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油打开手机音乐app,用蓝牙连接音响,选择了一首很老的歌曲,那歌声温暖甜蜜,像是冬日里一杯浮着朵朵棉花糖的热可可,又像是夏日里一杯冰镇的焦糖玛奇朵,让人回忆起幸福而可口的味道。
在一片流光溢彩的灯光中,那熟悉的声音唱起过去的歌。那时候我们手里拿着的还是摩托罗拉、诺基亚和三星,翻盖和滑盖手机怎么打开都很有范儿;如今唯有三星还在海外市场拼搏着,国内早已换上了苹果、华为和小米,手指一模识别区就迅速解锁,一点仪式感都不再存在了。
回忆着初次相遇坐在你身旁/是谁曾经说/太幸福会缺氧/爱情已种在心里/自由的生长/童话里的浪漫/需要用心去培养/想带你一起流浪/沐浴阳光/去完成温暖的想象/喜欢你任性时候/可爱模样/好像失意时投下的阳光。
她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拿起八宝重新洗好的牌,准备发牌:“刚才我们下去拿外卖之后,你们两个还在打什么牌啊?”
“炸金花啊,没玩过么?”辣酱喝了一口新倒的可乐,二郎腿快翘到天上去了。
“怎么玩啊,你教教我啦。”酱油像个看到了新玩具的小狗狗,小尾巴摇的飞快。
她总是这样,像寒冷冬日里矮矮的一方被炉,让人想钻进她的范围里,在温暖中沉睡下去。
“这种输的你内裤都会被当掉的游戏你也敢学?”八宝的神情微妙的有一丝不服气,她顺着肉串吃完了最后一块肉,去自己桌子上扯了一张餐巾纸,缓步走来,歪倒在凳子上,像个吃饱了西瓜的大肚子。
“怎么了,你输掉了几条内裤?”酱油敏锐地捕捉到了八宝萎靡不振的情绪。
“真要这么算的话,那我阳台上的架子可就光秃秃的了。”八宝说道,我轻笑,还好她只喝了一杯啤酒,要是再喝几杯,估计衣柜里的存货都要拿出来送给辣酱了。
“你下流,谁要你的内裤啊,送给我我都不要。”辣酱保持了一向高冷而辛辣的气质,“要么你把惩罚的酒喝了,要么,你就说几条秘密来交换啊?反正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在5016,以后估计也不会再见面了,我们玩点大的来助助兴,怎么样?”
这么悲伤的话题在辣酱嘴里,说得满不在乎的,真是洒脱的不得了,她要是生在古代,估计会是个轻功飞叶不沾花,飘然而来翩然而去的侠女。
“喝酒也行,说秘密也行,但要从现在开始。刚才就我们俩死无对证的,你说你赢了多少,我还就不承认了呢。”八宝要是在武侠小说里,绝对就是隐藏在街头巷尾的小混混小乞丐,换一身衣衫,才知原来是扮猪吃虎的武林高手。
在寒冷时候/我们难免会彷徨/爱总会守在某个地方/建造起围墙/心需要更坚强/不退让不绝望/有时候等待/慢慢代替了感伤/需要去付出/多一些互相体谅/想一起去等待着/那道曙光/将风雨之中那盏烛火/慢慢点亮/未来的时光/有我的肩膀
她两沉默的间隙,酱油站出来调停,她指了指刚才拿上来的烤鸡外卖:“要不这样吧,我们现在重新开始,这次玩个大家都会打的争上游,谁赢了谁吃鸡怎么样?”
辣酱拍手道:“谁先赢了,谁挑个部位吃,最后出完的人回答一个问题,怎么样。”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不错不错。”我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那按照你这个规则,最后一盘才赢得那个人,不是得吃鸡屁股啦?”八宝说话非常利索,丝毫不显醉意,可这说出来的话,真让人哭笑不得。
“鸡屁股也是吃鸡啊,来来来,洗牌。”辣酱重新拿出一副完整的扑克牌,我顺势将桌上斗地主的两副牌收了。
“行,那你输了可别哭鼻子。”八宝今天算是和辣酱怼上了。
她两人成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势,眼神在牌桌上空交锋,刺啦刺啦地带着电光,可谓是刀光剑影,千钧一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在这么激烈的牌局中,我赢了。
“喝酒喝酒喝酒,你们可别耍赖。”我拍手称快,可谓是小人得志,蹬鼻子上脸,他们三人除了八宝,都爽快地干了。
辣酱开那瓶柚子烧酒,兑了半杯啤酒,正是韩剧里流行的烧啤喝法。
酱油好奇,也学着辣酱的样子,在啤酒中倒了一点柚子烧酒:“恩,甜咪咪的,比啤酒好喝多了。”辣酱平日里除了啤酒,其他酒基本不喝,她嫌酒辣,她嫌酒苦,嫌弃生活里那么多好喝的饮料为什么偏偏有人爱喝这苦哈哈的迷魂汤,她不知,借酒消愁的世人,是如何喜爱这火辣辣灼烧喉咙胃管的味道。她现在还不知晓,我更希望,她一辈子都不用知晓。
“小李子,你吃鸡吃鸡,快选吧选吧。”好歹八宝这次在鸡和吧之间多了个选字,吾心甚慰了。
酱油一杯半酒下肚,说话也阴阳怪气起来:“啊呀,这鸡,本来就是谁谁谁买的,小李子先选,当然是理所应当的啦。”
“谁买的谁买的?”八宝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哈哈哈,外卖小哥哥买的,还能有谁啊?”我挑了一条鸡腿,塞在酱油嘴里,“啊呀,我这是想自己吃的呀,怎么塞你嘴里去了。”
“你别闹,你这酒量你装醉我可不买账的。”辣酱实话实说。
我连忙把另一个腿塞在辣酱嘴里,八宝委屈巴巴地望着我,我索性把鸡翅膀找出来递给她,自己随便找了个鸡块吧唧吧唧啃起来。一时间,5016中除了我们四人的咀嚼声,只有酱油放的《我在东北玩泥巴》的歌声。
萨摩家的炸鸡是韩式炸鸡,面糊里的鸡肉鲜嫩多汁,咸甜适中。而面糊的外面裹着水饴、番茄酱和韩式辣酱调成的酱汁,酸辣可口,加上蒜蓉入酱,色味皆为上品,即使嘴边和手上都沾满了酱汁,仍旧欲罢不能。
酱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一首悲情韩剧主题歌,切断了嘹亮的玩泥巴,我和辣酱同学长出了一口气。
“啊,我们的披萨到了。”酱油接完电话,对我们说道。
“这次我下去拿吧。”辣酱爽直地站了起来,去拿了几张餐巾纸擦了擦油腻腻、黏糊糊的手指。
“我陪你,你一个人拿不下。”八宝也站了起来,两秒,又跌坐到凳子上去。
“得了吧,我怕你从楼梯上滚下去。”辣酱这么说着,就拿了钥匙走出了宿舍门。
酱油喝得嗨了,继续抱着她的烧啤砸吧嘴:“小李子啊,说起你以前的择偶标准,他恐怕是哪一个都不符合。”
“什么他?小李子不还是单着呢么。”八宝罪恶的小手伸进虾片的袋子里,抓了一大把塞进嘴里,估计等酒醒了得抓着自己头发尖叫着减肥。
酱油嗔道:“八宝同学,你太天真了,没准人家已经暗度陈仓了呢。快点,本红娘的金字招牌可不是吹的,你快点去和人家霜刃多聊聊,没准可以再成一对。”
“再?”八宝小可怜两只眼睛已经没办法聚焦了,“在哪里?小李子你脱单了怎么不告诉我?”
“对对对,我脱单了脱单了,我指给你看我男朋友在哪里,”我拉着八宝的手往天上指去,“看到没,天上飞着的那个,就是我真命天子。”
“你这不是瞎糊弄我呢么。”八宝不耐烦地抽回了自己的爪子。
哐叽——
侠女辣酱踹开了宿舍虚掩的木门,一手拎着两个皮萨盒,另一只手提着四杯饮料,怪厉害的。我们收拾了一下桌子,让她拆了一盒披萨放在桌子中间。
时间过得真快。
我看着身边三个相伴四年的姑娘,蓦地回忆起第一次一起吃披萨的情景。那时候,我们四个还拘谨地很,彼此说话中带着生分和客气,谁都不敢大声说话。即使是脾气火爆的辣酱,那时候也是个长发披肩娇滴滴的小姑娘,说话细声细气的,更别提八宝怯生生的,让人保护欲暴增的那种气质。
第一次点燃我们寝室战火,(除了买清扫工具那次)还得说是大一办宽带的事。
那时候宿舍区广场上支了一个办宽带帐篷,帐篷外的同学排起了长龙,一直排了好几十米,浩浩荡荡,颇为壮观,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办理入学手续的摊位呢。酱油性子急,非拉着我的手去广场中心排队,这排了半个小时,才拿到了一张订单,需要我们马上选择套餐签字办理,否则就要重新再来。这还算了了,如果我们重新排队,装机的日程也会延后,估计等我们宿舍装机已经要三四天后。
我们分别打电话给八宝和辣酱,八宝怎么说都不肯买四年——最便宜的宽带套餐是两千元四年——她说是最后一年要去实习,买三年就ok。而辣酱则直接说,两千四年太贵,不办。我和酱油挂了电话,在摊位面前面面相觑:我们两个跑东跑西了解情况不被认可就算了,顶着烈日排了半个小时队结果一无所获,无名火就蹭蹭蹭地冒了出来。我们两个在帐篷前踌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分别低头看手机不语。这时候,我刷手机看到学校论坛上官方推广另一个品牌的宽带,只要一千四年(后来才知道,广场上的宽带品牌是用排队吸睛恶意竞争),果断打电话和这两个活宝重新协商,一致通过,把事儿办了,我和酱油用省下来的钱买了一个巨无霸披萨,回到了宿舍。
我们四个第一次,满怀成就感地站在宿舍的中间,分食着硕大的起司披萨,明明只有四个人,却宛如一场盛大的聚会。
八宝吃着披萨,环顾四周,说道:“如果有张大桌子就好了,那我们可以一起打牌聊天喝酒了。”
辣酱直接给否了:“别开玩笑了,宿舍区哪里有卖桌子的,恐怕得从马路上的超市里一路抬到楼下,再抬到五楼,你这小身子小骨的行么?”
八宝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她并没有想到,几天后的我们四个丫头,会真的一路从宿舍区的大门,将这个大方桌一步一步地抬进来。
就像四年后的我,不会想到我们四个会在一片璀璨的灯光中,坐在方桌边大笑着打闹着吃着炸鸡和披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