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叔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这是一场梦吧。
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被众人唤作庄蝶小姐的姑娘,竟是她的大姐。是她五年前在永宁诈死的大姐,庄伯庸。
“大姐?”庄叔颐挣脱开杨波,猛地站了起来,飞扑上去,但就在只差两三步的距离。她又停下来了。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大姐吗?还是只是眉眼有些相似的另一个女人罢了。庄叔颐害怕极了。不管她是或不是,庄叔颐都感到惶恐不安。
因为庄叔颐弄丢了她的独子——元哥儿。她怕看到大姐那痛苦和责备的模样。她从小到大,总是不停地叫大姐失望。
可是这一次,她却承受不起那目光。
“大姐……是你吗?”庄叔颐一边呢喃着,一边往后退,直直地撞到了杨波的怀里,胆怯地不敢抬头去注视眼前的这个人。
“胆小鬼,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女人豪爽地大笑起来,一把将她从杨波的怀里拉了出来,抱住了,如同从前一样。“榴榴,你长大了不少。”
“大姐!”庄叔颐欣喜若狂地喊了出来。心中的忧愁和害怕,终究还是被与大姐重逢的喜悦所冲破。
这世上在阿年之前,对她最好的人,就是大姐了。
那个在她被众人忽视的童年,唯一会正视她的目光,会管教她的错处,会对她抱有期待,一遍又一遍耐心地教导她的大姐,真的回来了!
庄叔颐望着她,眼中的泪水根本停不下来,痛快地流淌起来,这是狂喜的泪水,是幸福的泪水。她真的还活着,她真的就在自己的面前。
最喜欢的大姐。
“爱哭鬼,让我看看,怎么又哭成这样了?”庄伯庸笑眯眯地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拍了拍她的脑袋。
庄叔颐抱着她的腰大哭特哭起来,像极了年幼时的那个小傻瓜。“大姐,大姐,你回来了,你真的还活着。大姐,我好想你啊。对不起,大姐。”
“小傻瓜,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庄伯庸温柔地抚摸自家小妹那一头短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庄叔颐拼命地摇头,却说不实情来。她在大姐的怀里拼命地摇头,哭得不能自已。她做错的事情太多了。当年她若是有一分察觉到大姐的痛苦,也许大姐就不会落得那样的地步。
还有元哥儿……、
庄叔颐说不出口。
庄伯庸不知道她心里藏了那么多的事情,只是见她哭个不停,取笑道“难道还要谁敢欺负你?阿年吗?我可不信。你这个混不吝的小魔头,不折磨他就算不错了。”
“大姐~我哪有。”庄叔颐情不自禁地被大姐的话逗笑了。
众人低下头去看了一眼半面是血的郝博文,深深地叹了口气。这还叫哪有?
庄伯庸随着众人的视线一看,下意识地捂住了庄叔颐的眼睛。“这哪来的邋遢鬼,也不擦擦脸就出门。快给他擦擦。我家小妹晕血。”
众人被她这么一嘱咐,竟然也毫不反驳,很是顺从地遵循命令了。庄叔颐从前就知道,她家的大姐有着大将之风,什么都不用做,大家就忍不住信服她,想要听她的话呢。
郝博文还在地上晕乎乎的,就被人这么抓起来,粗暴地擦干净了脸。等他缓过劲来,就发现自己一身狼狈相地站在了自己心仪的姑娘面前。
大概不会有比这更惨的事情了。郝博文捂住眼睛,不忍直视这现实。
庄伯庸却不打算给他装傻的机会。“你对我家小妹做了什么?”
这到底是谁对谁做了什么啊!郝博文顿时崩溃。这可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庄叔颐的任性蛮横,在庄伯庸这里不过是开胃小菜的程度。
“你说还是不说?”庄伯庸就这么随意地瞟了他一眼,郝博文就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被吓得竖起来了。
郝博文委屈道。“我真的没做什么啊。是她打我的,好不好?”、
庄伯庸挑眉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庄叔颐。“说吧,为什么要欺负他?家训说的还不明白吗?不许恃强凌弱,不许恃强凌弱!”
郝博文看了看自己强壮的肱二头肌,他这哪里算是弱啦。但是不可否认,他还真打不过庄叔颐,但这只是出于同情心,同情心,绝对不是能力的问题!
“我没有大姐。”庄叔颐被庄伯庸一瞪眼,就知道状况不妙,要是不说清楚,恐怕就要被大姐揍一顿了。从前她做错事情,大姐的揍那是一顿也没落过。
庄叔颐立即将在永宁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大姐,这家伙可坏了,他专门给哥哥下了个套子,害得哥哥被阿爹打,然后还要我嫁给他。”
庄叔颐话音未落,庄伯庸就跳起来,揪着那一脸懵的郝博文一顿揍。“你敢对我那个笨蛋弟弟动手,不要命了是吗?你还敢对我家宝贝小妹下手!还敢厚着脸皮追求我!”
然后杨波就牢牢地捂住了庄叔颐的眼睛。这一场认亲大会,最后是以郝博文那可怜的惨状作为结局的。作为他最坚定的敌人,到最后连庄叔颐都不忍看他那模样。
实在是太可怜了。庄叔颐有一瞬间甚至原谅他了。被大姐打得这么惨,恐怕以后看到她的脸都该有心理阴影了。
“我要是知道她大姐这么漂亮,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庄小姐,你一定要听我解释啊。那都是年少轻狂时,不懂事啊。”郝博文求饶,还不忘踩一脚庄叔颐。
庄叔颐捏拳,下定决心,绝对不要原谅这个混蛋!
庄伯庸假装没听见,从他受伤的小腿,狠狠地踩了过去。“这天都快凉起来了,怎么还这么多蚊子响。榴榴,跟我走,我们好好说说话。”说罢便搂了庄叔颐走掉了。
杨波看着自己落空的手,不由地叹气。遇上了庄伯庸,还真说不上是这个郝博文运气差,还是他这个做了妹夫的运气糟糕。
更糟糕的是,庄伯庸恐怕还不知道庄叔颐已经和他结婚了,虽然是户籍上的。但是要她知道了这件事,大概他会比现在的郝博文还要凄惨。不脱层皮是别想善了了。
比杨波更忐忑的,大概是庄叔颐了。她现在可是比架在油锅上的油条还要忐忑。而且狂喜之后,便是无尽的黑暗和恐惧。
她还没有说,她还没有胆量说。大姐会怎么看待因为她的错误,导致元哥儿丢失的这件事情呢?
只是想到,便叫她觉得万分的绝望。
那是大姐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