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着天空,白咏看到了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了不知多少年的女子就这样远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前,却又浮现出了曾经的一幕幕。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间少年,一次意外,他被一名强大的武者发现有修武的潜力,于是便被带入到了‘白衣宗’当中,成为了一名普通的外门弟子。
在外门弟子当中,他运气很好,他天赋异禀,只用了十年的时间便突破到了七阶武者,成功的晋升为了一名在白衣宗内高高在上的内门弟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灾难降临了。
几名自称‘太乙紫光宗’弟子的人来到了这里,他们说白衣宗是魔宗,必须要除掉,便开始了屠杀。
宗门内武师期的长老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就连武师期巅峰的宗主也被那为首的紫袍女子一剑斩杀。
不但如此,这些人又开始了屠杀,几乎杀尽了所有白衣宗的弟子。
然而白咏又侥幸的活了下来,因为他被那个紫袍女子看中了。
“这个小子年纪还小,应该还未被魔宗污染,而且他天赋不错,他我留下了,当一个仆从也不错。”紫袍女子发话,自然没有人敢再违抗。就这样,白咏成为了紫袍女子的仆从,进入到了他们口中的太乙紫光宗当中。
进入到了真正的大型宗门,白咏的气运开始展现,配合上他的天赋,他竟然在短短三年内便达到了武者期巅峰,而后又用了一年顺利突破到了武师期。
从这个时候,他就从一位仆从,变为了紫袍女子紫鸢的贴身护卫。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其中经历了好几次非常巧合的事情,两个原本不可能产生感情的人,却产生了情愫。
爱情的动力让白咏变得更加勤奋,更加努力。
之后又仅仅用了六年的时间,他竟然就从武师期的修为攀升到了武师期巅峰,在那个时候,紫苑的修为也仅仅是八阶武师。
感觉到了他的天赋和气运,宗门内某个长老想要收他为徒。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只要成为了那名长老的弟子,那么他的身份就会从一个仆从跃升到内门弟子,和一名武皇期长老的亲传弟子。
然而年少轻狂的白咏却不想要离开紫鸢,婉拒了那名长老。
他的悲剧,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了。
他的行为,惹怒了那名长老,他彻底无法在太乙紫光宗当中立足,不得不离开了太乙紫光宗。可笑他本来想要留在紫鸢的身边,却最终离开了紫鸢。
而在这段时间里,他和紫鸢的感情却没有消减,二人还是经常幽会……
又是两年的时间,因为没有宗门的支撑,白咏迟迟无法突破武师期,达到武侯期。
可他却发现,紫鸢最近和他的接触却越来越少了。甚至每一次与他见面的时候,也是表现的越发冷淡。
他开始慌张了,他拼命的找人打探,最终得知,原来紫鸢已经和宗门内一名真传弟子结为了道侣。
那一天,他大醉了一场,然后借着酒性去找到了紫鸢,要她离开太乙紫光宗。
可他得到的,却是紫鸢冰冷的回答:“白咏,我也忍了很久了,今天既然你找到了我,那我就直说吧,我们之间是根本不可能的。武者一途,本就是逆天而为,我不能够因为你而停下脚步。”
“你以为我的世界里就只有你吗?你以为在我的心目中你可以排在第一位吗?不……你太不成熟了,武道才是第一位。
和你,我必然没有任何的前途,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不要再有任何的牵连了!”
白咏彻底因此癫狂了,而他展示癫狂的方式,是想要去偷袭暗杀掉那个和紫鸢结为道侣的真传弟子,他偏执的以为是因为那个真传弟子,他和紫鸢才会结束。
可他区区武师期巅峰的实力,就算是偷袭又怎么可能伤到武侯期的强者。
那真传弟子想要杀他,被紫鸢拦下了,紫鸢告诉那真传弟子,自己会亲手杀死白咏,让他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那真传弟子吻了紫鸢的额头,眼中满是信任的神色,直接挥袖离开了。而被他吻的时候,紫鸢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神色。
之后……就发生了之前那一幕。
紫鸢终究是无法对白咏下杀手,但她也终于是把话说绝了。
躺在那枯树之下,感觉这自己体内迅速流逝的生命力,白咏没有再生自己的心脏,而是就这样默然等待着自己的生命走向尽头。
他的心已经死了,不会再生了。
他不希望紫鸢再困扰了,而让他不再去纠缠紫鸢的方法,只有他彻底死了。
白咏认为自己无怨无悔了,至少紫鸢没有亲手杀死他,而是又保住了他的性命,这代表着她曾经爱过白咏。但不知为何,白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无助而又痛苦的抽泣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我拼命的想要挽留,她却离我越来越远?为什么人会变心?为什么爱情会枯萎?”
“什么情?!什么爱?!我为何如此痛苦?!我不懂!”
一拳砸在了那枯树的树干之上,这看似已经枯萎的树木却没有因为白咏的巨力而碎裂,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而在那痕迹之上,还有着两道浅浅的痕迹。
一拳之后,白咏气绝……
未来无尽的岁月,总会有不同的人死在这枯树之下,他们死的时候,心中都是充斥着痛苦和疑惑的,他们都对自己的一生充满的疑惑。
他们不懂,不懂自己为何会如此的痛苦。
得了绝症而无法说书的说书人,他以割喉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的嗓子给他带来了无数的瞩目和荣耀,这是他最自豪的东西。
当他得了绝症,然后变成了哑巴之后,他开始生不如死。
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生命会因为无法说话而不能够活下去,他曾经得到了什么,他现在又失去了什么?他一日也坚持不了!
曾经在战场上厮杀,杀敌无数的老将,他因为一场战争而失去了双手。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又活了二十年,虽然他从未自杀过,每一天却都活得极其不快乐。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仅仅失去了一对手,就这样的不快乐。
而那些天生残疾的人脸上,却也会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为什么曾经每日在刀尖上跳舞,终日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是自己死期的征战沙场没有给他带来痛苦。现在这样安逸的生活,却让他这样的痛苦,他为什么而痛苦呢?
一个曾经家里三世同堂的人,却因为一场灭门惨案而家破人亡。
他流落街头,与乞丐为伍。那些乞丐同样和他一样无家可归,没有亲人,但他们却不像自己这样痛苦。
这个人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的痛苦,为什么失去亲人的感觉让他那样的撕心裂肺。
为什么后来他又重新站了起来,成为了富甲一方的财主,纳妾无数,生下了无数的孩子,却始终忘记不了曾经亲人的面孔,每一次想起来都会心中一痛。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痛苦,他明明已经不再孤单了……他不懂。
时间飞速流逝,可能过去了上千年,或许是数千年。在那颗永远存在的枯树之上,已经有了无数密密麻麻的横向划痕。
而这一天,在这已经彻底变成荒地的树下,来了一个身材瘦弱,样貌清秀的青年。
青年身披法袍,虽然没有剃度,但却可以让人一眼看出来这是一名佛家弟子。
“这棵树……好浓的哀伤之气啊!”
感叹了一声,他盘坐在这颗枯树的虚空之上,轻轻地用手触碰到了其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划痕,眉头立即紧紧地皱了起来。
“我好像能够感觉到无数人的记忆,仿佛身临其境……这种感觉好玄妙,我活了五百余年,还从未有过如此玄妙的感觉。”
双眸紧闭,他仿佛化作了一个个当事人,以他们的身份又活了一世又一世。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春去秋来,十年的时间竟然就这样匆匆而过。
可这么久的时间,他却依旧没有苏醒。
五年之后,他依旧一动不动,可他的头发却已经变白了。
十年之后,他开始迅速苍老,再也没有了年轻人的样子。
十五年之后,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仿佛随时都可能死去的老者。
二十五年的时间,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喃喃自语:“这就是冥冥中的命运吗?本打算在大限将至之前多去见识一下这方天地,却没成想竟然在这里坐到了寿元殆尽。”
说着这样的话,他的脸上却挂着一丝淡笑。
收回了一直触摸着那颗枯树的右手,他盘坐在虚空当中又闭上了眼睛,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的生命真正开始倒计时。
一年之后,他的眉心已经完全被浓郁的死气占据,随时可能会死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猛然的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眸当中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精光。
与此同时,他把手伸向了面前的枯树,狠狠的一划……在那枯树的无数横杠之中,划出了一条斩断所有横杠的竖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