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敏带着一千五百轻骑赶到的时候,是在双方鸣金收兵的半个时辰之后。
“敏哥,接下来怎么做?要不要直接杀入挞子的军营中?”
一个叫倪俊的少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
他是定远侯培养的二十多暗卫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年仅十二岁,这也是第一次来到战场,迫不及待的想试一试自己的水平。
倪敏没好气的白了倪俊一眼,“你当挞子那四万大军是白菜,你一刀切一个?一边儿呆着去,千夫长呢?你过来,分析分析这情况我们该如何应对?”
他们是擅长杀人不错,可这是实打实的战场,要怎么排兵布阵还是听听人家带过兵打过仗的人怎么说。
一个浓眉大眼的彪形大汉下了马,来到前面的空地上,沉重道,“挞子有四万人,我们这区区一千五百人怕是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的,既然不能正面迎击,那就只有智取了。”
说着对倪俊抱了抱拳,“不知这位小哥能否在不惊动挞子的情况下,弄清楚他们的兵员分布?还有,他们的弯刀,越多越好。”
倪俊正愁没机会表现,顿时兴致勃勃道,“自然没问题,且等小爷一刻钟。”
“倪俊,不可轻敌,万事小心。”倪敏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又想了想千夫长说要用的弯刀,“罢了,我一起去吧。”
虽然不知道千夫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顺手牵走挞子的兵器,他可是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
在倪敏和倪俊出去了两刻钟后,裴昭一行六人终于先刘焕、赵戟他们一步抵达了白玉城。
千夫长看到裴昭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校尉大人,元帅他们已经退回城内了,挞子这边也没个动静,我们也不好贸然去叫城门,怕引起挞子的警觉,敏公子和俊公子已经前去打探情况了。”
裴昭神情肃穆,看了看悬挂在头顶的明月,沉吟道,“去了多久?”
“大约两刻钟有余。”
正说着前方四匹战马飞奔而来,其中两匹上的正是倪敏和倪俊二人。
远远看到裴昭俱是脸色一喜,公子来了,主心骨就在。
“情况怎么样?”
“回校尉,我同倪俊二人一起去探查了挞子的排阵。”说着拔下腰间的佩剑,就着月光在雪地上比划了起来,“此次带兵的事漠北汗王最小的儿子塔拉瓦,布彣也在队伍中,只是眼下我们所有进城的路线都被挞子们防的密不透风,进城基本是没有指望的事儿。”
在军营里,倪敏倪疾一众暗卫都统一称呼裴昭为校尉,只有私底下才称为公子。
裴昭一言不发的盯着倪敏画的草图,思考了几息道,“既不能进城,那便突围吧,你说,他们右翼分了一万人左右?”
“是,右翼的军队是原来布彣带的,只是这次不知为何,布彣被夺了兵权,漠北军中之事全权由塔拉瓦一人做主。
而且,此次鸣金收兵还是塔拉瓦的主意,说是修整一番准备子时一举攻入白玉城,布彣因此和塔拉瓦心里有了嫌隙。”
还能是什么原因,一个废人已矣,有什么资格带兵作战?
漠北以骑兵起家,倘若领头的将军骑不了马,那可是一件不美妙的事儿。
若是以布彣杀伐决断的性子,断不会在这个时候收了兵。
不过,对他们来说是好事,最好是塔拉瓦和布彣之间起了内讧才好。
裴昭回头对着众人道,“兄弟们且些修整一番,等到子时漠北大军动作之时,我们趁机从右翼撕开一个口子闯进去。”
想来白玉城里面的兵将皆是身上挂了彩,他们若是能冲进去也算是对漠北军的一个震慑。
以布彣的足智定然也能想得到,既然他们能赶到,那么驰援的大军也定然离这里不远了。
这次带来的轻骑皆是马蹄马身上都装了铁甲,千夫长又吩咐底下的人分了倪敏倪俊两人带来的弯到,每匹马上配备两把,刀锋朝前,固定在马身两侧。
裴昭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也能多上两分胜算。
说着示意倪威放出信鸽,父亲那里如今士气低迷,他们的到来不说能击退漠北大军,但至少能给底下的将士们一些希望。
漠北军营,塔拉瓦帐内。
营帐内的人战战兢兢,布彣丝毫未察觉,或者说察觉了也不会在意的。
接着,在塔拉瓦身边伺候的人接二连三的找借口退了出去。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们可没有比别人几条命。
冰冷的雪水直愣愣地浇在塔拉瓦的头上,身上。
塔拉瓦霎时间全身一个激灵,右手迅速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快来人,有人刺杀本王!”
待清醒过来看到营帐之内只剩下的布彣时,再看到布彣轮椅旁边的两个空木桶时,眸色沉沉道,“表哥这是何意?”
“贻误军机,当以死罪论处。”布彣面色平静,分毫不让。
“那么表哥是想处死我吗?布彣,你好大的胆子!”
塔拉瓦眼中顿时杀意凛然,他自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布彣,不过是一个双腿残废的苟延残喘之人,若不是因为他,白玉城又怎么会落到那些越人手中?
若不是父汗看在皇姑母的份儿上,他布彣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当着全军上下的面儿这样待他?
“你莫不是忘了,大军开拔是父汗明言,此次攻打白玉城的主帅是本王,你布彣此番越俎代庖是想向父汗宣战吗?”
布彣嘴角微微扬起,似有讥讽之意,“那便请塔拉瓦王子下令,即刻攻打白玉城,倘若能活捉裴思俭父子,等到了单于廷后我布彣任凭殿下处置,绝无半点怨言。”
紧接着,布彣话锋一转,“但倘若因为塔拉瓦王子的私事让白玉城等来了援军,又该如何?”
一个怒目圆睁的站着,一个面色阴沉的坐着,可气势却是旗鼓相当,分毫不让。
塔拉瓦闻言倨傲道,“不可能有那种情况,布彣将军还是想想回到单于廷后该如何向父汗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