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推我啊…哎哎…”随着养心殿的门打开,侍卫将一个身材矮小,头发略有些散落的妇人推了进来。
“大胆刁妇,见了皇上还不行礼!”邱平见这妇人言行无状,怕冲撞了皇上,忍不住呵斥道。
“无妨。”皇上摆了摆手,转头看向墨钰,“这妇人有何用处?”
墨钰并不答话,只将问题抛给了跪于地上的妇人:“你可识得聂水秀?你与她是何等关系?她家中还有何人?你且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如有半点隐瞒,便是欺君的大罪。”
那妇人显然不曾见过这等场面,一时之间话都说不出了,嘴巴张合了几次才吐出声音来:“农妇聂氏,曲浙人,刚刚这位公子说的聂水秀是我的娘家侄女,可惜半年前我兄嫂接连病逝,只留下两个孩子,一个便是你们说的聂水秀,另一个就是她的弟弟聂青山。在农家一个半大的小子,一个大姑娘,没有半点劳动力,是绝对活不下去去的。俺只能在方便的时候给送些吃食过去,可是去年庄家收成不好,自然要紧着自家…”
妇人踟蹰了一下,但在场的人都已听明白,这妇人是眼见着两个孩子是个无底洞,便不再往里填了。大概是思量着自己也并没有犯下什么大的过错,这妇人才又开口道:“不成想,俺这侄女是个有福的,被一个大老爷看中,便连带着他弟弟一起走了。这半年,也从未给俺家有过书信和贴补。”说着说着,这妇人似心头火起,不由得骂起哪两个姐弟俩“没良心”。
墨晨枫听了半天,虽明白了宁才人的出身,却还是不明白这与宁才人自戕有何关系。
墨钰看出了皇上的不解,却并不打算为皇上解惑,只是概括了一下妇人的言语,简练的说了出来:“回皇上,这妇人是曲浙一带乡下的农妇,她的另一重身份便是前两天自戕的宁才人的姑姑。”
“这宁才人入宫前不是宁府的千金吗?怎会与这乡下妇人扯上关系?”季映雪不解。
“淑妃娘娘有所不知,官员之女若是到了选秀的年龄而不愿入宫的可寻一个相貌相似的女子冠以身份代替入宫,而这宁才人,便是宁福远在曲浙一带寻来的代替入宫之人。”
“怎么会有这种事,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季映雪有些不可置信。
“虽是欺君之罪,但早已成了家中有女的官宦、富商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既无人知晓,又何来欺君呢?”
“就算如此,那这妇人远在京城之外,又与宁才人自戕有什么关系呢?怕不是,太子殿下想要借此为那阳景宫的小宫女脱罪吧?为了区区一个宫女,太子倒是费心了。”褒妃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语调着实让人心里不舒服。
“褒妃娘娘不必着急,好戏还在后头呢。来人,将聂山青带上来。”
“奴才见过皇上,见过淑妃娘娘褒妃娘娘,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聂山青一本正经请着安。
“行了行了,等你这安请完,这天都要大亮了,有话赶紧说吧,本王的宝贝们还在等着和本王共度良宵呢。”晟睿很是不耐烦的打断了聂青山。
聂青山并没有理会晟睿的打断,继续将请安的话说完才开始正题。
墨钰的眼中闪过丝赞赏,这小子虽然固执了些,但却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如此想着语气不禁和缓了几分,问道:“聂青山,你旁边的这位妇人你可认得?”
聂青山看了一眼身旁的妇人,便迅速回过头来,一双满是血丝的红肿的眼中浸满了悲痛与嘲讽:“认得。”
妇人眼见着聂青山活生生的来到了眼前,像受到了十二分的惊吓:“你…你…你居然还活着?”
“呵。”聂青山听到妇人的言语,虽早已不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但依旧忍不住寒心,“是啊,我还活着。没想到吧?”
养心殿的众人都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而墨钰和昭阳王却都是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没有丝毫的诧异。
“他可是你的姑姑?”
“回太子殿下,这妇人早已与奴才断绝了关系。虽仍是同姓,却再无半点瓜葛。”聂青山说出这番话时,眼神中全部都是心如死灰的平静。姐姐死了,这世界只剩了他一人,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一旁的昭阳王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盘瓜子,那一手托着果盘,一手不停往嘴里送着瓜子吊儿郎当的模样像极了街肆茶馆里听曲儿评赏的闲客,全没有半点王孙贵胄的自觉。
随着昭阳王一个一个嗑开瓜子的声音,聂青山也说起了自己和宁才人的身世和宁才人替人入宫的由来。
原来宁才人原名聂水秀,而这个妇人确实是聂青山和宁才人的亲生姑姑,只是聂青山和宁才人也并非寻常农家的孩子。聂青山父母尚未身亡之时,因聂青山的母亲善于酿酒,家里便开了一处酒肆客栈,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温饱之外尚有些余。聂水秀自小长的就标致,性格也温婉可人,父母自然格外看中,特意请了教书先生在家教导,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聂清山是男孩子,对酿酒做生意都没兴趣,家里也不指望他能接受家业,便让他随着自己的性子跟着一位师傅学了点武艺。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直到这个自称姑姑的妇人带着自己的一家四口前来投奔。聂青山的父母是个心地善的,见妹妹前来投奔,便收留了下来,谁知道这妇人的男人嗜酒赌博,懒惰成性,聂青山的父母本来为他们安排了在酒肆中招呼客人,结果客人没有招待好不说反倒得罪了不少熟客。而那一双儿女更是尽得家中真传,儿子顶着酒肆的名声在外赌博惹事生非,女儿见聂水秀长的比自己标致,行事也是落落大方。暗生妒忌,竟起了歹心,多次背后设计结果被聂水秀一一化解,心中更是不忿。于是这父女三人便兴起了将这酒肆更名的念头。
聂水秀曾多次提醒自己父母小心提防,奈何父母心存善念,从不对这一家人起疑心,也不曾防备。最终被一碗毒酒害了性命,至此,聂水秀和聂清山便沦落成了孤儿。可事情到这里远远还没有结束。这狼心狗肺的一家人,在聂青山父母死后将酒肆纳为己有,并在他家女儿的挑唆下,想要将聂水秀卖到青楼楚馆,而血脉相连的亲姑姑却什么都没说,眼见着自己的大哥大嫂被毒死,看着侄子侄女被逼出逃,也不曾给过他们哪怕一分钱的救助。
聂青山和聂水秀一路逃到浙江州府,身上钱银耗尽,身无长物,聂青山便靠着学来的几招功夫街头卖艺,却不想引来了街头混混轻薄聂水秀。聂青山一怒之下将其中一人重伤,被带进了官府,聂水秀一个弱女子求告无门反被街头混混起意报复,危难之际,宁府的大小姐宁思思伸出援手,将聂水秀带入宁府,并将聂青山一并救出。聂水秀无意中听说宁思思为入宫一事发愁,为报恩自告奋勇的代宁思思,宁思思原本拒绝,可是聂水秀将一切逐条分析最终将宁思思说服,并改名宁渺渺,成了宁福远因自小性情羞悯从未见人的女儿。
聂水秀进宫之后,宁福远见聂青山有几分武艺,又感念聂水秀替宁思思入了宫,便为他寻了个侍卫的差事,好让他能有个一技之长。可能是上天也觉得这对姐弟吃了太多苦,阴差阳错之下聂青山竟成了宫里的侍卫,虽是看守宫门,但姐弟二人也能偶尔相见,本以为这便是二人的结局,谁知,上天从不曾对他二人心生怜悯,身为宁才人的聂水秀死了,还是背负着与人私通的恶名。聂青山不信,便私下中查了所有侍卫,最后锁定了一人——方得。
“呵…先是乡野村妇,而后又是这么个无名无声的小侍卫,谁能保证他们说的就是真的?”
方宝宝眼见着聂青山将方得拉了出来,心里紧张之余更多了些对墨钰不满,若非他突然回京,喜笑那丫头绝对挨不过今晚,届时一切盖棺定论,就算他再找出这些卑贱的东西来也改不了什么,可惜啊…
方宝宝如此想着,眼底的阴寒之气更重,“皇上明察,在臣妾讯问喜笑的时候,也不曾忽略了蔷苑轩的宫人,其中一人说,与宁才人关系亲密,时常私下见面的便是在宫门口当值姓聂的侍卫,如此想来,应该就是这个聂青山了。只是臣妾至今不明白若他与宁才人是姐弟,又何必遮遮掩掩的私下见面?另外,喜笑当中刺杀宁才人的贴身侍女,也是唯一一个可能知晓内情的人,不知太子殿下何解?深夜闯入慎刑司劫走再审的犯人又如何给我们一个交代?”
“交代?你们口口声声说喜笑杀了人,证据呢?我不过是将我阳景宫的人带回她应该在的地方,反倒是褒妃你擅动私刑,将本宫的随侍宫女重伤致昏迷,不知对本宫又有何交代?”墨钰似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漆黑的瞳眸在听到喜笑两个字的时候更加深沉,似有实质的目光让方宝宝的心底一片发寒。说说520免费阅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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