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林超群手术顺利,被推进病房的时候麻药还没过去,人躺在床上没有意识。

徐庆珠见到陆潜却很惊讶,似乎都不敢相信他是真的醒了,而且外表看起来就跟没出事时一样。

当然除了眉心那一点“朱砂”。

她拉着陆潜嘘寒问暖了一番,眼眶居然红了。

陆潜有点无措,只得看向身旁的舒眉。

“妈妈,你休息一会儿,想吃什么,我去买。”

徐庆珠摇头,又把她的手放到陆潜手里:“你们去吃,不用管我……你们去吃。”

她自己坚持要等林超群醒过来。

舒眉没有胃口,下楼直接去车库取车。

她走得快,陆潜跟得吃力,到车子旁边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她问他:“你今天一个人怎么到这儿来的?”

“打车。”

很好,看来没有因为车祸而留下不能乘车的阴影。

她抬了抬下巴:“那要不要坐我的车?”

陆潜已经很自觉地坐上副驾。

他自己无法系好安全带,舒眉吁了口气,俯身过来帮他。

两个人挨得很近,他闻到她发丝间的香气。

他恶作剧似的轻轻朝她耳廓吹气。

她像被烫到一样,一下就退开了,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暗笑,刚才跟在她身后追赶时的力不从心,瞬间就扳回来一城。

车子一路开上高架,舒眉没说去哪儿,他也没有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留下来等我爸醒?”她突然说。

“我没这么想过。”

“可我妈一个人在那儿。”

“你尊重她的选择,不等于你会跟她一样原谅你爸爸。”

陆潜的回答让她有些意外。

他曾是医生,她以为他会比较同情患者,把她当成那种不肯尽孝的儿女。

他没有。

他好像只听她讲过一次她父母的恩怨,倒把她的心思了解得很清楚。

“你要回酒庄?”他居然还认得路,一眼就看出这个方向是回酒庄去的。

其实舒眉也没有特别想去哪里,只是下意识地就往酒庄开了。

酒庄里的果园、酒庄里的酒都是她的心肝宝贝。

她跟陆潜他妈给心肝宝贝们充了两遍二氧化硫的光辉事迹还没让他知道呢。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他之前不是问过她到底为什么发愁嘛,顺便带他了解一下也好。

酒窖里躺着十几只橡木桶。

橡木能赋予葡萄酒特殊的香味,但并不是所有葡萄酒都会放进橡木桶储存,只有最精华的酒才有这样的特权。

橡木桶是舒眉从海外用集装箱进口拉回来的,她想把所有最好的元素都给酒庄出产的第一批葡萄酒。

可惜她搞砸了。

充了两遍二氧化硫之后,酿出来的酒不仅褪掉香气,连颜色也变淡了。

现在不管是橡木桶还是不锈钢桶,都救不了它们。

它们只能静静躺在这里,像病入膏肓又被勉强留在人世的病人一样,成了残次品。

陆潜一定特别能理解这种感受。

舒眉用杯子接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他:“你不能喝酒,就闻一闻好了。”

闻香、辨色,本身也是品酒的第一步。

陆潜看着杯子里桃红色的酒体,又闻到有些辛辣的味道,皱了皱眉。

这到底是桃红还是干红,他竟然分不出来。

“很奇怪的味道对吧?”舒眉随意地往旁边架子上一坐,喝了一口酒,“这酒被我酿坏了,这辈子可能就只能待在这个酒窖里了。”

直到有新酒出来,它们不得不让出橡木桶……再等个两三年,连这批橡木桶也要换掉了。

钱啊,都是钱!

酿坏了的酒,不能变现,代表着酒庄的损失。不止是今年早熟的葡萄和这一批酒,而是从选址兴建这个酒厂、这片果园投入的所有人力、物力都包括在内。

搞不好离婚的时候她分不到陆家一分钱,还要因为酒庄的亏损变成负资产。

富太太变成“负太太”,真惨。

她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又接了第二杯。

葡萄下厂发酵的那几天,温度的把握、节奏的控制都靠酿酒师每天尝酒,更不要提充二氧化硫这种事了。

她真不应该心存侥幸的,现在自责也没用了。

这酒真不好喝,接连两杯下去,舌尖发麻,嗓子眼也有一阵阵**往上冲。

陆潜倒没什么感觉,他刚悄悄抿了一口,跟普通红酒好像也没有太大差别。

陆家如今生意越做越大,范围越来越广,但曾经的第一桶金就是靠酒品经销和收购来的酒厂。

父母都懂酒,尤其他妈妈曲芝华,早些年还到法国学习过酿酒,做过国内最早的葡萄酒酒厂的特邀顾问。

到了他这里,他却完全不懂这些。不喝酒也不品酒,甚至为了不要继承家里既有的事业,有意避开跟酒有关的话题。

他以前一定也不会跟舒眉讨论酒庄的事。

舒眉喝到第三杯,终于发现了这批酒的又一个缺点——上头。

她脑子发懵,舌头也不大灵活了,看陆潜还端着杯子一动不动,下巴一仰:“喂,你怎么不喝,嗝……嫌弃我这酒也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

完全忘了他现在不宜碰酒这一条。

陆潜干脆也坐到架子上,把酒杯放到一边,问:“你这批酒,现在有人买了吗?”

“当然没有!有的话我还焦虑个屁!”

身体和情绪都随着酒劲儿上来而发热,她解开衬衫的第二颗和第三颗纽子透气,曲起腿靠在墙上,自嘲道:“你妈为了那个‘一年之约’,也不想让我把这批酒卖出去……不对,应该说她希望我的酒永远都卖不出去!这样,她就有理由不把酒庄给我,我就不能跟你离婚了。”

陆潜低头盯着她泛起微红的锁骨:“什么‘一年之约’?”

“你还不知道吧?”她咯咯笑了两声,“也对啊,你这么骄傲,结婚都不肯接受,离婚就更不用说了。反正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跟你妈有言在先,不会让你吃亏!”

她很豪气地在他肩上拍了拍,又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不能说了啊,我好像喝多了……”

然而在陆潜看来,她显然还喝得不够多,于是把自己那杯酒拿过来:“我这里还有,你要不要喝?”

舒眉一笑,手指在他唇上点了点:“你不乖了啊,想灌醉我?”

喝了酒,她的手指也是烫的,触到他的嘴唇,很容易就点燃他的冲动。

原来她也不总是冷冰冰、凶巴巴的模样。

这样的风情万种,是在生意场上打磨出来的吗?

之前有谁看到过?

她将来又打算留给谁?

她的确喝得还不够。

陆潜仰头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酒,捏着她的下巴,俯身过去,嘴对嘴地喂给她。

舒眉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呢,酒已经到她嘴里了。

张合,搅动,吞咽。

她还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只有接吻的时候才会闭眼睛的吧?

也不是没接过吻啦,毕竟也做过两年夫妻。以前——嗯,人还是这个人,却总是像应付任务一样了事——

冷淡,机械,犹疑。

他技巧其实挺好的,她也是到今天才深有体会。

她本来就已经喝到舌头打结,这会儿更说不出话来了,只听到陆潜的声音:“‘一年之约’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一年,我会等你康复,等酒庄走上正轨……我要等我的心肝宝贝上市!”她吼了一声,“一年以后再离婚,那时候,什么都好了。”

“你就这么想离婚?”

“……”

舒眉记不清后来她跟陆潜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这一口酒喂完,两个人都有点气喘吁吁。

她喝醉了,陆潜却还是清醒的。

他也学会趁人之危,趁她脑子不清醒,问了她很多问题。

要在平时她早就怼他了,可今天堵在心里的事情太多,她怼不出来。

眼前开始天旋地转的时候,她被揽到他怀里,脑袋搁在他肩上,手里抓着的杯子还不肯放。

外面树叶还没落尽,酒窖里却已经阴凉,她不自觉地就要往温暖的源头去靠。

身边的人也很配合地满足她。

“几点了?”她眯着眼睛抬手看表,眼前的表盘有好几个,全是重影。

“马上五点。”

“我爸该醒了吧……”

“嗯,差不多。”

以他外科医生的经验,现在这个时间怎么也该醒了。

她噢了一声,仰起头看他:“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

“没有。”他为什么要骂她?

“你有,就像以前一样……”

“……”

“你觉得我不孝顺嘛,可要对他好,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他以前太混蛋了,抛下我和我妈……”

她说到哽咽,又嘟囔着低骂了一句,然后抬手捶他:“你知不知道……你跟我爸爸一样,一模一样的混蛋!家里,这个家,都只有靠我!酒厂是我的,我会得到酒厂的,不会让你瞧不起……”

“我没有瞧不起你,你也不是不孝顺。”他停顿一下,“你是考狄利娅。”

“谁?”

“莎士比亚,李尔王最小的女儿。”

在老李尔平分国土的时候始终不肯说一句好听的话而被放逐,最后父亲被遗弃迫害时,举兵来救的却只有她。

“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莎士比亚吗?”

舒眉想起赵沛航提过的,陆潜大学还演过莎翁的剧。他那种一本正经冷冰冰的样子还要在舞台上说大段华丽铺排的台词,是不是为了营造反差萌的效果?

她又呲哒他两句,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终于渐渐听不见了。

陆潜向后靠在墙壁上,揽着她在酒窖里坐了很久,手边是两个空掉的酒杯,空气里全是橡木桶和葡萄酒混合的气息。

也许,还有一点二氧化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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