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赶车的技术再好,回到金泽镇也到了下午。
上回沈清在镇上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拎着大包小包住在客栈。这次她手上有了铺子的钥匙,打开门就让江越帮着把东西搬到了铺子里。
这件铺子本来就维护得好,张秀娥又是个闲不住的,前头和后院都里里外外都打扫过,门板都被她刷得亮了不少。
沈清提前回来,张秀娥当然不知道,铺子里只有沈清自己一个人。
这趟去州府,顾含章和沈清的关系近了不少,但毕竟男女有别,他不好留在铺子里陪沈清。
沈清这么漂亮一姑娘单独在铺子里过夜,顾含章有些不放心。
“要不我让江越去一趟村里,把张婶子接过来陪你。”
沈清没有同意,这几天要交广聚楼的货,她娘忙着带着吴大夫一家人赶工,哪有时间过来陪她?
铺子里虽然打扫干净了,后头小院的房间也有现成的架子床,但床上用品一概没有。现在天气暖和起来了,没有被套床单,睡觉可以凑合着用衣服盖着,却不能没有床帐。青州位于南方,蚊虫不少,没有东西挡着蚊子,沈清今天晚上别想睡觉。
好在金泽镇夜里也十分热闹,不少铺子都开了夜里戌时过了才关门。
用过了晚饭,沈清到布庄买了现成的帐子被褥,又在夜市上逛了一会儿。
来到大齐这么久,沈清还是第一回逛夜市,这回逛夜市颠覆了她对古代生活的想象。
在她的印象里,科技不发达的古代到了夜晚就黑灯瞎火,除了睡觉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实际上,偏僻的云来村也确实如此,顶多忙过晚饭后,自家的板凳出来围在一起讲讲村里的八卦。
刚开始沈清在村里的名声不好,母女两个当然不可能去自取其辱。后来,她和张秀娥做菖蒲粉,烘菌子干,忙得昏天黑地,也压根想不起这茬。
现在到了镇上,才知道镇上夜里有不少事情可以做。街上除了兜售东西的小商贩,还有在街头玩杂耍卖艺的艺人。
当然,沈清要是个男子,能做的事情还更多。
比方说镇上有名的红袖楼,那就是不少男人寻花觅柳的风月场子。
沈清知道古时这种场所分为很多种,有些是专门卖身的,有些是卖艺不卖身陪着客人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的。
至于红袖楼是哪一类,一看就很清楚,这么大一个门面,自然不可能做自降身价的事。
沈清从旁边经过时,甚至还看到不少书院的学子,这些人有些她还认识。
这些场所是时代的产物,沈清不会大惊小怪,别人要去也是人家的自由。
可望着红袖楼那漫天飘舞的纱帐,沈清不知怎的就忽然想到,金泽镇的青楼尚且如此,京城的花柳巷不知有多纸醉金迷……
“顾公子去过这种地方?”沈清忽然站定,把顾含章上下打量了一通。
沈清挑男人的要求很苛刻,要是顾含章和哪个女子有过深入接触,别说两人现在还没确定关系,就算已经有什么了,沈清也能翻脸不认人。
顾含章微微低头看她,就见沈清眯起一双漂亮的眼睛,目光像镜子上反射出来的寒光,要把他给看穿。
刚才明明还叫含章,现在就改口唤了顾公子。
面对这样的目光,顾含章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对那些女子不感兴趣,从来没和她们纠缠。
“清清,我生在那样的地方,这种应酬不可避免。”顾含章轻轻叹了口气。
沈清眉头一跳,但她的确也干不出来当街撒泼的事,男女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合不来散了就是,天底下又不是就他顾含章一个人。
“既然如此,那你我还是照旧称呼,别叫人生出不必要误会。”沈清对待这种事情相当看得开。
沈清这么看得开,顾含章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你就不问些别的?”
问别的?沈清可算明白了,这家伙就是个汤圆白切黑,外头看着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这回口口声声去州府有事,可州府这两天什么时候见他办自己的事去了?
为了避免以后麻烦,沈清索性把事情问个清楚,问个明白,“你可有妻妾通房丫头,可曾与别的女子有过婚约,家中长辈看中过什么人姑娘?或者与什么人是红颜知己?”
顾含章是谁,顿时就明白沈清已经反应过来,自己逗着她玩了。
他不再玩笑,“方才不过是玩笑话,我出入那些场合,不过是为了应酬,绝无越矩之处。那些红颜知己,红袖添香的事,也从未做过。至于别人如何,并不在我的掌控之内。”
他从齐铭口中听说过沈清的要求,也明白齐铭这次是真心相待,回京之后才会和家人抗衡。
但感情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先来后到,他喜欢沈清,并不想将沈清拱手相让。
沈清对顾含章的回答很满意,顾含章这么出色,喜欢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可那又如何?前世追她的也像韭菜那样,拒绝了一茬,还有一茬。
“如你所见,我身边有不少糟心事,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多。”沈清不得不承认,顾含章确实是她喜欢的类型,“顾含章,我觉得我们俩可以试着处处。”
大齐哪有什么试着处处,但沈清是个现代人,接受不了古代的盲婚哑嫁,也接受不了一旦喜欢上对方,就得嫁为人物,洗手做汤羹。
成亲这种事情必须两方互相契合,不适合的两个人绑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
从前她不考虑这种事,觉得和谁一起都是负累。可现在,因为顾含章,她想试一试。
两人逛到夜市差不多收摊,顾含章才送了沈清回铺子,沈清洗漱一通正准备睡觉,外头忽然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哈欠连天的春柳。
“春柳?你怎么来了?”沈清吃惊地看着春柳。
春柳一脸不乐意,“快让我进去,困死我了。还能为啥?我爹让我来的!”
就算沈清不可能和赵诚在一起,可赵诚心里还是有沈清啊,春柳到现在还觉得沈清有点碍眼。
沈清想了想就明白了,她这趟回来没有去过广聚楼,伍金良应该不知道她在镇上。春柳能来这里陪她,应该都是顾含章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