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要散架了,起身的一瞬间,一阵眩晕。
环顾四周,她只觉得匪夷所思。
她坐在生长着茂密而又杂乱无章的草地上,其间点缀着稀稀落落的蓝花,彷如星光。身后是茂密的丛林,高耸如云的树干有四五人合围那么粗,盘根错节的枝桠足以遮天蔽日,偶有斑驳细碎的阳光透过枝桠洒下来,倒也能勉强视物。
她面前是一汪不大不小的水潭,水潭清澈见底,潭中水草轻晃,对岸一只小鹿正悠闲地低头饮水。
鼻间嗅到花草泥土的清新气息,寂静的空气中传来远处的虫鸣鸟叫,风吹过树梢留下沙沙声,告诉她这绝非梦境。
身边的梁简还昏迷不醒,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涓涓流血,秦悦面色复杂地看着他的伤口,垂下眼眸。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她记得在快要撞上前面那辆大货车的刹那,是梁简把她护在怀里,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即便如此,在前后两辆车的夹击之下,秦悦觉得他们也很难逃出生天。
但此刻,他们却出现在这个未知的地方,从遍布高楼大厦的街道到这个荒无人烟的茂密丛林,秦悦无法用科学来解释其合理性。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微弱的声音却惊动了对岸的小鹿,湿漉漉的大眼睛对上秦悦,半响,方才惊慌逃走。
这一出变故,打乱了她的思维,她撑着酸痛的手臂,迅速从草地上爬起来。
梁简流血不止,她需要尽快为他找到止血的草药,还要寻找到消炎草药,以防细菌感染伤口。
哪怕前一天她还在想着怎么开口提离婚,这一刻也不得不担起照顾伤患的责任,这是医者的职责,也是她身为妻子的义务。
况且车祸以及这一系列的变故,也是因她而起。
为了不让梁简离开她的视线,她绕着水潭开始寻找,翻遍了附近的草丛,终于找到两株止血草药。
回到梁简身边,秦悦把草药嚼碎敷在他额头的伤口上,又撕下长裙的一大片,撕成长条状,绑在梁简的额头上,给他止住血。
顺便给他检查了全身,除了较明显的额头外,小腿处也有一处深可见骨的划痕,秦悦也一并包扎了。
她有些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巨树上,静静思考起眼前的处境。
这一切太诡异了。
她忍不住开始回忆车祸前的情景。
车祸前,在她平静的说出想离婚的想法时,她以为他会答应,没想到他猛然抬头看向她,斩钉截铁地说了句我不同意。
她还没得来及说什么,前方突然冲出一辆失控的大货车,在即将相撞之际,梁简迅速把秦悦揽进怀里,用身体护住她。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她便失去了意识,醒来时两人就躺在了这里。
梁简昏迷不醒,她却除了浑身骨头有些酸痛外,毫发无损。
陷入眼前的困境,秦悦无法怨天尤人,还活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开始感到饥饿。
和他们一起出现在这里的还有她的小挎包,以及梁简的公文包。
她记得她在包里没有放任何吃的,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开始翻。
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镜子,一支口红,以及一支笔和本子,一把小剪刀,一串钥匙,还有她的手机。再没有任何东西,梁简的公文包,她没有动,不过想来除了公司文件也没有其他东西。
秦悦不死心地摸了梁简的上衣口袋,搜到了一包香烟和打火机。
梁简从不曾在她面前抽烟,但偶尔身上的烟味,秦悦也能闻到,因此搜到打火机她并不意外。
虽然没有找到任何食品,但找到打火机,总算给了她点安慰。
不知道梁简多久能醒过来,看逐渐暗下去的天色,秦悦知道离天黑没几个小时了。
手机没有信号,电量满格,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中午12点,太阳却不在正上空。
手机奇迹般完好,没有磕碰之类的痕迹,时间她之前每天定了闹钟,现在却对不上,不可能是手机的问题。
看来不仅是空间对不上,时间也对不上,秦悦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趁着天还没黑,她决定去给自己找点吃的,而且梁简身上的伤口还需要消炎草药。
秦悦在省中医院工作,平时会有带医药箱的习惯,路上偶尔遇见伤者,也能随手处理。
但这次医药箱放在车后座,刚刚她怀着侥幸心理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医药箱。
她担心附近有野兽出没,便将梁简挪到巨树下,摘下几片硕大的树叶盖住他的身体。
每走过一颗巨树,她就拿石块划上一道深深的痕迹,留作记号,只是越走下去越让她心惊。
这片地域不仅树木高大,路边的灌木草丛也高达几米,潮湿的地面不知名的虫子随处爬,她不得不用树枝拨开草丛、避开虫子前行。
有灌木上挂着很多的野果,她看着有鸟啄食过的痕迹,一样摘下几颗放进裙摆打结成的衣兜里。
眼看着天色完全暗下来,秦悦不敢多逗留,找到几株草药便原路返回。
看到路上巨大的树干上缠着一条数米长的黑蛇时,秦悦已经惊得一身冷汗,忙避开那棵树回到水潭边。
所幸她走的并不算太远,很快就到了。
只是想到丛林里数不清的毒蛇猛兽,还是一阵后怕。
此时,她已经饥饿难耐。
忙不迭拿出野果充饥,肚子才稍微好瘦一点。
四周已经一片漆黑,头顶的月光微弱,丛林茂密的枝桠阻挡了洒下来的月光,仅剩水潭反射出莹莹的光晕,能勉强看清岸边的水草。
知道野兽畏火,秦悦捡来一堆枯树枝,升起了火焰。
燃烧的火焰照耀着梁简修长的身体,他平时一丝不苟的西装沾上了尘埃,却不见他丝毫狼狈。
只是此时,依然昏迷不醒。
丛林里夜间温度更低,担心他着凉发烧,秦悦把梁简往火堆旁边挪了一点,给他盖上叶子。
火堆虽能取暖,却也吸引了不少蚊蚁飞蛾扑火,耳边嗡嗡声不断,秦悦不胜其扰。
想到水潭边有几丛能驱蚊的植物,她拔了一堆来扔进火里燃烧,烧焦的草木气息驱走了不少蚊子。
秦悦蹲坐在火堆前,时不时拨弄树枝,看看梁简的情况。人虽疲惫,却毫无睡意。
眼下的情况,她有些无所适从。
坚信辩证唯物主义二十多年的她,不得不相信他们是穿越了时间和空间,来到这个原始丛林一样的地方。
这里的树木粗壮高大的匪夷所思,仿佛在这里生长了好几百年,附近也没有人踏足过的痕迹。
如果地球上有这样的地方,恐怕早就被媒体报道出来,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若是回不去原来的世界,她日后该如何生存。
她又该如何面对到时醒过来的梁简。
本来已经决定要离婚,命运却再次将他们纠缠到了一起。
她和梁简在一个大院一同长大,长大后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顺理成章地结婚,总是忙碌的两人,结婚两年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当然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也能平平静静的过下去。生活总归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只不过梁简心里还有一个白月光,他的初恋女友。
故事很俗套,平穷的灰姑娘和家室显赫的王子相爱,但在大家长的极力反对下,远走他乡,数年不归,王子另娶他人。
秦悦今年23,比梁简小上两岁,22岁医科大学毕业时和梁简结的婚,结婚前并不清楚梁简的恋爱史。
在她看来总是要结婚,与其随随便便找个男人,不如听从父母的安排,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共度一生。
所以那道白月光回来的时候,她听说了他们俩的前尘往事,经过深思熟虑之下,两天后提出了离婚。
她不想做棒打鸳鸯的那只棒槌,梁简并没有领会她的良苦用心。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梁简怎么会不同意。
秦悦决定等梁简醒过来,找他好好谈一下,在这个丛林世界里,他们做不成夫妻也能做彼此扶持的朋友。
要是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就更好不过了。秦悦抱着膝盖忍不住想。
又给梁简换了一次草药,拿着从裙子上撕下来的布片,到水潭里浸湿了,给梁简清洗伤口附近的血迹。
顺便清洗身上的汗渍灰尘,吃了几枚野果子,才趴在树根边睡觉。
这一夜,秦悦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起身探探梁简的脉搏,又要担心附近的毒蛇以及未知的猛兽,一晚上惊醒了无数回。
森林里夜晚冷得很,秦悦抱着冰凉的手臂,不敢离火堆太仅,只能蜷缩成一团靠近梁简取暖。
直到天际微微泛白,才沉沉睡去。
早晨,细碎的阳光穿过上方高远的枝叶,洒在水潭上,秦悦在一阵虫鸣鸟叫中清醒过来。
揉揉酸疼不已的脖颈,看到火堆已经熄灭,梁简还没醒过来,幸好也没烧起来。
过了一整夜,还在这个鬼地方,若说秦悦此前还抱着幻想,此刻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哪怕找不到回去的路,也不想年纪轻轻丧命在这片丛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