都的事，还真的让人……难以启齿。总说女儿家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个好姻缘，可琴瑟和鸣这种事却往往最是可遇不可求的。”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所以戏文里才会经常说女子莫要轻易付了真心。”
半晌后，舒云霏坐直了身子，一错不错地看着舒茗嫣，郑重道，“二姐姐，妹妹有一事相求。”
舒茗嫣愕然，不过心下也是欢喜的，舒云霏鲜少求到她这里，且她既然开了口，便不是什么能让自己为难的事。
舒茗嫣又拉着舒云霏躺下来，“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了，我们之间哪里就这么生分了？”
舒云霏咬着嘴唇，轻声道，“我想和二姐姐借些银子。”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看你脸红的，你要多少，我让宛月去准备。”
“二姐姐就不问我用银子做什么吗？”
舒茗嫣轻笑，“你的性子我还不清楚？总之不会去做大奸大恶之事，谁都会有不方便的时候，你我姐妹，能帮衬就帮衬几分，有什么好问的？”
“是姨娘的弟媳患了重病，姨娘的弟弟带着她来了京都寻医，只是京都居大不易，药也吃不起，眼看着盘缠用尽，舅、舅母的病又丝毫不见起色，舅舅走投无路之下才托人给我带了信儿。
只是二姐姐你也知道，我的例银并不多，又时有被克扣，手里也不过五百两，京都花用又大，那些钱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可那毕竟是姨娘唯一的亲人了，云霏不想看着他们……所以才觍着脸来求二姐姐。”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舒云霏的生母林氏原是大伯父身边的点茶丫鬟，因模样出挑了一些被大伯父收了房，生了舒云霏后才抬的姨娘，却不知还有亲人。
只是林氏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得林家人对舒云霏有多关心，出了事却巴巴地求上了门，他们难道不打听不打听舒云霏一个没了生母的庶女在这府里处境有多艰难吗？
再者，若真是疼爱子女的父母，又怎么会卖了女儿去做给人端茶递水的奴婢？
舒茗嫣本能的抵触林氏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