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嘈杂的人群，步闻和绯鸟二人，肩并肩走上通往社团教室的楼梯，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孔岚慕喵四人，她们整齐地换上了同一款保暖的黑色裤袜，两两成对，手牵着手，肩靠着肩。
二人组中分别站在外侧和里侧的孔岚慕喵和俞宋野瑰，脚踩着脚，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应付式微笑。
咔哒。
步闻来到亮着灯的社团教室门前，取出钥匙利索地开了门，和众人一同走了进去，等在社团教室里的是杏和女仆，以及端着咖啡机跑来跑去，正为众人准备咖啡的百子莲。
距上次碰面已过去三天时间，百子莲的学习走上正轨，孔岚慕喵和俞宋野瑰高价聘请的家教，很对她的脾气，按照时间表，来回空间移动的生活方式，她适应得不错，现在已经能厚着脸皮，随时随地突袭她们家放满熟食的冰柜了，进步可谓是相当之大。
接受了鸡腿贿赂的步闻，非常满意。
给了她自由通行权限的唐蒲锦兰，这会并没有意识到，百子莲的学习问题，在步闻的纵容下，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演变为体重问题。
“晚上好啊，最近工作怎么样？发现了多少可疑人士？”步闻熟络地跟不知从哪找来椅子的杏聊起了天，与此同时，横着身子走过绯鸟的座椅，舒服地躺在了窗户前他自己的座椅上，用盛满咖啡的杯子暖起了手。
众人陆续就坐。
又换了身风格诡异的洋装的杏，打量了眼进屋前彼此似乎就在斗气，这会都快跟牛似地顶起脑袋来的孔岚慕喵和俞宋野瑰，自信地对步闻道：“整座城市都在她的掌控之下，问她就好。”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坐在她身旁座椅上的女仆，朝步闻微笑点头，恭顺地接过杏扬起来的右手，双手一上一下捂住，放在膝上，为她取暖，“通过分布在城市中的五十八万个监控摄像头，我能认出每个人。最近三天，出入这座城市，身份不明、曾有过奇怪行为、犯下无头案件或正被通缉的人，共有七百二十四人，其中，七百零八人没有对我们的试探作出任何反应，家庭清白，人际关系简单，不存在疑点，余下十六人中，七人在我们暗中观察他们的时候，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不安、沮丧和好奇；三人有明显的敌意表现，做出了打砸监控摄像头等行为；四人洋洋得意地展示了超出人类的能力，并用做口型、脱衣服等方式挑衅了您；二人不声不响地消失在了原地，推测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女仆的讲述引来了其余几人的注意，日常相互看不顺眼的二人组——孔岚慕喵和俞宋野瑰，消停了下来，各干各的的同时，注意着这边；百子莲准备好了咖啡，这会正在风间越信身旁，把视线从游戏画面上移到了女仆这边。
而步闻，真就跟掌控全局的幕后大boss一样，一脸的高深莫测，端详着杯中升腾的白烟，附到杯子的边缘，小小的抿了一口。
然后他就被烫的呲牙咧嘴，脸都变形了。
要是他没这样，b格说不定真能多一点点。
心疼的绯鸟端来步闻的咖啡，轻轻吹起了气，步闻咳嗽了一下，点了下头，“也就是说，拥有人类的外形、疑似神明的家伙，共有十四个。”
“对，我们已经妥善地处理了他们。”女仆答道。
“处理？”
步闻被这词惊了一下，她们俩把那些人怎么着了？
女仆细想了一下，回道：“察觉到我们的七人，没有身为神明的记忆，他们认为自己过人的觉察力和拥有的一点点无法解释的能力，是某种特异功能或超能力的体现，而非神性；对我们表现出敌意，以及挑衅了您的七人，同样没有觉醒足够多的记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他们都被我们轻松处理掉了。”
“处理掉指的是？”
“监禁在某个已被当今政府遗忘的地下防核工事，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生...生不如死？”步闻重复了一遍。
她们俩...是不是有点太能干了点？
“犯不着折磨他们吧？”
“我认为，在您和他们见面之前，提前树立威信，能令问题解决的更加迅速。”女仆微笑着说出了这番话，杏解释性的补充了一句，“就是训练出服从性，让他们变成听话的乖宝宝。”
步闻呵呵地干笑了一声，鼓励道：“干得不错，加大力度，加大力度。”
除过百子莲和风间越信，其余几人也差不多是步闻这个表情。
“您今天叫我们过来，是想传达新的命令吗？”女仆并不在意步闻和其余人的反应，杏则鄙夷地看了步闻一眼，觉得他接受能力太差。
步闻端正神态，拿来绯鸟还没吹好的咖啡，故作不在意地啜饮一口，又把杯子递了回去，这次...他没露出什么有损威严的表情。
因为他忍住了。
“前几天，我得到了新的消息。”步闻声音抬高，双手交叉，把手放在桌上，环视众人一圈，用眼神提醒百子莲，让她提醒了一下沉浸在游戏中的风间越信。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他把自己在酒吧知道的事，大略的讲给了她们听，同时，用客观平淡的态度，介绍了下老板娘和酒保的身份，没把祂们“神化”，着重强调了一下酒保的妻管严性格，以及老板娘脑袋缺根筋的二货特质，不着痕迹地略去了自己脱衣服撒泼的那段。
听罢，杏惊异于酒吧二人的身份和其象征的同时，算是理解步闻刚才为什么笑的那么勉强了，“他们都是那位老板娘认识的人？”
“没错。”
“那...”杏尴尬地笑了笑，跟步闻脾气不对付是一码事，扯到任务又是一码事，她分得很清，“考虑到他们有成为我们盟友的可能，要把他们放了吗？或者，提高待遇？”
女仆略微低了低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纵使她平日再怎么从容淡定，这会知道搞错了调教对象，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步闻摇了摇头，“那帮家伙加起来都没你们强，别给好脸色，稍微提高提高待遇就行了，最起码...请把他们当人来看，别把他们玩坏了，不然情面上多少有点过不去。”
“好。”杏笃定地回答道，而后又问：“精神已经出了问题的呢？”
“...治一治吧。”步闻有点词穷，她们到底对那些人干了什么？算上抓的时间，顶多才三天不到啊！就已经有人被玩坏了？
杏心虚地点了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你继续，继续。”
自听完便皱着眉头的孔岚慕喵，这时立即接过话茬，对步闻道：“你准备一个人去对付两种天灾？”
“我们呢？”
风间越信盯着步闻，她身边的百子莲，惊讶地看向专注度截然不同的风间越信，有种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的感觉；俞宋野瑰探向身旁唐蒲锦兰的手，合乎气氛地停了下来，二人带着和孔岚慕喵相同的问题，和风间越信一齐盯着步闻。
步闻侧头看了眼同样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的绯鸟，对众人道：“暂时是的。”
“暂时？”俞宋野瑰发出疑问，顿了一下，对他道：“三天前的事，拖到今天才说，你是在考虑敷衍我们的说辞吗？”
孔岚慕喵和俞宋野瑰刚闹完脾气，这会心情都不是很好，说话的语气冲的厉害，察觉到这点的唐蒲锦兰，稍稍侧过身，轻轻按住俞宋野瑰放在膝盖上紧握着的手，对步闻道：“三天时间，你是在想主意吧？”
“对。”步闻回道。一旁紧紧盯着他的绯鸟，顿时长舒一口气，“我就知道是这样。”
然而步闻话锋一转，接着又说：“但确实考虑过，是不是该对你们隐瞒这件事。”
“为什么要这么想？是因为我们太弱，担心我们承受不了吗？”孔岚慕喵接连发问，每个问题都无比直白。
步闻很清楚，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想着用借口或理由欺瞒她们，根本不现实，便诚实地点了点头，说道：“对，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们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至少，要等到我探完路，有了经验。”
“你要是死在探路的路上呢？”俞宋野瑰握住唐蒲锦兰的手，“我们到时候怎么办？解散友爱社？”
“你们的意思是...？”
“一起去。”孔岚慕喵和俞宋野瑰异口同声地说道，步闻转而看向杏和女仆，二人没有意见，点头同意，她们有着和步闻近似的理由，绯鸟和风间越信的态度就不必多提了，步闻去哪她们去哪，唐蒲锦兰同理，她已经不是因俞宋野瑰才加入友爱社的唐蒲锦兰了，至于百子莲...
“我也要...！”她急不可耐地嚷了起来，但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众人异口同声的一句“不行！”给堵了回去。
百子莲委屈巴巴地凑到绯鸟身旁，望着自己伸直了胳膊也碰不到的步闻，嘟着嘴问道：“为什么我不行！”
步闻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因为你是小孩子。”
“你们难道很大吗！”百子莲很不服气，明明只是群高中生，怎么着，要学霓虹那边轻小说里的高中生，装作一副很成熟的吊样子，摆出苦大仇深的架势，拯救世界啊！太幼稚了吧！什么年代的套路了都。
“比你大。”步闻轻轻弹了百子莲一个脑瓜蹦，“别胡思乱想了，乖，听话。”
“哼。”百子莲气馁地做了个鬼脸，三两步走回风间越信身旁，趴在她的肩膀上，腮帮子鼓的像只呼吸中的金鱼，那双眨也不眨就盯着步闻猛看的眼睛，尤为传神。
还没完全褪去中二的百子莲，并不知道，孔岚慕喵等人，一点都不关心世界会怎么样，想跟着步闻一起冒险作死的动力，也不是为了拯救世界、为了全人类的幸福云云，她们单纯的只是出于帮助朋友的义气，出于对身边人的关心和那颗在乎的心，并认为自己的确能帮上步闻的忙，仅此而已。
——除过风间越信，她和其余几人的想法，差别很大。
对她来说，步闻不只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或者说，知己，他是她生命中绝不能缺的一部分，真要缺了...活着还不如去死。
步闻坐正，轻轻叹出一口气，他事先已经猜到，如果自己摊牌，她们各自会有的反应，但现在，预想真正变成现实，哪怕他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狠狠的感动了一把。
他端起桌前不再滚烫的咖啡，停顿一下，又把咖啡放下，斟酌了一下话语，冷淡的、装作无奈地对众人道：“那就一起吧，我成全你们，嫌自己命长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
话音刚落，绯鸟夺过步闻的手，按在另一只手里，双手激动的握紧，用力地抿起嘴，嗫嚅着说不出话，脸上则带着看起来比百子莲笑起来还要幼稚、还要单纯的笑容，一副完全被感动到的白痴模样。
步闻哪能受得了这一套？绯鸟的可爱程度是绯鸟级的，他当即就忍不住把可爱力爆棚的绯鸟拽了过来，使劲地挠起了他的腰，想把他给活生生痒死，这一幕看的侧对面坐着的唐蒲锦兰眼睛都直了，她丝毫没有注意到，俞宋野瑰的魔爪正在伸来。
唯二注意到的是杏和女仆，当然...她们可不会提醒她，一股莫名的兴奋感甚至直接gank了杏。
而她压抑着兴奋的样子，很快令女仆提起了兴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还差不多。”双臂抱胸的孔岚慕喵，嘀咕了一句，仍旧不是很高兴，但眉头却已悄悄舒展开来。
风间越信紧绷的表情，这时也松缓了下来，只有百子莲还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以步闻为首的黑恶团伙的排挤。
感觉气氛缓和的差不多了，步闻一边用娴熟的技巧继续逗弄绯鸟，一边用从酒保那学来的词，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两种潮的全部情报，告诉了众人，并在愉快融洽的气氛中，交代了自己想出的主意。
——一个成建制地武装众人、扩增友爱社势力的计划雏形。
要把手伸向物理意义上的宇宙之外，乃至叙事层级不同的宇宙，并在能力范围内，最大限度地保护众人的安全，目前这种小队分工的模式是行不通的。
步闻要的，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